我刚要叫他,他却转过头朝我嘘了一下,意思是叫我不要弄出声响。我感到奇怪。于是就悄悄地过去趴在他身边儿。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在离破庙几十米的路上,缓缓行来了一队人。头前的一个矮小的人,提了一个白皮灯笼,另一只手里晃着一个摇铃,不断的发出冰冷邪异的叮当声。在他身后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七个人形,最后面一个隐隐约约像是拿了一面锣,借着月光,我骇然发现,除了头先的摇铃那人与最后敲锣的人,当间儿那六个居然是他妈跳着走的。
“我操,这是赶尸的啊?”我悄悄碰了伊山羊一下,惊讶道。伊羊没说话,拿手往后朝我们扎营的破庙指了指。
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他妈的我们的营地其实不仅仅是一间破庙,更是一个供赶尸匠歇脚的僵尸旅店啊。
我们这行的人,整天摸的玩的大部分都是死人的东西,古尸之类更是不知见过多少。这些年我跟伊羊也下过几个古墓,至于在乱葬岗子睡觉的更是常事。说起来对死尸我们顶多算是有些敬畏,害怕倒是谈不上。
不过眼见着尸体排着队在离自己几十米的地方跳,这还是第一次。以前不是没听说过赶尸这事儿,没想到鸿运当头,今天倒是在这里遇见了。
湘西赶尸,应当算是世界上最诡秘的事情之一。除了口口相传的赶尸匠们,世人永远无法洞晓怎么才能让死人站起来走路,并且经过千山万水让客死异乡的旅者魂归故里。说起来这应算是功德无量的事儿,可是让死尸走路,再怎么样也是一件让世人觉得邪异恐怖的事情。
赶尸匠们显然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业不受人待见,所以开锣鸣道,摄魂铃一响,这些特殊的声音就会告诉沿途的居民,赶尸的来了,各家各户不要出来,别冲撞了死人,再就是让各家把自己猫狗等小兽都关好。免得损害了尸体。
眼看着赶尸的队伍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不禁没了主意,悄声问他:怎么办?
“凉拌!”他眼神一直盯着越来越近的尸体队伍,脸上却若有所思,少顷他居然有些兴奋的拍了我一下。
“走,回去。”他从土堆后猫着腰站起来,而我的腿却有些发软,站了一下没站起来。他把手伸给我,取笑道:“钢胆铜心的铁家小太爷今儿这是被几个死人吓尿了啊?”
我没好气的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压着嗓子骂道:“你大爷的,老子这是趴时间长了 ,腿有点麻。”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慢慢站起来,跟他一起回到庙中。
这个荒山小庙倒是宽敞的很,我们的宿营地是在大殿旁边的一个厢房。有一道门跟大殿相通。因为大殿空旷,门窗也早已破损,这夜里的山风伤人。所以我们就在厢房扎了营。
回到庙里,我关掉手灯,坐在睡袋上面。听着外面锣声铃声愈来愈近,甚至连僵尸噗噗的在路面上的跳动声也开始能听到了。
我依然紧张的浑身冒冷汗,可伊山羊回来就钻进睡袋继续呼呼大睡,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恨恨的踢了他一脚,压着嗓子骂道:“你他妈能睡的着?”
他翻了个身,将屁股对准我,噗的放了一个响屁。
我是真恼了。朝他狠狠的踢了一脚,然后摸出藏在背包里面的猎刀。站起身来,提着猎刀贴在门后,从破烂的窗格子里面往外看,那个人尸混合队果然是朝我们宿营的这个破庙走来,飘忽不定的白灯夹杂着邪异的铃声铜锣声诡异的像是拍鬼片儿一样。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越是让自己觉的害怕的东西便越忍不住的想去搞个究竟。其实每个人都是潜意识里的冒险家。
门外的锣声铃声越来越近,掺杂着尸体整齐的咄咄跳动声,我身上的内衣全被冷汗湿透了。我紧张的把猎刀提到胸口的位置。我屏住呼吸,看着那支队伍径直朝我们所在的小庙走来。
我正在紧张间,忽然我听到脑后一阵风声,紧接着便觉得轰得一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睡袋里面。我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赶忙朝旁边看去。
果然,伊山羊的睡袋是瘪的,并没有人睡在里面。我迅速从睡袋里面钻出来,习惯性的把手伸到行李里面放猎刀的地方,还好,猎刀还在。我抽出猎刀,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走到厢房的门前,从窗格子里面往外望去。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湘西山间的清晨美丽异常。不知名的一些鸟雀在林间树头不断地跳跃鸣叫着。初升的朝阳照在被露水打湿的野花上面,腾腾的冒起让人觉得恍惚的白烟。
我转身走出厢房,到了大殿,依然没有看到有人。
我四处转了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伊山羊的身影。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返回到厢房,摸了摸他的睡袋,是凉的,说明他至少出去了一两个小时,翻了一下他的行李,发现原本藏在他包里的那把锯短了的五连发猎枪不见了。我心中稍定,那把老爷枪虽然平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毕竟也是正经八百的热兵器。可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危险,他拿枪出去做什么?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四十五分。也就是说,伊山羊起码在六点之前就已经出去了。
我努力地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我否认了那是一个梦的想法。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后脑。隐隐觉得发疼。昨晚肯定是有人把我打昏了,除了伊山羊不会有别人。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警惕的提起猎刀,欺身躲到门后。
哐当一声,厢房的破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听到来人咦了一声,走了进来,我从门后冲出用胳膊狠狠搂住来人的脑袋,手里的猎刀同时横在了他的脖子下面。
“是我!”来人立刻把双手举起,赶忙喊道:“老鱼,是我,是我……”
是伊山羊,他晃了晃手中的野鸡跟猎枪,用他羊叫一般的京片子闷声闷气的说道:“老鱼你丫疯了?小太爷辛辛苦苦起个大清早去给你搞早饭,你丫就是这么报答小太爷的?”
我听到他这么说,夺过他手里的枪,才把刀收回来,抬起脚将他踹到在地。他哎哟一声趴在地上,手中的猎物散落在地上,他翻过身骂道:“妈个比的,小太爷闯荡江湖这么些年,没死妖魔鬼怪手里,倒是差点让你丫给报销了。”
我没答话,用手里的猎枪指着他的脑袋,警惕的看着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自己被我踹了一脚的腰,呲牙裂嘴的喊疼。
“你他妈到底是谁?”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种嘶哑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陌生的人嘴里,里面掺杂的冰冷与怀疑更是让我感到一阵陌生。
“报告鱼爷!本人伊风清,性别男。民族汉,祖籍北京城,年龄29岁,至今未婚,职业是四九城顽主,人送绰号山羊小太爷!”他怪模怪样的给我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道,又把一张贱兮兮的脸朝我跟前凑了一下,补了一句,“还是铁鱼那孙子的生死至交拜把子兄弟!”
“我是你拜把子大爷!”看着他一脸熟悉的贱样,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枪管顶住他的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昨晚那赶尸的呢?”
“什么怎么回事儿?什么赶尸的?”他忽闪忽闪自己淡金色的山羊眼,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青天白日你说什么鬼话?是不是发烧了?”
要不是我的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我几乎都要相信他是无辜的了,昨晚的一切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用枪管指着他咬牙骂道:“别他妈当老子是傻逼,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他嘿嘿朝我笑了一下,颌下的山羊胡子随着他的笑声抖了几下。“嘿,我还怕昨晚劲儿大了再把你打傻了,看来现在没事儿。”然后他弯下腰捡起他打回来的那几只野鸡,满不在乎的给了我个后脑勺,“行了行了,别装了,那枪里又没子弹!”
他这个明显不把我当回事儿的举动彻底把我惹火了,我把枪扔到一边,走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将猎刀重新驾到他的脖子上。BUCK狗腿猎刀吹毛断发,上面的碳元素发出冰冷的暗光,映的他的脸色有点发青。
“说!”我不禁手上加了劲儿,锋利的刀锋激起了他脖子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哎哎哎,鱼爷鱼爷,我说我说,别老他妈舞刀弄枪的,有话好好说成吗?”伊山羊撇着嘴骂道。
“说!”我哑着嗓子吼道,嗓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觉得很干涩。
“那你先把这玩意儿拿开。”他指指我架在他脖子上的猎刀,“这样你让我怎么说啊?”
我把猎刀从他脖子上收回来,他摸了摸被刀锋划破的地方,撇着嘴骂:“你他妈真能对革命战友下得去手!”
“少废话!”我扬了扬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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