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李笠喃喃着,一脸不爽:
士族、庶族的教育资源有天壤之别,这一点要花上一两代人才能改变,所谓的科举考试士、庶同榜的公平,其实是不公平。
很明显,只要他的儿孙被忽悠瘸了,张铤的‘预言’,有很大概率出现。
张铤见自己一套连环进攻,打得李笠沉默,便给出建议:“陛下想要定祖制,以特定群体来维护祖制,避免子孙乱来,本意是没错的。”
“只不过,微臣以为,用勋贵来承担这个责任,不合适,不如……”
“不如什么?”李笠问,张铤回答:“不如,依靠科举官僚,他们受益于科举,自然要维护科举以及新体制。”
李笠摇摇头:“扯谈,科举官僚要成为官场主流,大概要几代人时间,朕的孙子,搞不好就已经被人忽悠瘸了!”
“汉元帝当政期间,开启了前汉衰亡的大门,他之后,汉朝就开始病入膏肓,救都救不回来。”
汉元帝刘奭,为汉宣帝刘询(本名刘病已)与发妻所生之子,汉宣帝对于太子,曾经有过一个著名的评价:乱我家者,太子也!
这是因为刘奭觉得,父亲“所用多文法吏,以刑名绳下”,因而建言:“持刑太深,宜用儒生。”
即重用儒生治国,用德政教化百姓,要“重德轻刑”。
汉宣帝就批评: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自幼流落民间的刘病已,很清楚民间疾苦,明白权力的本质,也知道治国之术。
虽然汉武帝一直在“独尊儒术”,但实际上做起来,却是另一套:阳儒阴法,或称外儒内法、儒皮法骨。
汉武帝时期,真正的大儒并未掌握权力、居于朝堂之上。
只有那些缘饰儒术、内行法术者才真正得势,所以,刘病已也是这么做的,以文法吏为鹰犬,严法治国。
用酷吏打击地方豪强。
结果太子读书读傻了,被儒生忽悠得不轻,柔仁好儒,刘病己判断儿子将来极大概率败家。
奈何,他对患难之妻许平君一往情深,加上废掉太子的后果难以预料,所以明知道太子不靠谱,还是把帝位传给太子。
而刘奭即位后,果然对国策进行了各种调整,其中一条,就是废陵邑制度。
陵邑制度,就是强行将天下各地的豪强大户迁入关中,在帝陵附近的陵邑定居,成为另类的守陵户。
这制度的目的,就是压制地方豪强,用举族搬迁、连根拔起的方式,避免其在当地做大。
果不其然,陵邑制度废除后,各地豪强有了稳定的发展空间,大鱼吃小鱼的速度加快。
而刘奭又要施行“仁政”,不再重用“酷吏”,朝廷少了一群专门对付地方豪强的鹰犬。
于是,地主豪强彻底放开手脚扩张实力,土地兼并情况日益严重,引发社会危机。
李笠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要用被利益集团保驾的“祖制”,限制自己后代乱搞,那么,这利益集团目前只能靠勋贵。
但张铤的提醒,让他意识到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能限制皇权的群体,本身就会被皇帝敌视,更别说这群体还握着兵权。
他不怕勋贵乱来,也没有勋贵敢不听话,但等儿孙继位,就未必了。
而科举出身的官僚,想要形成一个新的政治势力,成为官场主流,需要时间,一代人的时间,是不够的。
更别说时代还有巨大的惯性,虽然寒族痛恨士族通过九品中正制把持政治资源,但这种痛恨,更多的是恨自己不是其中一员。
这种心态,更像是后世许多人讨厌腐败,不是讨厌腐败本身,而是因为自己没有机会腐败,才怒火滔天。
等到自己有了机会,那就是“真香”。
士族,依旧是人们眼中真正的贵族,毕竟这观念持续了数百年,根深蒂固。
士族女,乃至世家女,依旧是无数人希望迎娶的佳偶。
寒族出身的官僚,无不希望自己能和士族乃至世家高门联姻,提升自家门楣。
无数寒族子弟,都在想着自己和子孙努力,让自家累世为官,家族成为士族,成为世家。
在人们的观念中,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
譬如,赵郡李氏,祖上据说可追溯到战国时期赵国武安君李牧,时间跨度接近千年,所以,谁不希望自己的家族成为士族,成为世家?
李笠记得,看过的小说里,提到唐朝宰相会以未能娶“五姓女”而感到遗憾。
这就是时代的惯性,大到惊人,他定下的制度,若能有代表时代潮流的科举官僚群体维护,当然最好,奈何未成形。
若靠勋贵,现在看来不妥,那么,还能靠谁呢?
“陛下,微臣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试一试。”张铤要提建议,李笠抬手:“慢着,宦官和外戚,就不用提了,免谈!”
第一百三十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上午,雪停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银装素裹的行宫边上,薛月嫦和薛月娥坐在宫门门楼里,透过窗户,看着宫外街道。
临近年底,学校放假,学生们返乡过年,军事预科学校也是如此。
她们的儿子在学校读书,今日就要回家,所以做母亲的十分期盼,盼着在外的游子回来。
两位皇子就读的预科学校,就在开封,但因为是“寄宿制”,学生们平日都住校,所以对于薛氏姊妹而言,每月只回来几天的儿子就是“游子”。
然而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马车也经过不少,就是没见有人往宫门过来。
但姊妹俩不敢大意,仔细看着过往的行人,而不仅仅看衣着。
按李笠的要求,皇子们去预科学校读书,一切都要低调,所以离校、返校时,即便有侍卫随行,也不会太显眼。
乘坐的马车,也不会很招摇,看上去和民间马车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时候还会步行。
薛氏姊妹在门楼上等了需多久,看得眼睛都累了,就是没见有人往宫门这边来。
就在这时,有侍女提醒,说陛下来了,沿着宫墙上的步道过来了。
薛氏姊妹赶紧起身张望,却见宫墙上的步道,有几个人缓缓走来,当中一个自然是李笠,身边陪着一名女子,却是极其受宠的张才人。
薛月娥见状,眉头一拧,准备“迎战”,被姊姊以目光阻止。
才人张丽华,自年初被皇帝收了之后,极受宠爱,薛氏姊妹哪里甘心,奈何大腹便便,不好“叫阵”。
现在,两人已经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正是要“收复失地”之时,对于张才人的动向,自然十分关注。
薛月嫦却不像妹妹那么急,毕竟段氏和萧氏也已经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所以,有的是人对付张丽华,她姊妹俩就不用急着打头阵。
再说,照这么下去,张丽华迟早要大肚子,到时候,凭什么和她们争?
她俩站在门楼前,等李笠走近,迎了上去。
“怎么,那两匹马驹还没回来?”李笠问,看看宫外,想掏怀表看时间,却见眼前出现三个怀表:
薛氏姊妹和张丽华都第一时间把怀表拿出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李笠嗅到了宫斗的火星味,赶紧和稀泥:“不错,三个怀表,走时一致。”
然后强调了‘正题’:“按说人也该回到了,毕竟,另外几个已经回到了。”
他所说的“另外几个”,指的是也在“预科学校”里读书的另外几个皇子,因为年纪不同,年级和班级不同,所以放学时间有差异。
“没有消息回来,或许,在路上耽搁了。”薛月嫦回答,脸上浮现忧色,这倒不是装的,她确实担心儿子。
儿子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虽然生了不止一个儿子,但每一个都是她的骨肉,哪里放心得下。
李笠和薛氏姊妹说了一会,不经意间瞥见外面街道上有两个的熟悉身影,鬼鬼祟祟的走着,向宫门接近。
就像是半夜从网吧回来的住校生,避开巡夜的老师,偷偷接近学校围墙……
李笠知道儿子发生了什么事,今日特地来帮忙,见状张开双臂,揽着薛氏姊妹:“外面风大,走,到里面坐着等。”
薛氏姊妹没注意外面的情况,正要跟着李笠入门楼,却见张丽华愣愣的看着外面,随后顺着张丽华的视线看出去。
张丽华当然看见外面两个身影,然后化身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为薛氏姊妹照亮了儿子所在的方位。
她们看见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先是一喜,随后一愣:
怎么回事?侍卫远远跟着,不在左右?怎么感觉是在做贼?
行踪败露的两位皇子,被母亲逮了个正着。
等两人上了门楼,薛氏姊妹看清楚后,眼眶瞬间就红了,扯着儿子问:
“这是怎么的,这是怎么的,你们被谁打成这般模样了?”
鼻青脸肿的李、李旼两兄弟,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面对母亲的询问,一早准备的说辞,已经说不出来了。
李的右眼红肿,李旼的左面颊红肿,明显是被人打过,才有如此效果,所以不能推说下楼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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