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还有点钱,也还有些首饰。是我出嫁时,额赫给的陪嫁,你都拿去用吧。既然这一仗不用刀枪,而是要用钱打,那你就把钱都拿去,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点事情,让我心里也好受一点。”
“傻妞。你还真以为我会赔啊?我这是挖了个坑,等着越来越多的人往里跳呢。到时候我把口这么一收,让他们哭都找不到庙门!这些人玩的小把戏,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让他们演的欢了,将来才好一网打尽,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你男人撑的住。”
哱云听他说的笃定,也自放心。整个人蜷缩在郑国宝怀里“我今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那嫂子好生厉害,她一发怒,我杀过这么多人的,居然都被她吓住,当真了不起。其实我这几天也想了,我除了杀人打仗,什么都不会。连太监的几个娘子,还能写能算,识文断字。还有的能唱能跳,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郑国宝安慰道:“你别多想了。连公公的那几个娘子,有的是青楼出身,自然识文断字,能写能算,能唱能跳。这没什么奇怪。你自己过你自己的,别跟她们比,没的放低了自己的身价。”
到了次日开始,税监衙门开始动用自己收上来的税金为本钱,在市面上进行扫货,抬高河套股的价值。同时,又有炼青锋的少东罗剑魁出面,加入扫货抬价队伍。接着又有哱拜取得大捷的消息传来,据说一阵破套虏万人,得首百余颗。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这消息一传来,市面上所有赌河套股会升的人,全都精神一振。毕竟大家都是奔着那银矿下手,如果真照这势头打下去,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就真能全取前套。到时候金山银山,唾手可得,这河套股能按份分红,那可就成了好东西。因此在这舆论攻势下,河套股一路升到了五折,这几乎就赶上了刚发行时河套股的实际价值。无数商贩百姓捶胸顿足,追悔自己把股票卖早了。
如今河套股一看涨,便连那卖菜的小贩,也寻思着是不是趁这个势头,赶紧买点河套股备着?哪怕它不涨了,将来打下河套,那银矿里就有自己一份红利,这也是给子孙留下个饭碗啊。在这种推动下,河套股股价越发看涨,连德禄、哱云等人皆欢天喜地,惟有岳不群表面敷衍,心里却早已急开了锅,抽冷子去惠民钱庄找柳掌柜问计。
柳掌柜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慌不忙道:“急什么?岳大侠是气宗的,不是最讲究镇定养气么?你定的交割期是四十天,这不还没到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打仗这种事,就没有常胜的将军,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哱拜就得吃个大苦头。到时候,国舅连哭都找不到门。再说,你看到矿税监衙门一家闹腾,本地的巡抚、布政衙门都没伸手,你还没看出这里有什么道道么?放心吧,我们晋商坐庄多年,从来就没输过。炼青锋的人,也敢来趟这混水,那是他们自己活腻了,那点钱在这事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回怎么死!”
第一百二十一章误打误撞
岳不群可不傻,打仗这种事,确实胜负难料。但是连官府都难料的事,这柳掌柜无非一个大商人,又凭什么这么笃定,算准了大明边军要输?难道他是武侯再世,决胜千里?这显然不靠谱,那么另一个解释就是,这失败是他一手造成,因此他才有把握。 见岳不群面露疑难,柳掌柜道:“有些话,岳大侠还是少听为好。听见了,放心里是病。我这也该不放心了,你只需要知道,胜负兵家常事,自古骄兵必败。别的,你就不必管了。送客。” 岳不群从钱庄出来,心头仿佛坠了块大石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搞钱这事,算是光大门墙,天经地义。可若是牵连到勾结外蕃,那便是另一个性质了。一旦被人抓住痛脚,那可就要万劫不复。嘉靖朝温州岭南太极门赵大侠,就是因为买了辆新马车,就被人惦记上了。 有仇人的到处散布谣言,非说他那拉车的马是倭国马,结果任是赵大侠磨破了嘴皮子解释,这马是大明人饲养,大明人贩卖,而且完了税的合格马,也没人听。被一群所谓不明真相的群众,硬生生把马宰了,把马车给砸了,赵大侠头上都挨了一记流星。 过去那些乌斯藏的和尚,只要敢进中原,进一次就被打一次,还不是受了当年灵智上人,金轮国师两人的连累?后来李太后一信佛,张居正力捧乌斯藏的喇嘛,现在谁还敢跟喇嘛们来劲? 前事不忘,后世之师,万一晋商勾结蒙古,出卖复套军的事漏了,也好不到哪去。自己要是也参与进来,华山派也好,君子剑也罢,就全都彻底毁了。一连几天。他心里都惴惴不安,既盼着河套股跌下去,却又不想牵扯到卖国大案里。 几天之后,市面上河套股正在一路看涨时。却见有人神色慌张的问东问西,尤其是逮住衙门里的差役就问,“复套大军到底是胜是败,你在衙门里最清楚情形,可得看在咱多年交情份上,给我交个实底。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河套股里压着,要真有个闪失,我就活不成了。” 那些衙役开始时还碍于上峰禁令,咬牙不说,或者推一句“去听塘报。我们也是从那上得的消息。别的也不怎么清楚。”可是后来实在是碍不过情面,便偷摸着说一句“老兄,跟你说实话吧,这次前面打的,是不怎么大好……” 又过了几天。这消息已经变成西安府内尽人皆知。前线的露布报捷不见,塘报也是含糊其辞,有童子在大街小巷里吆喝“特大消息,特大消息。复套军惨败,主将阵亡,国舅或成最大输家。” 在矿税监衙门内,郑国宝搂着哱云道:“你哥的事。我也很难过。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人就好受些。” 哱云却出奇的冷静“哭什么?猎犬终须山上丧,大将难免阵前亡。我若不是嫁给你,也早晚脱不了这么一遭。将来血洗河套十七部落,并那出卖我家的仇人,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现在只担心,我爹他们能不能挺过去,更担心,你能不能挺过去。” 这次哱拜复套,刚开始时进军确实顺利。尤其套虏只当哱拜与往年一样。来边境武装巡逻,没当回事。乃至几个商队被杀,也没能引起他们的重视。等到哱拜来拜访时,几个部落首领,还像往常一样,拿出好酒好肉招待。结果饭还没吃完,哱拜忽然掀翻了桌子开杀,几个部落吃了大亏。之后哱家军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势不可当,大有一战歼敌的势派。 但是就在这紧张时刻,后方的补给竟然莫名其妙的断绝了。部队离了军需补给,顿时进攻无力。等到套虏集结起部队报复,哱拜却是吃了个大亏,长子哱承恩阵亡,大军被迫结车阵驼城自保,搞不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哱云率领自己的六百苍头军作为箭头突击,杀开一个豁口,把部队带出去。她这一嫁人,不但哱家少了个冲锋陷阵的猛将,苍头军也减员四成,攻击力大幅度下降。因此这一场战败,与哱云出阁也有很大关系。郑国宝担心哱云不管不顾,带兵去救爹,因此干脆把大小姐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哱云倒是没生出这个念头,按她的说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以后只属于丈夫,而不属于哱家。六百苍头军是陪嫁,也就算是丈夫的财产,自己没得到丈夫允许前,自然不会带着兵去冒险。她现在最担心的,甚至不是她爹能否脱险,而是河套股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衙门里已经动用了所能动用的现金,收购了大量的河套股,如果征套军全灭。这股份也就成了废纸,垫出去的钱固然回不来,整个西安府的老百姓,也怕是要起来造反。 她想了想,看看左右无人,忽然说道:“要不这样。我今天晚上带上我的苍头军,将城里的富户全都杀了。抢光他们的家产,这样你的亏空就能补上,便是河套股一钱不值,拿这些富户的家财,也足以弥补损失,老百姓也就不会起来叛乱。” 郑国宝听这不靠谱的主意,也吃了一惊,道:“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你知道这事做完了,是个什么下场么?这些富户非富即贵,杀他们可不像杀普通百姓,你知道得有多少人出来,追究此事。而且把动静闹这么大,标营你当不会出面?到时候根本就无法掩盖真相,很容易就能查到你头上。” 哱云道:“那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就赔他们一条命!我说过了,我不会吟诗做赋,不懂歌舞书画。而且我年纪也大了,不像那个姓岳的小姑娘,那么年轻,更不如非烟妹妹可人。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为你去死!” 郑国宝抬手在她头上凿个栗子,“说什么混话呢?我堂堂国舅爷,让我的女人为我去死,不是打我脸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瞧把你吓的。就算河套股真成了废纸,又能如何?在京师里有我妹夫,多大的窟窿,他也能帮我补上。你以后不许再说自己没用,也不许再想着为我去死。我若要死士,一声令下,自有千军万马上赶着为我去死。你要做的,是安心当好姨太太,然后为我郑家生个男丁出来。”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到哱云的衣襟之中,将那对高耸山峰掌握手中,二人滚到在地毯上,又自荒唐起来。 宁中则此时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的是从女儿头上硬夺下来的首饰,以及自己的一点积蓄私房,寻思着帮国宝兄弟过了眼前的难关。虽然数字有限,杯水车薪,但也总比没有好。再有就是那贡缎,以及自己佩的兵器,若是卖了,也能换点钱使,也算是尽力而为。 哪知人走到门口,见连个护兵都没有。心道:国宝兄弟太不小心,虽然是在自己地盘上,也得有起码的警戒才是。莫非人不在?伸手一探,门居然应手而开。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兵痞的叫声和喘息声,顺着门缝看去,正看到哱云与郑国宝二人在演那隔山取火式,郑国宝整个身躯被她看了个满眼。她万没想到,大白天两人居然就这么大胆,这成了什么样子了?羞的连脸带脖子如同火烧,心内砰砰乱跳成了一团,匆忙转身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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