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谁啊?躺得这姿势,挺顺溜哈……”卢恩成凑到陈叫山跟前,吸吸鼻子,皱皱眉,撇撇嘴,一脸笑花,“哎呀,原来是陈叫山啊!拳打山北张铁拳,脚踢金安刘神腿,跟小山王高雄彪过招切磋,威风凛凛,大名鼎鼎的陈叫山陈大英雄呢……咋地?生病了这是?哎呀呀呀……瞧这脸瘦得……可怜喽——”
“恩成,跑药堂来干啥?”卢恩成正伸手,想在陈叫山脑袋上拍一拍,却忽然听见夫人的声音,赶忙缩手,一看,夫人和禾巧正站在门口。
“我……这不……没事儿嘛,就转转,转转……”卢恩成将手在衫子上蹭一蹭,笑嘻嘻地回应。
“实在闲得心慌,花园里那些花儿正干着呢,担几挑水,浇浇去……药堂不是随便转转的地方!”夫人话音一落,目光变得极为冷寒,卢恩成吓得不敢直视……
卢恩成灰溜溜走了,柳郎中也忙完了手中的活计,摘下白手套,招呼夫人和禾巧坐下谈话。
夫人并未坐,径直走到病床前,定定地看着陈叫山,不言,不语,不动,就那么看着,微微一声叹息,细微得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禾巧打一进来,就瞥了一眼陈叫山,而后目光一直随着柳郎中在转,见柳郎中摘了白手套,不再忙乎了,视线反倒不知朝哪里拴系,猛不丁,瞧向那不穿衣服的男女木雕,木雕上标注着人体的穴位经络,器官逼真,仿若真人,急慌慌将目光移开,转到夫人的背影上了……
半响,夫人转过身来,目光直视柳郎中,“元笙,你实话说,陈叫山到底还有没有救?”柳郎中避开了夫人的目光,左手手指,放在额头上,一划,“有救……倒还有救……”
“好!”夫人也不多问,将目光停在那高高的骷髅上,“既然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救活陈叫山!需要什么帮助、协作,只管说,人,一定救活!”
柳郎中将头埋着,不说话,禾巧也不说话,诊室里便显得静极,夫人为了打破这静极之境,又似唏嘘万般地说,“唉,到处遭年馑,到处死人……一般人,死就死了,命里的定数。可他,死了就可惜了……”
听见夫人这么说,柳郎中再次将头抬起,“夫人,万一我救不活陈叫山,我是说……万一……”
夫人并不正面接话,而问,“有什么难处吗?有难处,你尽管说,只要卢家能做到的,一定帮助……”
柳郎中站起身来,从一个方底圆口的罐子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竹片,在手里攥来转去,若有所思,“刚才我对陈叫山的血液做了化验,进一步验证了恶犬疾之实!此种疾病,若是甫一咬伤,若是在人在上海,威廉。杰医生的针剂,便可派上用场,再辅以相关汤剂,以及适宜的环境调理,便可完全痊愈!可是,陈叫山被宅虎咬伤,已有多日,未作任何处理,直到邪毒爆发,才意识到是恶犬疾……况且,乐州不是上海,没有西医针剂,目今之计,我只能通过中医古方来治……我小时候跟父亲学医,曾读过前清乾隆年间,太医吴谦所著《医宗金鉴》,其卷八十九有三黄宝蜡丸,对恶犬疾有独特之疗效……”
夫人听到这里,嘴唇一张,欲要说什么,还未出声,却听柳郎中一叹,“然而,因恶犬疾属于偏病,我当时并未将其牢记,脑中只是记得藤黄、天竺黄、雄黄三味药而已,其余药剂,剂量如何,都不能完全确认!而之后几年,家中遭遇变故,我改做买卖,后来,到了上海,我认识了威廉。杰医生,从此对西医产生了兴趣,便越发记不起那个古方了……此方历经数百年,屡经历代医者演化所用,而今究竟是何般配伍,我实在无法确定,但又不敢依凭经验来妄测,毕竟,人命关天……”
禾巧听到这里,站出来说,“现在,上海太远,时间太紧,只有华山一条路,不试也得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三十一章惜才
“好,情况特殊,不容迟疑,无论对错,一切皆看天意,一切都归定数吧!”夫人行事,向来快刀斩乱麻,当下便对柳郎中和禾巧吩咐,“立即快马加鞭,知会卢家各处粮栈、货栈、客栈,药库,贴出告示,但凡知晓恶犬疾古方奇方者,告知而出,必有重赏!但凡有医药古籍,无论新旧完损,一律收购上来,若有《医宗金鉴》一书,则重金收购……”
于是,柳郎中和禾巧出了门,找来魏长兴、杨翰杰、谭宗砚、侯今春,告知了夫人的意思,再由他们四人,分别告知手下……不多时,卢家马厩里的快马,全被牵出,各路人手,分头行动,分赴各处……
年馑岁月,肚子都混不饱,而今听见卢家有悬赏,人们趋之若鹜……
天刚麻麻黑,各处人马,已回来了第一批,将收购而来的医药古书,送到药堂汇总,竟有几十本……
而第二批人,则是自称知晓治疗恶犬疾古方的一些郎中、民间奇人等,也有十来人之多。
卢家药堂灯火通明,前院院场上,支着数张桌椅,柳郎中居中,杨翰杰及账房里的几位精干伙计,分列两侧,对收购来的医药古籍,进行编号、登记、梳理、摘抄,并对知晓古方细节的人,进行逐个单独交谈、记录,而后集中让柳郎中,进行筛选、甄别……魏伙头则通知伙房,准备饭菜,供挑灯夜战的一伙人,以及从各处源源不断回来的人……
见众人都各司其职,忙乎了起来,夫人方才回到居处,长长吁了一口气,折下一根小香棍,投到了黑陶罐里,望着满天星斗,夜空浩瀚,怔怔木然……
从各处回来的人马,前往药堂时,皆要经过三太太院门前,车轮车轴的“咯唧”之声,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之声,连绵不绝。三太太原本躺在竹椅上,脸上敷着黄瓜片,手拿一本戏谱,正背着戏词呢,被这些声响吵得心烦意乱,怎么也背不下去……便一把抚了脸上的黄瓜片,气冲冲地来到门外质问,得知是夫人的意思,便不再啸叫,悻悻回去了。
三太太越想越气愤,心说,不是说卢家没钱没粮了嘛,又是吃粥就腌菜,又是账房不往外支半个子儿,可这会儿倒好,为了救一个外人,这么大动干戈,劳师动众,犯得着吗?
三太太纵是对夫人有一万个不满,便是给她一十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当面质问夫人的,她所做的,只能是冲老爷爷撒撒娇,撒撒气……
恰巧卢老爷最近服了些大补丸药,直觉着整天坐不住,躺不稳,一想到三太太那腰身、那胳膊、那凸的凹的些地方,便是一阵燥热,硬挺得慌……于是,天刚黑透,便奔着三太太住处来了。s。好看在线>
瞧见三太太今儿穿的水红旗袍,屁股包得愈发紧致,腰肢愈显细柔,旗袍开衩不高,但两腿掩映之间,越发引人遐思,卢老爷一进屋,便想伸手去蹭一把……
三太太瞧着老爷的手刚伸了一半,一拧身,躲开了,“老爷……我不大舒服,今儿晚上,你也甭听曲儿了……”
卢老爷一怔,“咋的了?这回……是真的来身子了?”
三太太用手绢捂捂鼻子,将手绢一角,朝门口方向一抖,“瞧这乱哄哄、吵吵吵的,你也不嫌烦得慌?”
卢老爷本就对夫人劳师动众救治陈叫山,感到不满,这下听见三太太又提及此事,心中更增一分抱怨,但夫人那头,他怎好去明着抱怨?
“素芹,外头闹腾,闹腾去,咱自个儿,在屋里闹腾,这就跟你唱戏打场子,鼓点是鼓点,铙钹是铙钹,板胡是板胡嘛,闹腾到一块儿,还好听……”卢老爷一下从后面抱住三太太,拱着嘴巴,在那水红旗袍上一阵啃,手则忙不可迭地,伸进了旗袍开衩处,又摸又拧……
三太太被老爷摸得一身软溜,气乱神移,但脑中倒清醒得很:这不正是向老爷“铳火”的好机会吗?男人在这时候,不都一个样儿,一铳一个准儿……
“老爷……”三太太一咬牙,从老爷怀里挣了出来,“我今儿真的不舒服……你就是拿大绳把我绑了,我也是不想来的……”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哗啦”浇下来,卢老爷的一身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老爷,你回屋好好歇着,赶明儿咱还要到龙王庙求雨呢……”三太太浇灭了老爷的火,不忘过来撒撒娇,手搭在老爷肩上,娇滴滴地说,“等哪天卢家消停了,我给你好好唱曲儿,咱整宿整宿唱,老爷,你好好地听哩……”
老爷从三太太住处出来,外面跑过来一匹马,刚从拐角,探出一个马头,老爷心里憋着气,“呸”地一口痰,砸在了马脖子上,骑马的人,竟是闻讯从洞阳宫赶回来的骆帮主,骆帮主见老爷这神情,一勒缰绳,欲下马向老爷行礼,老爷却铁青着脸,一挥手,示意要他快走!骆帮主一条腿已从马上顺下,见此,便复又上马,两腿一夹马腹,马则长嘶了一声……
老爷径直来到了夫人住处,因心里生着怨气,走路走得地动山摇,待敲门时,手停在半截,忽然冷静了下,力道适中地敲了敲房门。
夫人也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各种古卷线装册页,一沓沓,一摞摞,摆得满到处都是,夫人捧着书,一页页地翻,禾巧则在一旁,一本一本地筛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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