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子,之所以没有引起锦衣卫的重视,是因为牵扯到了宫里,而且盗窃财物这种事儿,归锦安管,李秀秀也插不上手。
但既然皇上要查,他自然要出力,还真别说,三人刚到北镇抚司,得到消息的锦衣卫千户已经带着手下的一个小旗赶了过来。
李秀秀简单问了两句,便把二人带到了朱祁苼面前,在二人磕完头后,李秀秀示意那小旗说话。
“禀皇上,那家店是小的负责监视的,店主背后之人乃是……”小旗犹豫了一番,继续道:“乃是吏部侍郎章顺。”
“章顺?”朱祁苼愣了一下:“端妃的父亲?”
章顺是章莹莹的父亲,自从章莹莹入宫后,这厮的官职一路水涨船高,十年间竟是从小小的兴化知县一路高升至吏部侍郎。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店是干什么的?
朱祁苼向那锦衣卫小旗投去疑问的目光,小旗心领神会道:“禀皇上,此店虽是章顺大人所有,但来往之人,多有朝中各位大人家仆,但小的细心查过,无外乎做一些瓷器字画的古董类生意,并无异常。”
见朱祁苼阴着张脸,李秀秀皱眉道:“行了,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二人告退后,李秀秀打量着朱祁苼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皇上,章大人或许只是赚些外快,这香炉一事,或许与其并没有关系,也可能是掌柜的之类,介绍了这采买的小太监给那珍宝阁的老板认识,因此心生畏惧罢了。”
听到李秀秀这么分析,朱祁苼的脸色才算好了一些,点了点头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舒展了眉头叹了口气道,去,给朕整两套行头,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皇上。”李秀秀赶紧拦着道:“此去,或许不妥,此店未挂招牌,您刚才也听见了,往来多是朝着大臣家仆,说明皆是是熟客,我等贸然前去,恐打草惊蛇。”
“那依你的意思呢?”朱祁苼看向他问道。
“从这下手。”李秀秀说着拿出一个本子,上面详细记录了这家店来往大臣的名单,这上面,人还不少,官职最高的,乃是礼部兵部的二位尚书,看着这些名字,朱祁苼渐渐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马昂这二字上。
马昂乃是于谦病故后,内阁拟定的兵部尚书,此人颇有能力,自董兴之后受命提督两广,后经于谦举荐入京为兵部侍郎,中土之战时曾受命陕西总督,总管西北后勤调动与百姓安置。
鉴于此人表现不错,又是于谦提拔,所以朱祁苼直接就批了他兵部尚书一职,朱祁苼注意到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知道,马昂的次子马恕,就是锦衣卫的一个百户。
他指着马昂的名字看向李秀秀,李秀秀先是愣了一下,脑子飞快运转之下,也想起了这么一茬,随即让人秘密把马恕喊了过来。
马昂的三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大儿子到现在还是个国子监的学生,二儿子马恕当了锦衣卫,小儿子在家中帮着处理一些琐事。
这是当代大明文官的常态,甭管你多大的官职,这儿子想当官,都得走科举,考不上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是最好还是考上,大明的科举又没有年龄限制,长子一般就是硬考,好赖考中个举人,家中也就能帮着运作了。
而把次子或者更小的儿子安排到锦衣卫中,也是大明官员内部的常态,大家对这个组织虽然非常厌恶,但是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纷纷把儿子送了进来。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朱祁苼这一辈,锦衣卫对于文官来说没有那么恐怖了的原因之一。
马恕很快被带到,这个刚刚四十的男人脸上带着惶恐,这是他第一次被李秀秀召见,更别提在场的还有朱祁苼了。
当他看见皇上的那一刻,赶紧就跪了下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显然,马恕不是什么特别出色的人才,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厮有些憨,在被问到珍宝阁以及对面那家没有招牌的店铺时,这厮属于一问三不知的状态。
但当朱祁苼问道他爹跟吏部侍郎章顺的关系时,这厮竟然知无不言,主要也是他说的这些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从去年开始,京城的古董收藏之风大起,大明的官员们也纷纷加入其中,这人嘛,谁还没有个玩乐的爱好。
而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一辈子似乎都在相互比较,官职要比,学历要比,财力要比,就连谁玩的好,也得比。
古董比的是什么,就是谁手里的玩意儿好,自打去年开始,章顺就开了这么一家店,具体负责的是他的二儿子章贺,也就是朱祁苼的小舅子。
这章贺做生意的口碑非常不错,以薄利多劳著称,诸位大人想要什么物件,打个招呼他就会尽力弄来,而且价格十分公道。
章顺曾经四处走动,为自家儿子这个小店揽了一些生意,之后口碑就打开了。
这些事情在马恕看来,无外乎是章顺为了拉拢拓展社交关系,同时又让儿子做点小生意,整件事都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而已。
但在朱祁苼问道有关有关香炉的事儿时,却有了意外收获,马恕竟然知道此事。
据他说,这香炉一事,其实官员中有一些小道消息流传,说是成国公朱仪在找。
朱仪的祖父朱能,乃是靖难之役时的名将,在朱棣继位后受封成国公,其父朱勇袭爵后,历仕四年,累官太保,土木堡一战时战死。
朱祁苼怒其无能,斥其丧师辱国,不允其葬祭,亦不许朱仪袭爵。
当然,这都是气话,整个土木堡战死的勋贵后代,都没能袭封。
期初是因为朱祁苼生气,后来就是因为他初登大宝,需要压一压这帮家伙,好让他们听话,终于到了改立太子的时候,用这帮勋贵的时候到了。
这时候,朱祁苼才先后允许他们袭爵,而改立太子一事,自然也受到他们的一致同意。
前段时间,朱祁苼命朱仪出任南京守备,这位成国公按理说差不多就该是这几天出发去南京上任了,他要这香炉作甚呢?
马恕说道:“禀皇上,那个……他们都传,说是当初先帝爷赐过老成国公一支香炉,而这香炉被朱仪弄断了一角,朱仪心中有愧,却听闻宫中有被盗香炉流落民间,就想花大价钱购买一个,以免日后遭人诟病。”
“所以,这事儿就找到章顺身上了?”朱祁苼挑着眉毛问道。
“唔唔唔。”马恕摇了摇头:“此时成国公自然不会声张,据说是章顺主动上门拦下了这个活儿,现在好多人都瞪着眼睛等着看,这香炉章顺要从哪弄来呢?”
“皇上。”李秀秀一边听一边翻看着那名录,然后突然看向朱祁苼喊了一声,之后朝着马恕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朱祁苼点了点头,李秀秀扭身道:“行了,你先下去吧,委屈你在镇抚司住几天,待查明一切,自会放你回家。”
马恕被问了半天,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所以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下了。
李秀秀拿著名录走近朱祁苼道:“皇上,请您过目,章顺主动交往的勋贵,不止成国公一家。”
朱祁苼接过来皱眉一看,还真是,他轻蔑一笑,合上这名录道:“好一个章顺,这是在为自己的外孙谋事了?”
话说到这,李秀秀就在一旁把头一低不敢再说话了,这是皇上的家事,章莹莹所出正是二皇子朱如晨,就是那个朱祁苼让他跟孙启华学习倭国语言,准备把他送去倭国当国王的。
“看来我朱家,这长子难当皇上的问题,到了我这一辈又要来一次了,孩子才八岁,外公就已经开始考虑了?”朱祁苼开玩笑道。
只不过他这个玩笑,还真没人敢笑,锦安跟李秀秀对视一眼,尴尬道:“皇上,兴许是您想多了呢?章大人可能只是人脉不逛,这在京城为官,靠的不就是个人脉吗。”
“吏部侍郎的人脉还不广?他头上那尚书都被人喊天官了,他能差到哪去。”朱祁苼生气道:“再者说了,拓展人脉都拓展到勋贵身上去了?上赶着给人家找香炉,都敢打宫中物件的主意了?不像话!”
说着一把就把那名录摔在了地上。
其实他这个态度,算好的了,若是换了别的帝王,此刻早已勃然大怒,换成朱元璋朱棣之流,已经要杀人了。
但朱祁苼是穿越过来的,本质上他觉得外公疼外孙没什么错,人皆有情,朱祁苼穿越前就跟外公外婆感情比较好,只是如今当了皇上,万事便都再没那么简单了。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的朱祁苼,砸吧着嘴点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吧?朕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成事在天,朕要你知道,朕是天子,你能不能成事,还得看朕!”
盛怒之下的朱祁苼,做了一个决定,景泰十四年秋,大明再次增兵倭国,二皇子朱如晨随军出征。
第96章 海上被伏
年幼的朱如晨站在甲板上扶着船沿,对大海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孙启华站在他身边,看着这孩子兴奋的模样,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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