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我刚去包头的时候,也不习惯这甜菜的味道,没想到后来居然吃上瘾了。”厚道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慢条斯理地说:“接受新事物总有个适应过程,早点习惯才能早点品尝出味道……”
“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王叔搁下碗,做了个伸腰的动作,“咱们明天就回乌兰察布,争取赶上后天下午的火车。”
“林子里的那个古墓怎么办?不顺带勘察一下?”魏建国歪着头问。这可是他踏入草原后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当然要了。咱们虽然不能开挖,但必须做记录和标示。”王叔说完,起身钻进蒙古包里。
望着飘逸的篝火,我突然冒出一股强烈的希冀——但愿明天勘察时那座契丹墓也发生坍塌。
第12章 契丹古墓
连续几天的车马奔波,对于闲惯的我来说很是疲累,白天还能勉强撑住,此时躺在羊皮毯上,酸痛、晕眩接踵而来。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内心老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或者说是预感——即将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翻来覆去闹到半夜,好歹算是有了睡意,就在这时,朦胧间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硬生生把我拉起来。好奇怪,我居然迷迷糊糊的跟着那个人走,完全失去反应。
毡包外,一轮明月把天地间照得一片白茫茫。带路人迈着有节奏的步伐,绕过石人像,不紧不慢地走向山丘,我踩着他的脚印,梦游般的紧随其后,心潮没有丝毫起伏,好像一切都在意料当中。
俩人一前一后往山林走,此时四周寂静如死,唯有脚踩杂草发出的“沙沙”声,月光下,这诡异场面就如“湘西赶尸”。
那人很快把我带到山林里,绕过两棵“神门木”后,他突然消失了,鬼魅般地消失在几块大石中。
我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望着石堆。怪了!这堆石头足足有一个人高,我白天怎么就没留意到呢?是被树木杂草遮挡,还是角度问题?突然,石堆缝隙间射出几道白光,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里边传来……是那个带路人?我心神恍惚地跑过去,只见杂乱的石碓底处,有个由缝隙形成的小凹洞,原本遮盖洞口的杂草已被人铲到一边,那个带路人就蹲在里面,他脸朝外,正咧着嘴奸笑,猥琐得让人心里发毛。怎么会是他——乔老头?
乔老头一动不动的蹲着,嘴里仍在发出机械般的笑声。我靠近一步,这时候,内心那股莫名的恐惧感又涌出来,而且在瞬间变得浓烈,仿佛身边围满了孤魂野鬼,他们就在暗处窥视,时刻准备向我下手……突然,乔老头的脸起了变化,“翻天覆地”地变化——先从额头开始,一道道刀刻般的皱纹骤然浮出,接着蔓延到脸颊,一直光亮的下巴竟然长出浓密的胡须……最后变成厚道伯的样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脑袋一片空白,而心跳却在不受制的加快,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厚道伯“噗”的一下趴倒,四肢着地,躯干高高挺起,脑袋向上扬,嘶牙咧嘴地朝我吼叫,那模样分明就是一匹苍狼……
“喂!你怎么啦?”
突然一阵摇晃把我弄醒,一睁眼,就看到厚道伯那张写满沧桑的皱脸,我触电般地往后蹭。
“是不是病了?看你满头大汗的……”王叔走过来,伸手探了下我的前额,“不烧,应该是做噩梦吧?”
噩梦!对!刚才那一幕只是噩梦。我猛然清醒,心有余悸地望向厚道伯,他正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一时有些尴尬。
……
此时晨曦初露,喝了一碗白豆汤之后,四个人背上工具包,大步流星走向山丘,准备对契丹墓来个初步勘测。王叔一路交代,只要记录下方位及量度面积,务必在中午前完成,好赶上明天下午回北京的火车。说话间来到疑是契丹墓的地方,大伙停下脚步,开始分工合作。
虽然我是第一次参加考古,可对于利用“稻作遗存”来勘测的流程还是清楚的,资料里写得很详细——一人站在高处目测可疑稻作的起始点,指挥下面的人立桩标示,最后再用白石灰把各点连接上,这样就能勾画出夯土的分布图形,从而找出墓室。
这指挥的工作当然是由王叔来做,他点了根烟,一阵吐云吐雾后,快步向上跑去。我跟魏建国手执一把木条,分别站在两棵“神门木”前面,就等他发号施令。
趁这会空闲,我再次打量起这块充满煞气的恶地,突然,上方一堆乱石引住我的视线,那磊叠的形状跟梦境里的一模一样,霎时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不由自主地跑过去。
这一瞧不禁愣在当场,眼前真的有个由缝隙形成的凹洞,而凹洞一直向下延伸,晨曦下,黑森森的看似深不见底。我颤颤巍巍地把头探进去,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之后,才发现这个洞其实很浅,顶多也就两米,然而我还是震撼住了,因为洞底下居然连着有一条石砌的暗道。
“大家快来看,有个破口。”我大声叫唤,兴奋之余又有些恐惧,梦里那诡异的一幕又在脑里重现,这到底意示着什么呢?
“啥情况?”最先赶到的是魏建国,他先是一愣,随即调好相机,从远到近逐步拍摄,有条不紊的,神色十分淡定。
不一会王叔也跑下来,刚好跟厚道伯同时到达,俩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彼此都停住步伐,把目光转向幽幽的洞口。
“这痕迹很新鲜,边缘的土还是湿的,估计就发生在昨晚。”王叔一脸凝重地说,突然扭头问厚道伯,“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在这附近出没?”
“你怀疑是盗洞?我看不像,这洞在两块石头中间,盗墓的怎么可能从这儿挖呢?既费力气又危险,再说,外面一点残土也没有……应该是自然坍塌吧!”
厚道伯的话看似很有道理,其实不然,但凡熟懂辽墓的人都知道,契丹人往往会在墓室入口留一小段石砌暗道,称谓“冥路”。这些“冥路”虽然隐秘,却最接近地面,是一败笔,如果碰到有胆识的盗墓老手,肯定会选择从这个地方下手,这样用不着深挖,那些土还会掉落到甬道里而不留在外,就如眼前这情况……
从发现神门木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厚道伯是个行家,此时他却做出“自然坍塌”的判断,的确让人生疑,他是在掩饰什么呢?
王叔显然是清楚的,但他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从腰间拔出手电筒,慢慢趴到洞口边缘,看了一会之后,抬头对魏建国说:“这洞不深,我下去看看,你把绳梯搭好。”
“还是我下去吧!或许那个挖洞的人还在下边。”面对传说中冥器无数的契丹墓,我早已按捺不住。
“不!你还缺少经验。”王叔投来一个感激的表情,肯定以为我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魏建国一言不发的把绳梯系在旁边树上,把另一头丢进洞里,随后蹲在洞边准备接应,这书呆子做事倒是利索。王叔也不迟疑,一手抓住绳子,一手握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洞里溜。
其实这个洞真的很浅,加上甬道的深度也不过三米,王叔没蹬几步就到底了,他并不急着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打着手电筒左右来回细看。突然,他停止了晃动,好像被前方某个东西吸引住,紧接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漆黑中。
“有情况,可能是看到陪葬品了。”我蹲到魏建国身边,故意找话聊,明知这家伙是个“闷货”,聊不出什么来,可这气氛实在太压抑了。
“不!这只是甬道,跟墓室还隔着一块封门石呢!”
魏建国一反常态,居然搭上话,脸上还露出少有的兴奋表情,想必他已经被这古墓深深吸引。
“你估计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继续找话题,一紧张就话多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在内蒙草原,有甬道的肯定是辽墓,形制上会跟唐宋墓差不多。”
“这么肯定?也可能是流落到此的汉人啊!比如中行悦、李陵……还有和亲的公主,这些人也有能力建这样的大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然而魏建国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
“汉人嘛讲究风水,谁会选择这种没生气的绝地下葬?”
简直难以置信,这书呆子身为考古专家,居然也懂得望门摸脉。看来此行几人都非等闲之辈。想到这,我下意识望向厚道伯,谁知他已不知去向。关键时刻,他去哪了呢?
此时王叔又出现在洞底,他满脸欣喜地爬上来,扶了下眼镜,激动地说:“下面是条甬道,长只有十米左右,可以确定是‘冥路’。这个破口又恰到好处,离墓室石门只差一步,我刚才看了下,没有被盗挖的痕迹。”
“既然有破口,咱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挖来看看咯!”我不失时机地怂恿。
“嗯!不过会很危险。墓室入口就在这堆石头下面,而冥路的埋层很浅,撬开石门又是大动作,恐怕会引发连锁坍塌……是个难题啊!”
“这么说,石头堆不是天然的,而是防盗机关?”我暗暗惊讶,本以为这墓连选址都有问题,不是高人手笔,应该很好破才对,哪知这外围就已经有布置了,还相当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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