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分上下两层,高门宽窗,装点雅致。一层俱是饮酒品食之徒,虽然人声鼎沸,喧闹异常,但好在酒楼甚大,所以也不显得特别拥挤。
二人在一个角落里坐定,叫了些酒菜,孟纯先为王诩斟上一杯,然后迫不及待地满上一杯,送入口中,酒过五腹六脏,孟纯这才解了些瘾头,连忙抹去嘴上的残酒道:“小的在酒楼守了数日,终于盼来了公子这等好人,小的敬公子一杯。”
王诩听得直摇头,竟然还有人蹲守在酒楼前要酒的,端起酒杯,品味着这淡淡的酒味,不由得叹息道:“就这酒,还值得蹲上几天。”仰头一饮而尽,“若是品尝过后世国酒的滋味,那岂非得拿命来换。”
正自狂饮的孟纯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急不可耐地问道:“公子所说的什么后世国酒不知何处有卖?”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酒痴。”顿得半响,王诩才有些颓然地摇头,“我也想再喝一次,再醉一次,可惜,买不到啰。”不禁想起了毕业的那年宿醉,语气中尽是伤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纯忽然前倾着身子压低声音:“若公子赏脸,小的那有自酿的好酒。为报公子一餐,愿与公子共享。”
王诩觉得甚是奇怪,认真的看着孟纯,见其神色不慌不忙,不像是有所图谋,想来自己也无事可做,于是便道:“这就去瞧瞧,小二结账。”豪气地一伸手,召来了小二。
“五味炙小鸡一碟,荔枝焅腰子一碟,羊四软一碗,金华酒四壶。一共是五十文钱。”小二哈腰报着账。
轮到这时,王诩才发现自己初来宋代,忘了钱这档子事,尴尬地看着小二等在一旁瞅着自己,不得已在身上一通乱摸,想要找到一些值钱的物件,不料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让他在怀中摸到了一块硬疙瘩,逃出来一看,却是一块玉佩。
王诩长舒一口气,仔细想来应该是冉儿丫头给他揣在怀里的吧,女子小小的心思让他在这时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但不知道拿这东西付了钱还能不能赎回来。
“公子,要不您就先拿这个垫着,我们酒楼也算是杭州一号,不会占您的便宜。”机敏的小二看出了王诩的心思,出言提醒道。
只得依照小二之言付了钱,出得酒楼,王诩和孟纯一路出了杭州城,来到了城边。王诩见依傍着杭州主城城墙边林立着许多的楼宇屋舍,虽看上去有些简单,但仍旧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搭建得像模像样。
经孟纯解释,王诩才知道,原来这叫做草市,一般在大的城市周围才有,做小买卖的商人和务农佃农或是纺织户通常是住在这里。
王诩随着孟纯一路走来,越看越是吃惊,这说是依傍大城市的草市,却没有半点的屈尊下顾的婢屈模样,云边画楼,岸下兰舟,柳丝吹拂,笙声悠扬,草市绝景如画。恰是应了黄庭坚的那句“玉笋峰前几百家,山名颂曰水明沙。”
而且这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其热闹程度因其空间不大较之杭州主城,更甚一筹。二人辗转走进了离开别家屋舍较远的一间不大的茅屋,四周陈设简单,除日常用度外,只余两条方凳可用。
环顾四周,王诩觉得有些奇怪,若是说此处有好酒,怎的却为嗅到半点酒香。待他进门,孟纯慌张地看看门外,确定无人在附近后,这才紧闭房门。神秘兮兮地走到灶台处,掏出一把铲子道:“公子,您且站开些,莫要让泥土沾着。”见王诩走开,孟纯才挥起铲子,朝着靠墙角的地面动起手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将铲子扔在了一边,蹲下身子,刨开泥土,露出红色的泥封。
孟纯抹着额上的汗珠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王诩一眼,接着就把一坛子酒取了出来放在桌上,随后又拿出两只碗来。
“公子,您尝尝。”孟纯摆好碗,小心翼翼地打开泥封。顿时,不大的房间便被酒气充溢,醇厚浓香的味道散落在了每一个角落,引诱着酒客的鼻息。
王诩贪婪地吸了一大口香气,这才慢慢地端起酒碗放到嘴边,一阵甘冽的醇香刺激着他的每一个味蕾,沉浸在酒味中的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初尝白酒的青涩和兴奋。
孟纯也给自己斟上了一碗,随即便迅速地封起了酒坛。
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诩喝完整碗酒,孟纯期待地问:“公子,您觉得怎么样?”
“的确是好酒。”王诩真心赞叹道,虽不及后世名酒,但比起酒楼里的货色绝对高出不止一筹。
见王诩赞赏,孟纯眼珠一转,被污渍覆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遗憾,只作叹气道:“只可惜私自酿酒触犯刑律……”这句话可把王诩吓得不轻,他没想到在宋朝私自酿酒竟然是犯法的事。猛一抬头,却见孟纯别有用意地看着他,他心里料定孟纯必有他图,冷冷地出言点破:“孟兄应该还有其他的打算吧?”
孟纯没想到这个公子爷倒还不算是个一般的纨绔子弟,这么容易就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不过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公子不仅善施,而且还很聪慧。我一穷困潦倒之人,不求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唯求三餐有酒,所以还望公子能一了心愿。”
王诩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要酒票,不禁失笑道:“这个容易……”还未待他说完,孟纯打断道:“公子,我并非只要酒,而是想要个酿酒之地,公子乃大富大贵之人,想来宅院亦是深广,不比我这茅草小屋,所以还望公子能舍宝地一块以供小的酿酒之用。”
孟纯低语恳求道,满眼期待地看着王诩,在他看来,王诩既好酒且又善施,答应他应该不是难事,但是他不曾想到,王诩此时自己就是一具泥塑菩萨哪还有能力渡他这个小鬼过河。
果然,王诩摇头道:“孟兄,非是我王诩吝啬,只是……眼下我也是身不由己。”说完,他看着黑灰灰的灶台,似乎便是他自己眼前的形式,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方法都没有想到,还要随时面临任远的排挤和夏陆的摇摆。心中的苦涩不由自主地泛上了脸庞,化作了一丝苦笑。
久历事故的孟纯也看出了王诩并非伪作,知他应是有难言之隐,是故也不再言语,多做强求。
第七章 丫鬟情长
回到王府,王诩有些闷闷,穿过的长廊小径,眼前精雕细琢的石窗雕栏,层叠起伏的高低草木,此刻在他看来都似乎在编织着一个阴谋。他刚跨进屋内,便见冉儿在桌椅,他没有啃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冉儿做事,眼前女子挽起袖子,穿着苎麻短襦衣衫,头髻高梳,略整鬓发,抹去汗珠的画面忽然间给了他莫名的感动和鼓舞。
那一份独属于学生时代的悸动,不知为何又在此时此刻闪现,娇小的背影让王诩有种想要拥入怀中保护的冲动。
也许是一种心疼,他如是想着。
“少爷,您回来啦,先换身衣服吧。”冉儿欣喜地一笑,扔下手中的活,走到王诩跟前,替王诩更衣,还未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冉儿的小手就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内。
王诩略显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极力想要避开,但却怎么都脱不开水蛇般的小手,他刚要开口,却忽然发现怀中的游走的手停了下来。娇小的丫头猛然抬头盯着他,有些认而又委屈的眼神让他不禁有些害怕,心里暗忖:莫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被贴身丫鬟认出来了?
王诩正自筹措着说辞,却见冉儿眼眶忽然一红,猛地扑进他怀里,难以自抑地哭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王诩吓了个够呛,只得尝试着将手伸过去放在冉儿瘦削的背上,见其没有动静,这才大着胆轻轻地拍着。
好半响,怀中的人儿才止住了抽泣,只是娇小的身躯犹自颤抖着,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王诩,嗫嗫的声音带着委屈:“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
“玉佩,弄到哪去了?这病才好,莫不是又送给了哪个胭脂粉头。”冉儿再顾不得主仆之礼,竟有些责怪的语气。
王诩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拿来当酒钱的玉佩应该是被这丫头视作定情之物的东西。于是连忙安慰:“我午后走得冲忙,身上没有带钱,就将它当在了酒楼。”
此话一出,冉儿立时挣脱了王诩的怀抱,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方凳上,留给王诩一个冷冷的背,竟然使起性子来。
王诩心中苦笑不已,看来宋明理学形成太晚也不是什么好事,弄得现在自己这个公子还得哄着丫鬟,这点闺房之乐可一点都不乐。他轻咳一声,踱步走到冉儿身后,放低声音柔声道:“明天我就去酒楼把它赎回来,冉儿……”
冉儿还未等王诩把话说完,便转过身来,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说道:”少爷可要记得。“王诩见形势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赶紧又做保证:“我一定记得。”
“冉儿错了,不该和少爷使性子。”得到王诩肯定的答复,俏丫鬟瘪着嘴,声如蚊蚋一般的说道,头也不抬定定地看着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
从未遇见此类场面的王诩有些手足无措,正想出言安慰的时候,又听冉儿低着头碎碎道:“少爷说过以后让冉儿守在少爷身边,冉儿不求名分,只求能和少爷在一起。以前少爷身体有恙,所以……所以冉儿才拒绝少爷的,而不是……不愿意给……”
这番倾吐衷肠的话语让王诩更不知如何招架,他虽然对这丫头有些说不明的情愫,但在他看来冉儿喜欢的是“王诩”而不是真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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