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心说下面的话,“大姨,大叔买这个花了多少钱?”
“说是五百。”张大妈有些肉疼的吧唧了一下嘴,在她眼里五百块钱是一千个包子,是十来袋面粉,是一家人半个月的口粮。“你快说啊,它是不是个宝贝?是哪个朝代的?值多少钱?”
“大姨。”我咳了一下嗓子,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个东西,是个假的。”我一看她脸色立马变绿了,赶忙安慰她道:“大姨你别着急,你听我说。”
“这个东西现在市场上有很多,都是河南人造的。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九转乾坤宣德炉,你看看上面雕的这些猴子马啊什么的,还有下面的香炉,这都是塑料模子压出来的。”
“塑料的?”张大妈怀疑的摸了摸那个东西,“这不是汉白玉的么?你再仔细看看。”
“大姨。”我摆摆手让他别着急,“这种材料,有不明就里的人觉得是玉的,或者石材的,还有说象牙的,我还见过一个说这是紫砂的。其实这东西材料的学名叫“热固酚醛树脂”。”我看了在一边有些迷糊的张大妈,指着那东西继续说道:“当时那个人还跟大叔说用火烧烧试试来着吧?”
她点点头,说:“要是真是树脂塑料的话,怎么不怕火啊?还这么沉?”
“这就是大叔上当的根本问题了,其实这材料你天天见。”我指了指外面不远处摆着的一个台球案子跟她说,“台球,就是用这个做的。”
她一听彻底急眼了,张嘴就骂,“妈个比的臭老头子,花五百块钱买个大台球!”我赶忙安慰她让他别着急,我说,“这钱,大姨你放心,没不了。”
我掏出电话,拨了一个号,接通了张嘴就骂,“王富贵你行啊,骗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他妈赶快滚到我店里来。”
“鱼爷,您说明白点,我王富贵就是再傻B也不敢在你太岁头上动土啊。”电话里的人撇着一嘴正宗的河南开封音有点摸不着头脑。
“昨晚你是不是在美食街卖炉子了?”
“对对对,有这事儿,被个傻逼老头花了五百块钱买去了。”他自知失口,又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位老先生……是您什么人?”
“你别管什么人,总之你他妈赶快滚过来,把昨晚的钱原封不动的带来。”我扣了电话,又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笑着跟依然怒气冲冲的张大妈说,“您在这儿等一会,钱一会儿原封不动的还给您。”
她听我这么说才面色稍微好了一点。
不一会儿,一个矮小的汉子,从门口伸进脑袋来贼头贼脑的看了看。我一看正主来了,跟张大妈说,“你看,钱回来了。”
“鱼爷,有日子没见了。”来人朝我抱抱拳,走了进来。
我笑着朝他招招手,指着张大妈拿来的那个九转乾坤宣德炉问他,“你看看,这可是你的货?”
“甭看了,这东西本市除了小号再无分号。”他话里话外还透着那么点得意感,又从口袋的钱包里抽出五张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的红票子,“既然找到鱼爷这里来了,我也绝无二话。”
我把钱接过来递给张大妈,张大妈欢欢喜喜的接过去,然后又揪了一下我的衣角,低声问道:“你怎么还认识这样的人?小鱼我可跟你说啊,现在这个社会坏人可多着呢,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儿,别跟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学坏了……”
我笑着答应了一声,张大妈满意的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贼眉鼠眼的汉子,说,“人家别的骗子还时常的换换地方,换换招数,你倒好,万年不变,同一个东西,同一个地方,连装备也是就那一身民工装,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在那片儿都混成这几年最熟脸孔了,怎么还能有人上你当?”
“玩儿呗,咱又不靠着这个活。”他鄙视的挡过我递给他的白将,从兜里掏出盒苏烟来,跟我说,“你那个太呛,我抽不惯。”
王富贵,河南人,虽然长得贼眉鼠眼的像个骗子,当然他也兼职骗子这行。但其实这个人并不简单,是这行里的名人,其实他本名不叫王富贵,而是姓孙,具体叫什么谁也不知道,谁问他也不说。他是河南永城孙家的一个嫡系子弟,说起永城孙家,可是我们这行里不得不提的一个家族,这些年北方古玩市场起码四分之三的假货都出自他们手里,但这也还不是让他们在这行里威名赫赫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姓的那个孙是孙殿英的孙。
王富贵这人,来我所在的这个小城有三四年了,从他手上流出去的东西那不是一星半点儿了,并且因为孙家的关系,他掌握了很多这行里的消息。行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保准是第一个知道。
我与他认识还有个故事,当年他也是抱了个东西在美食街路口骗人,没料想当时他骗的人是本地的一个挺有名气的大哥,后来那位大哥发现被骗后,满世界的追他,他误打误撞的跑到我店里来了,当时见他可怜,就帮他藏了一下。后来又托人帮他说和,才把事情了了,所以他倒是跟我没二话。
“鱼爷,气色不咋地啊。”他狠狠地嘬了一口烟,看着我说,“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朝他抱抱拳,说,“今天谢谢你了。”
“鱼爷你还跟我客气。”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这事儿原本就是我不对,要早知道昨天那位老先生跟你有渊源,我就跟他明说了。”
“富贵,我听说闵王台最近出了些东西?这事儿你知道么?”我斟酌着问了他一句,他毕竟消息要比我更灵通一些,应该知道点什么。
“我就知道你要问我这个。”他三两口把烟抽完,把烟屁股摁死在烟灰缸里,“这事儿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些,说来也奇怪,那个地方可不是个能出东西的地方,可是最近的确是从那边流过来不少好物件,都是正经八百的开门战国的东西。家里原本也想去一趟看看,后来听说院里也去人了,就没凑热闹。”
“流过来的东西你见过没?”
“就见过一个瑗。”
“玉扭丝纹瑗。”我苦笑着接下他的话头。
“恩?鱼爷也见过了?”他抓抓头皮疑惑的看着我。
我心想何止是见过,我还摸过。罗玉函,唉。我摇摇头,不再去想她,跟他说道:“那东西我倒是见过,只是没想到是从闵王台出来的。”
“鱼爷既然见过,那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么?”他一脸神秘的看着我。
“无非就是有个血沁罢了。还有什么?”我白了他一眼,我不大想再说起这个东西,因为它现在的主人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我只知道院里藏了一件,那一只可是传世的物件儿,满清的时候就在宫里了,莫非还有别的什么出处?”
“一只是传世的,一只是刚刨出来的明器。传世的那一只,我也见过,那是真真正正没进过土的东西。要是说这个带纽纹的玉环,先前倒是也见过不少。可是像这样的内外双层环以前就那一只,现在又多了一只。且是同时期的,工艺都一模一样,自然是出自一个匠人手中。应该是一对的东西。出处嘛……”他沉吟了一下,“自然是有的,只是现在还没查到……”
我作势欲打,他赶忙躲了一下。我说你说的尽是些废话。
他拿出他的苏烟,扔给我一根儿,正色道:“不过,说真的,那东西我看是有点邪性。要不原主也不能那么着急找买主,鱼爷我可告诉您一声,要是那东西被您朋友得了,可一定得注意点。在死人手里攥了两千年的东西了,可不是什么好相与。”
“既然是神器,自然就有它该待得地方。”我突然有点担心罗玉函,不知道我昨晚跟她说的那些,她有没有往心里去,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是瞎担心,我在这愁得跟什么似的,人家不一定在哪风流快活呢。我突然觉得我这会儿有点像怨妇。
“神器不神器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瞅了瞅没人,才趴到我耳朵上说道,“家里来的消息,说是日照那边为了这个可是着实死了几个人。”
“怎么死的?”我惊讶道,我没想到事情严重道这个地步。
“说是千年恶鬼索命。死的都挺惨的,自己把身上抓烂了,据说肠子什么的都抓出来了。”他啧啧了几声,摇摇头,就像是他亲眼看到了一样。
“你说什么?”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伊山羊昨晚挣扎着抓那个罐子的申请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眼前一阵恍惚,一下子站不住,身子晃了几下。
“自己抓死的啊?”他看到我这么激动,也是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我。“鱼爷,你这是怎么了?”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朝王富贵抱抱拳,说:“兄弟,今天的事谢谢你了。你若有事,就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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