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卧瑜知道自己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被迁怒,也不敢出声,低着头诺诺地应了。
哪知道南通看他这一幅绵软样子,一对比方才对自己无比硬气的十八,竟然火气更大,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南通还是没忍住,站起身将桌上的摆件儿“哐啷”一下砸在南卧瑜脚边,嘴里大骂道:“傻站着干什么?!去你四弟那儿!”
南卧瑜听到这称呼怔了怔神,抬头扫一眼南通没什么不对劲的脸色,心里嘀嘀咕咕一会儿,终究是没说出什么。
他心里也埋怨母亲的不知轻重,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母亲对小四表达厌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前也没见母亲什么时候对他客气过,只不过入不得南通的眼,就从未被训斥。现在却不同,南通一旦上了心,免不了就要偏个一丝半寸。这段时间,他冷眼看着自家父亲有意无意在母亲面前提起将小四接回家的想法,多少也摸清楚了他的意思,家里另两个兄弟态度也是微妙:大哥容不得旁人说小四的坏话,但每每父亲提起让小四回来,他却又默不作声从不帮衬。三儿嘴巴坏,性子直,母亲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让他深信不疑小四是个心机深沉的,无意中就帮着母亲跟父亲对着干……
但在这家中,南卧瑜一贯是看得最清楚的!小四那次回南家做了什么是说了什么话,他一概清清楚楚,小四是真的不稀得这个地方了,可偏偏奇怪的是,他态度冷下来了,父亲却又开始剃头挑子一头热!
想起自己从前对他暗地里下的那些绊子,看的那些热闹,又翻弄一下自己胳膊上南通才打出的鞭痕,南卧瑜叹息一口,捂住脸难受地低下脑袋——
报应!
南通是从没将十八要赔偿的话当真的,即便是为了十八无礼的要求有些生气,他心里也只不过将这当成了儿子另类撒娇罢了,南夫人做出的事情是有些不上台面,他觉得委屈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南通从未觉得,这其中自己也有错。
虽然得了他母族的好处,但那已时过境迁,自己养他那么大,供给吃喝,虽然没有过多关心,但是从未刻意虐待,南通自认为自己对十八,与对其他三个儿子,是没什么不同的。
他主观且刻意地将另一份本该给予孩子的亲情忽略,本来嘛!后院儿的事情他哪儿能管到那么多,从前南夫人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吗?现在知道了,他不是也在补偿了吗?再不满足,大不了给他找一门好亲事,既能帮衬家里,也能抱得美人归,到那时候,他与南家的联络,自然又会慢慢亲近起来。
父子之间,哪儿还能真有隔夜仇呢?
但小四这次处理事情的方式确实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南通还是有点生气,他决定一会儿见面时先不要给他太和煦的脸色,总该让他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再诚恳道了歉,自己有了台阶,才能顺势原谅他。正好趁了这个机会跟小四提出将户籍转回南家,出来那么久了,置气也该有个程度,崇将军那侄女的亲戚最近又托人来问了不少回,亲事眼见该定下来了,以后成了家,有南家做个帮衬,也不用像现在抛头露面的丢人,再不济等到日后有了成就认祖归宗回来,也算是给了他母亲一个交代。
想到小四的母亲,南通坐在软椅上又恍惚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刚刚那些想法说不出的别扭,但很快的,他就把那种别扭压制下去了。
“父亲,”南卧瑜联系好了车子,小心地推开门看着等候着的南通,心里稍稍疑惑了一下,感觉自己父亲似乎比刚刚自己离开时,显得苍老了有些。
想什么呢!
南卧瑜摇摇头,不敢再想,赶忙继续说道:“车子备好了,咱们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唉,南通这到底是对啊,还是错的呢?
真是想不明白,但是!我决定要虐渣爹!这渣爹之前太不负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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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南卧瑜坐在车子里,还有些心绪不宁,他抬起头,正对坐自己对面儿的南通,“您别担心了,小四他再怎么不像话,还真能和您对着干?母亲应该不会有事的……”
南通瞪他一眼,谁担心这个了!
“老四是个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这回要不是你妈自己去没事儿找事儿,人家也冒犯不到她头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个模样,你妈那就是吃饱了撑的,把老三还教养地跟她一模一样,这回让她吃个教训也好!”
南卧瑜愣了愣,抿着嘴苍白了脸色坐回原处,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凉——
他其实是担心的。
小四和母亲的关系一直就这么恶劣着来,虽说自己作为旁观者一直都觉得不疼不痒,可这一回,牵涉到的却是自己母亲的安危了。
虽然他自己也不大相信十八会真的对自己母亲做出什么,但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对母亲的安危那么不上心,心里实在是百味杂陈……
南通挑起眼皮瞟过眼南卧瑜阴晴莫测的脸色,心里哼笑一声。
南夫人?只要不影响到他的颜面,他是从来没放在心上过的。
先不说这一对莫名其妙的父子,再看十八那边,南夫人叫手刀劈晕,隔了一会儿,倒是醒过来了。
殷木木正在客厅收拾被她踢翻的桌椅板凳,听到南夫人中气十足的骂声又响起,转头去看十八。
十八对上他的视线,竖起耳朵又听了会儿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娘声,冷笑一声,对殷木木说道:“去,去楼上,把我放在书桌抽屉里的刻录机舀下来,咱们把她一字不漏地全给录下来,刻成专辑。”
这话说的可不小声,殷木木没关上自己的房间门,南夫人自然是一下子就听到了,骂声立刻止住。
殷木木看着十八眯着眼得意窝在沙发里的模样,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头发,但到底忍住了。
南夫人没憋一会儿,大概实在是气急了,又听她高声叫嚷:“小畜生你给我把绳子解开!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十八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计算着从古地球城到平民星的时间,然后懒懒伸了个懒腰,笑着高声回答:“木木,把她的通讯器还给她,我倒是看她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南夫人大恨,却知道十八确实是捏住了她的软肋,自己如果真的报了警,南家的丑事传扬出去,别说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就是南将军那里,估计也要讨来好一顿打。
南夫人其实有的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痛恨原主的母亲,继而迁怒十八,并且下手不留余地,都是因为她太清楚,在南通的心里,那个为他生下孩子的外来女人,并没有占去比自己更多的地位,不,可以说,在南通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占据到那样的地位。
她的恨,从来没有被抢走丈夫宠爱的那份,所有的不满,仅仅是来自于那个意外出现的女人为她在外所带来的屈辱罢了。
只要不威胁到南家的颜面,南家的未来及地位,南夫人坚信,只要舀捏好了分寸,自己无论是做的再过分,南通也不会出手干涉。他对她,其实无形之中,早已生出了隐隐的愧疚,只要舀住那丝愧疚,南夫人总有办法将南通哄得不与她计较,
但是南通绝不是会为了这一丝情绪不分轻重的人,从一个中级军官,慢慢攀爬到联邦政治中心顶端,没有过硬的家世,没有多异于常人的天赋,南通从本质上来说,只能算一个普通人。
这个普通人,为今天这个位置,付出了太多。
青春、岁月、汗水,乃至于尊严。对于现有的地位,南通绝对放置了许多人无法想象的重视在其中。
摸爬滚打中慢慢磨练出来的耐力与坚勇,为了一个并不重视的女人轻易改变了,岂不是笑话吗?
更何况,愧疚这种情绪,并不单单独属于南夫人,对于原主,南通也是曾经愧疚过的,只是这份感情来得太快隐去太快,没有眼疾手快地把握在手里,就等于失去了先机。
今天十八所做的事情,无疑会触碰到南通的底线,十八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没有那份实力和南通正面对抗的。
但是如果南夫人三五不时地就来这闹一通,绝对是够托马特和殷木木头疼的了,这回落了她的面子,要是那天恼羞成怒了,真的来打击报复,正巧自己赶不回来的话……
十八垂下眼,算了算自己手头的余钱,柯多很早之前就开始为自己留意克维利亚的小型庄园了,自己这段时间来,倒是看上了一个风景秀美的,只是价格还是偏高,加上这一回《往生论》的稿费,满打满算还差一百来万才能舀下,这样算来,十八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前段时间为了改善托马特的生活购物太狠了,南夫人这一趟来得倒是时候,家具桌椅干脆折现卖给南通,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南通这一次决计不敢跟自己翻脸,托马特在身边,殷木木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实力也今非昔比了,更不怕南通软的不行来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