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原来出了李府后,并没有离开,应该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其实张公绰不太想应酬人。
不过,这又是世道所需,便先听听这些人如何说吧。
崔涓三人随即便上来道:“恕晚辈冒昧,这位可是曾担任过南徐州刺史府从事的张公绰,张老先生?”
张公绰也没有否认,“正是,不知三位。”
三人脸上皆是一喜,同时道:“晚辈仰慕先生久矣。”
张公绰便回了礼,然后正经道:“额……那如今见也见着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老夫还有要事,今日便恕不奉陪了。”
“额……”
三人本来还打算问出旁边那人是谁,结果倒好,话都还没说呢,对方便要走了。
不过其实他们也已经有了猜测。
可能只是不太敢信罢了。
同时,三人还在猜测,张公绰走得这么急匆匆的,是因为什么。
张公绰跟恒巽两人手上的稿纸,他们自也是看到的。
那就只能是往这个方向去想了。
……
下午。
被张公绰以及恒巽两人这么一打扰,午睡却是睡不成了。
但是著书却是不能拉下,尤其是很多高中生的噩梦,关于二项式定理的展开,必须先把这个写下来,以防他日后忘记了。
还好,他读书时学数学就从不是那种喜欢死记硬背的人。
但像是这种从头到尾,连一个认识的字都见不着的公式,看得苏莺儿就更是头晕了。
苏莺儿严重怀疑,她夫君是不是乱写的。
用了一个下午,把二项式定理重新推导了出来。
如此,李纵基本上也就安心了一大半了。
因为要求圆周率π,这个可是关键。
……
晚上。
算算日子。
算了,还是不算了。
还是直接扑倒吧,结果却听到莺儿说,她来月事了。
好吧!
开心的是,他已经开始掌握规律了。
倒是苏莺儿,见到他的脸色瞬间便垮了下去,也是有点难过。
“都是莺儿的错!”
古人对这方面比较缺乏科学的认识,又经常疑神疑鬼的。
虽然苏府这样的书香世家,可能情况要好一点。
但恐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一点,从莺儿自己的自责,就可以看得出来。
然后李纵邪恶地想的。
却不是别的。
而是要不要告诉对方真相。
让对方别那么自责,这是一种自然现象,无法避免的。
莺儿你为何要这般自责呢。
但后面想想,要是他把这些丰富的知识都说了出来,那苏莺儿万一问他,夫君你为何如此熟练,那他要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你夫君我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府上的丫鬟研究科学吧。
最后……
只能是把这个继续隐藏在自己心底,然后安慰苏莺儿道:“没事!”
“大不了,夫君我再等几天。”
……
驿传。
三人也跟着张公绰住了进来。
只能说古人就是好学。
都深夜了,张公绰仍然孜孜不倦地在算着数学题。
而这样的高强度学习,就是恒巽也坚持不下来。
可能最主要也是因为恒巽对数术这一道,大概看得没有那么重。
可惜啊,像李纵这等旷世奇才,除了数术别的却都不懂。
而且经过李纵亲口说道,他对经义一类的书籍,不太喜欢。
那顶天了,大概也就是跟公绰差不多,当个州从事怕就是顶天了。
当然,说可惜,其实也不可惜。
因为可以感觉得出来,像他这等人,想来对当官什么的,可能也没什么兴趣。
“也好!无官一身轻!”
恒巽刚刚自言自语完,也是听到张公绰朝他这边说道:“具也你在想什么,快来看看我这些题目都算的对不对。”
“好!这就来!”
然后崔涓等三人则是伏在窗边,像是做贼一样。
听着里边的对话。
“想来,是连张公绰都被那个李纵给折服了。”徐元应道。
“那李纵李佩弦确实厉害,他比我快一倍有余。如若不是有了先前的比试,倒是不妨上门认真请教。”刘珩。
“数术小道,再厉害也没用。”崔涓。
“可现如今张公绰跟那位就是在研究李纵的数术。”徐元应。
“你不说话能死。人研究数术是为了计算日月星辰运行,制定历法、度量衡,像李佩弦只是算得比别人快有什么用。”崔涓也是不由得瞪了对方一眼。
第三十一章 真是世风日下
第二日一早,两人并没有来打扰李纵。
因为李纵也跟两人说了,让他们自己熟悉好了再来。
起来后没多久,宁伯这边也是给回来汇报,雕版已经刻好了。
说起来,这位匠人也是细心,感觉不能刻坏了李纵的东西,所以每一步都谨慎小心。
甚至,还自己拿木头也跟着练了几天。
这才真正着手刻李纵的梨木。
在不熟练的情况下,贸贸然动手,的确容易刻坏。
不过李纵本来就没想过对方能一下子很熟练。
“这便是最后的成果。”
宁伯把雕版给李纵拿了过来。
李纵看了看,还不错,本身因为字体是反过来的,这与平常工匠刻的就有所区别,然而这人还能保质保量,错的少之又少,这就是朴实的古代工匠精神。
然后便对宁伯道:“我很满意,以后就按照这个来刻吧。宁伯,你去账房支百钱出来,算是给这位的奖赏。”
宁伯见过世面,百钱说多也不多,不过对面的匠人刘老六却是对李纵此等做法感恩戴德。
“刘老六谢过公子赏赐!公子是个大好人啊!”
李纵随后也是道:“别的,我也不多说。总之,跟着我混,有肉吃。”
搁下杯子……
宁伯却是不由得感慨,自家五郎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着实让其有些惊讶。
不过也是!
五郎现在也年及弱冠了,再也不能像以往看小孩子一样地看待了。
倒是有几分像主人当初的样子了。
李纵见宁伯忽然擦起了眼角,好像哭了的样子,也是问道:“宁伯你怎么了?”
宁伯又擦了擦眼角,“没什么,可能是进沙子了。擦擦就好,擦擦就好。”
李纵也没在意,随后便把人都打发了,然后回去尝试雕版去了。
……
首先,要准备好墨水。
然后,还有两种不同的刷子。
纸当然也是需要的。
最后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莺儿了。
把莺儿叫来,一起见证这奇迹的时刻。
苏莺儿:“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苏莺儿踩着莲步来时,李纵已经把东西都张罗好了。
毕竟,他都自己收藏,也没让别人帮忙收藏。
李纵:“做好了!以这雕版看上去的质量,我觉得印出来应该还不错。”
苏莺儿:“夫君我帮你!”
李纵:“好!”
苏莺儿:“这里怎么好像裂了。”
李纵:“因为没有泡过水,会裂是自然的。可能这几日有点干燥,不过没事,反正不影响。”
苏莺儿:“夫君,墨磨到这样就可以了?”
李纵:“嗯!”
苏莺儿:“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纵便道:“接下来先把雕版放平,然后用第一个刷子,把墨水都均匀地涂抹在雕版上面。这一步,就叫做,随便吧……上墨。”
苏莺儿:“上完墨呢,是不是就把纸直接盖在上面?”
李纵:“对!不过要轻轻的,很小心,而且盖下去就不要挪动了。盖上去以后,再拿起第二个刷子。”
第二个刷子就不是沾墨的了。形状有点像龙舟一样,这刷子是用棕榈做的,别的刷子都是竖着刷,而这个刷子,结构则是横的。
盖上去后,李纵便抓着莺儿的手,让苏莺儿拿着棕榈刷轻轻地从中间往外刷。
此时,墨水便很快浸润了纸面,甚至有些地方,可能还给人一种浸润过来的感觉。
这倒是让苏莺儿大惊失色,惊呼道:“夫君,这……”
李纵便道:“没事,看着好像要透过来了,其实还没有。”
苏莺儿:“都糊了一大片了。”
李纵:“那是刚才上墨没上均匀,可能是桌案不太平。”
说完,李纵也差不多弄完了。
于是便说了一句,“好了!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可以揭开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揭开。
明明如此重要的事情,她夫君却仍然抓着她的小手,也不知道她夫君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苏莺儿不懂了。
雕版印刷他早就见过了,没什么稀奇的。
真正能够让这变得稀奇的,只有跟谁一起做。
李纵:“手要稳住,别抖,要用力均匀缓缓地揭开。”
他这一说,倒是把苏莺儿都给说得紧张了起来。
差点就用力过猛,把纸张的一个小角给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