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将军,此去防东还有五十里,咱们赶到时已过正午;此时,大家全都肚里空空,如何行军啊?”
小将说罢,指着船上搬下来的锅釜和粮袋说道:“张将军,想必两位陈将军也没有用膳吧,不如……咱们先埋锅造饭,这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张式本来还有些犹豫,陈佐却支持小将的意见:“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咱们已经一夜未食,纵然轻装速行,赶到防东城已过正午,确实有所不妥!传令:速速埋锅造饭,半个时辰后起行!”
陈佐令罢,部分兵卒继续将物资搬到岸上,另有一批兵卒开始挖坑架釜,江边热闹非常;
事已至此,张式别无他法,只得跳下战马暂且休息,令兵卒原地屯扎。
趁着江边的混乱,小将悄然混入陈佐的队伍中,趁人不注意时跳上一条艨艟战船,凑近一名军司马,压低声音说道:“我是王将军麾下的司马,有要事禀报陈将军,请帮我通传一声!”
“这位将军,陈将军正在岸上,若有要事,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军司马不屑地说道:“既然你也是司马,应该知道军中的规矩,哪有司马召见将军的道理?”
“这位将军,此时张将军也在外面,事关重大,我不敢让张将军知晓,还请将军帮忙!”
军司马见小将面色凝重,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向陈将军禀报。至于他是否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军司马说罢,转身就往船舷而去,小将一把将他拉住,正色说道:“这位将军,事关重大,切不可让张将军知晓!否则,我恐有全军覆没之险!”
军司马仔细打量着身旁的小将,脸上多有不屑,冷哼一声,跳下船便往陈佐走去。
少时,陈佐不动声色地来到船上。
“陈将军!”小将赶紧行礼,迫不及待地说道:“陈将军,末将是王雄将军麾下的司马,名叫田章;王凌将军来到防东之后,以违反军令为由,已将田将军、郭将军、赫将军和王将军收押,末将感觉事有蹊跷,所以特意前来禀报,还请陈将军谨慎而行!”
“田章?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陈佐呵呵笑道:“你就是那个不辨方向,早上往东走,晚上往西走,在泥沼里迷路十几天,差点将郭将军和王将军折磨死的田章?怎么,王将军没有将你处斩,反而升你做了司马?”
陈佐的话中多有嘲讽之意,明显不相信田章的话,田将心头一急,不顾陈佐的嘲讽和不屑,急切地说道:“陈将军,末将所言句句属实,四位将军皆被王凌收押!其间确有蹊跷,请陈将军明察!”
陈佐不屑地打量着田章,正欲继续嘲讽,陈坦进舱后说道:“兄长,此事确有可疑!我等隶属邓将军麾下,为何几位将军没有来迎,而是由王凌的部下来迎?”
“咱们身在山阳,王凌是兖州刺史,他派兵来迎,或是为咱们提供粮草军资,这乃军中惯例,有何奇怪?”
“兄长,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坦谨慎地说道:“这个田章虽然愚笨,但他对王将军极为忠心,我相信他不会妄言;若几位将军真被王凌收押,事情就没这么简单!”
陈佐疑惑地打量着田章,陈坦接着说道:“兄长,若是四位将军真被收押,他们的兵符必被王凌所得。如此一来,王凌手上就有五万五千兵马;咱们去了防东,或王凌突然发难,咱们如何应对?”
“二位将军,本来,末将归田将军麾下的陈磊校尉统领,四位将军被收押之后,末将所在的这个营被重新整编,其中两部编入王凌的部队,现在的营校尉名叫高峰,暂由王凌的心腹张式统领;末将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特来禀报,请二位将军谨慎应对!”
“兄长,若是田章所言属实,王凌收押四位将军,又重编其麾下的兵马,这有拥兵自重之嫌。依我看来,王凌恐有什么目的吧?”
“话是如此,只是……”陈佐多有疑虑,犹豫着说道:“王凌既是征东将军,又身为兖州刺史,咱们虽然不归他统领,却不敢公开对他有所质疑;眼下,咱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能违反邓将军的指令,我该如何作为?”
“兄长,反正咱们不归王凌统领,这还不好办?”陈坦呵呵笑道:“我这就去告诉张式,就说邓将军传来军令,让我速速返回睢陵,让田将军亲自来交接这批装备!”
“此计甚妙啊!张式先前说几位将军正在饮酒,咱们以此为借口原地屯扎,若能见到几位将军,咱们就继续往防东开进;若是见不到几位将军,此间必定有诈,我就速速向邓将军回报!”
二将一拍即合,田章担心自己私自前来,恐怕已经引起张式的怀疑,他再也不敢回张式的军营,陈佐和陈坦也不勉强。
少时,陈佐以邓艾有令为借口向张式回话,张式考虑到自己只有两营兵马,自然不敢与陈佐硬拼;
当然,张式无法直接命令陈佐和陈坦,只好引兵返回。
陈佐、陈坦屯兵泗水岸边,直到傍晚也没见田豫或郭淮前来;
二将依约向邓艾回报,并继续屯兵岸边,等候邓艾指示的同时,也派出兵马前往防东打探;
次日晨,二将终于收到邓艾的加急信函。
“王凌果然谋反!”陈佐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田将军抢先示警!否则,我等皆被王凌所擒!”
“兄长,邓将军有何指示?”
“邓将军的意思是……若我能收到这封信,立刻沿泗水、济水和黄河而上,去往成皋水域待命。”
邓艾信中所说的成皋,并非就是虎牢关,而是虎牢关以东两里的成皋关或成皋城;
因为两地相隔较近,很多人就误将「虎牢关」和「成皋」混为一谈。
此时,邓艾并未在信中提到王凌欲取虎牢关,陈佐、陈坦二将自然无从得知;
二将引兵沿泗水而上时,驻于防东城外的王凌预感到事情已经败露,急忙沿着陆路往虎牢关开进。
另一边,邓艾明知虎牢关外伏有王凌的弓箭手,他仍然派出信使,试图向守关之将王悝示警;
然而,姜维严格计算了告知邓艾的时间,邓艾的信使还需一天才能赶到,王广、杨弘二将却已经带着战马来到虎牢关外。
“王悝将军!我等俘获蜀军大批战马,为了万全之策,决定将战马送往虎牢关内,请速开城门!”
“杨将军,王将军,想必你们都知道,出入虎牢关需要通关文牒;本将不敢擅自开城,容我向太傅请示,你二将可去成皋城中稍作休整。”
“王将军,我已俘获两万匹蜀军战马,将在几日内陆续送来;王凌将军令我先将首批的三千匹送入关内,若是每次过来都要通关文牒,这得等到啥时候啊?”
“王将军,家父首次出征就获大捷,蜀军很快就要杀来!这批战马若不能及时送入关内,若被蜀军再次抢走,谁能担此罪责啊!”
“王将军,王凌将军乃是征东将军兼兖州刺史,奉太傅之命剿灭叛贼,几日前才从虎牢关通过,你不会忘了吧?
此去洛阳,就算快马往返也需两日,若是耽误时间,致使这批战马有所闪失,你我皆难以向太傅交待啊!”
“王将军,我等还要去接另一批战马,我先去往成皋暂时休息;此时,我只需二百兵卒押运战马入关,办理交接后立刻退出关外,只需一刻钟即可,请王将军速速开城!”
“既然这样……那……好吧……”王悝几经犹豫,终于令道:“速开城门,迎接战马入关!”
第611章 淮北之乱12
王悝做梦也没想到,部分战马入城后,就在办理交接之时,几个小卒突然发难,倾刻间就将王悝擒获,城门口的守兵也被押运战马的兵卒制住。
“王广,你敢谋反不成?”王悝大喝道,几个近卫缓缓靠近,试图救出王悝。
“虎牢关守将王悝,私通叛国余孽,证据确凿;本将奉征东将军王凌之命,押解王悝至洛阳受审;谁敢阻拦,以叛国处斩!”
杨弘大声喝道,大批兵卒涌入关内;
由于王悝被擒,加之他没有发布指令,城上的守军未敢放箭。
眼看部分兵卒已经爬上城头,王悝这才预感到事态不妙,咬牙令道:“王凌谋反!放箭!快放箭!速速派人禀报太傅……呃……”
王悝的脖子喷出一阵血雾,城上的守军惊骇不已,立刻与城头上的王广所部战成一团。
“征东将军王凌,奉太傅之命,斩除奸党王悝!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否则,以叛国罪处斩!”
“王悝叛国,现已伏法!执迷不误者,定斩不饶!”
王广所部本来就是有备而来,二人的兵马控制城头后,王广和杨弘不停地大声喊话;
匆匆赶来的兵卒不知真伪,奋起抵抗者甚多,也有许多兵卒犹豫着放下兵器。
与此同时,几个兵卒发现情况不妙,抢过几匹战马,趁着西门还没有被控制,打开城门后匆匆往洛阳方向而去,虎牢关很快陷落。
“传令下去,被俘的王悝所部,全部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