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能谅挺了挺身子,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个头不高,面庞白净,胸前的名牌有些磨损,依稀能见第一个字是“刘”。秦允蓓转过头看着刘医生,俏眉紧锁:“那这些伤严重么?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郑能谅正在为刚才的躲闪编织理由,多亏刘医生的出现转移了秦允蓓的注意力,不禁暗中松了口气,顺势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开起玩笑来:“唉,当然有后遗症啦,本来脑袋瓜子就不聪明,又来这么一下,脑残是逃不掉了;脑门的伤口这么长,就算愈合也毁容了;还有两条苦练多年的麒麟臂也彻底报废了,以后骑不了自行车也打不了三角洲,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呀!生无可恋,出家去了!医生叔叔行个方便,反正您刀法也不错,直接给我剃度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瞎扯淡!”秦允蓓又好气又好笑。
刘医生也笑了:“小伙子挺乐观,没那么严重,卧床休息,观察几天,慢慢会好的。”
秦允蓓这才松了口气:“谢谢叔叔!等下我就去办住院手续,您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这几天他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这口服药有没有副作用更小一些的?这间病房离值班台有点远,按铃以后护士要两分多钟才能到,还有一扇窗户锈死了打不开,可不可以帮忙换个离值班台近点又通风的大房间?还有这床铺有点摇晃,最好能……”
“呵呵,这女朋友真是比棉袄还贴心、比保姆还细心啊,好福气。”刘医生笑着冲郑能谅竖了竖大拇指。
郑能谅心头一热,又有些不好意思,对秦允蓓招招手,说:“好了好了,母鸡丢个蛋你还出告示呢?这点伤小题大做让人笑话,换来换去对其他病人也不方便。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医生都说没事了,该吃吃该睡睡过两天就活蹦乱跳啦。你这么小心翼翼,反而会削弱我的康复意志和信心呢。”
刘医生也宽慰秦允蓓道:“你不用担心,我开的这些药都是临床上广泛使用的,剂量也不多,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窗户我马上叫人来修,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也都有经验和责任心,会定时巡查的。你男朋友只是手和头部受伤,不影响下地行走,所以除了生活用品外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这段时间饮食上以清淡易消化的为主,多吃蔬菜水果,适当补充钙质,尽量少吃油腻、辛辣的,保持心情舒畅就好。”
“哎呀这太矛盾了,我向来无辣不吃、无肉不欢的,少吃油腻和辛辣,心情怎么可能舒畅得起来?”郑能谅嘟着嘴抱怨道。
“年纪轻轻不注意饮食,都有点营养过剩了,无论是想将来不得富贵病,还是想现在早点痊愈,都该管住嘴和胃。”刘医生隔着被子拍了拍郑能谅的肚子劝道。这时,门外呼啦啦涌过一群人,簇拥着一辆急救病床朝手术室的方向奔去,刘医生顾不上道别便匆匆跟了过去。
秦允蓓冲郑能谅嘿嘿一笑:“谨遵医嘱,由不得你。反正你手也动不了,我喂你什么你就乖乖吃什么吧。”
“谁要你喂了?对于我这种资深吃货来说,不用手只用嘴也能吃东西是基本功好不好?何况只要有美食,用脚拿筷子的隐藏技能也会瞬间被激活,根本用不着别人帮忙。”
“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说用鼻孔吃呢?”
“真不用麻烦,你把我的生活用品拿过来就行了。马上放寒假了,你赶紧回家过年去,对了,你火车票买好了吗?我的天,买票的人都快把售票点挤爆了,你刚不问我怎么弄伤嘛?我就是因为排了一天队都没买到一张火车票,气血攻心、头重脚轻,滑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摔一跤能这么严重?”秦允蓓将信将疑地把目光投向病房外,“刚才那医生不是说外力撞击么?”
郑能谅不想让她担心,忙说:“嗨,滑了一跤倒下去撞在花坛上了嘛,也可能是行道树的防护砖,我哪记得清。”
秦允蓓秀眉紧蹙:“怎么这么不小心!买不到火车票跟我说啊,至于这么瞎折腾么。”
“不是吧?”郑能谅趁机转移话题,“你有办法弄到火车票?铁道部有人?”
“不是,我提前订好了飞机票,你早说给你也弄张了,上次就说让你跟我一起回家过年,你不是没答应嘛。现在估计机票也卖完了,你要的话我等下帮你问问,不过以你这状况,过年前不一定能痊愈。”
“也是,这么遍体鳞伤回去,又要让爸妈担心了,唉,还是在这儿过年算了。你买好机票可别浪费,半年也就回这一趟家,伯父伯母肯定很想你,我这不需要人照顾。”
“机票我已经退掉了,等你痊愈了一起回去。”
“你个败家娘们,知道机票火车票炒到几倍啦?居然直接给退了,倒卖一下,返程的机票也有了。还有,谁要跟你一起回啊,我痊愈了也是回自己家。”
“随便你,我只负责你到痊愈,到时候你想去哪我帮你买机票就是了。”
“我才不花你的钱。”
“大男子主义,谁说白送你了,帮你买而已,你回头把钱给我就是,还要跟你算利息呢。”
“这还差不多,既然机票退了你一时也回不去,你要坚持留下来陪我也行,不过要按护工的标准逐日计费,回头我一并给你。”
“还来劲了你,就算普通朋友,受伤了照顾一下也没给钱的道理吧,别拿铜臭味来恶心我。”
听出了她的不悦,郑能谅马上服软:“呵呵,开玩笑嘛,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脑壳被摔坏了乱喷的胡话。你留下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这么漂亮性感又聪明的保姆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呀。”
“呸,不要脸。”秦允蓓娇叱一声,耳根都红了。
“不过,”郑能谅话锋一转,“咱得约法三章。”
“你说。”
“你我之间不能有身体上的直接接触,手套戴起来,头发盘好,”郑能谅指指她的头发和手,不等她追问为什么,便用一种半羞涩半谄媚的表情解释道,“你可知道,你这一头瀑布般顺滑的青丝和这一双柔荑般纤嫩的玉手有多么撩人多么危险吗?哪怕只是轻轻的一碰,都会令我血脉贲张、真气逆行,对于还未复原的伤势无疑是雪上加霜,轻则伤口崩裂、落下残疾,重则筋脉尽断、七窍流血,你就要守活寡了。”
秦允蓓被夸得飘飘然又羞嗒嗒,含情脉脉地递给他一个世间最温柔的白眼:“胡说八道,我有那么妖吗?”
郑能谅正色道:“这不是妖,是魅,天生的魅力,得亏现在是大冬天,你身上裹得还算严实,要是穿得跟夏天那样清凉性感,我这些伤恐怕永远都别想好了。”
秦允蓓心满意足:“好吧,看在你拍马屁如此无底线的份上,就应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第二条,给我吃的和喝的东西里,不能混入杂质,比如你的头发、指甲、汗液、唾液等等。”一想起军训中意外“吃人肉”开启盗格空间的经历,郑能谅不免感到胃里一酸,眉头也随之微微一皱。
见他这表情,秦允蓓不乐意了:“你这洁癖太严重了,我没那么不讲卫生吧,我还没嫌你这病号身上细菌多呢。”
“唉,你理解错了,这不是说你不讲卫生,而是夸你温柔体贴。”
秦允蓓一愣:“我怎么没听出来?”
“设想一下,你兴高采烈来看我,总会打扮一番,梳头的时候是不是有可能把头发飘到菜里?你为我准备饭菜,忙里忙外,累出的一身汗掉几滴进碗里是不是很正常?还有,你怕菜不好吃,或者怕我喝汤烫着,肯定会先试吃一下,唾液自然就混进去了,是不是温柔体贴的表现?而我之所以要约定这一条,其实是想委婉地提醒你,不要那么辛苦,不要那么周到,我不想看到你为了照顾我而大汗淋漓、头发凋零或者被汤烫着,那样我会内疚自责,就算身体痊愈了心里也留下疤。”郑能谅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秦允蓓也很佩服,一脸娇羞道:“这都能扯上关系,这一跤真没白摔,脑瓜都开窍灵光了。”
“那这一条可以答应我么?”
“没问题,还有么?”
“第三条,是最关键的,也跟第二条有点关联。为了不让你太辛苦,我给你指定一家饭馆,每天你就去那里把我想吃的买来就行,这样你既不用亲自下厨,也不用担心饭菜不合我胃口。”
“哪家饭馆?快乐老家吗?”
“不是,师大路最里面靠西有一家小馆子,没有招牌,但东西很好吃,酱肘子是一绝,红烧排骨也很入味,还有油炸臭豆腐、胡辣汤、干煸肥肠……”
“打住,打住,医生刚说让你少吃油腻辛辣的,你这是顶风作案啊!”
“哪有,我这叫以毒攻毒,油腻的大补,可以促进肌肉和骨骼生长;辛辣的出汗,可以排除体内毒素,都是对康复有益无害的。”
“你就扯吧,我是不会上当的,要想早点出院,就乖乖听医生的。”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位手捧鲜花的护士,走到郑能谅的病床前,低头看了看病号牌,道:“郑能谅是吧?你的花,还有一封信。”说着,她把花摆在枕头边,从里面抽出一个信封,递给郑能谅,才注意到他双手都不能动。秦允蓓马上接了过去,好奇道:“哟?老相好?送花又送情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