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脸色阴郁地几乎要滴出水来,一屋子的人都眈眈地盯着他,十八当面公事公办算账的模样,实在是太不给他颜面了。
他沉沉地盯了一会儿十八的眼睛,十八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南通握紧了拳,似乎又想像上次在南家那样放出威仪来恐吓十八,,怪的却是还未调动起真气,南通却一下主动泻下劲来。
“小四啊……”南通扯开嘴角,努力抻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行啦,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和你计较,以后回了南家,你乖乖听话,和你几个哥哥好好学习,父亲自然不会再轻视你。至于你母亲,她本身心肠还是好的,你原本还占着礼,在这样下去,可就成了胡闹了!”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厉,就好像在告诉十八,如果这一回他坚持要这样作的话,南家就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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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煞费苦心,可惜的却是,攻击到了十八最不在意的地方。
十八冷笑一声,看南通有意不接那张纸,索性折好了塞进南通胸前的衬衣兜里。
一偏头,就是南夫人自以为隐蔽实则明显的不得了的杀人目光,十八刻意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轻声回答:“那你们就当我在胡闹好了,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只不过……”
他抿起嘴,对南通做出一个怕怕的表情来:“就凭夫人当着你的面还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可是不敢回南家了,到时候,是死是活还不是被你们说了算么?我要是被暗杀的话,那可就太划不来了,你说对不对?木木。”
他这一句话,却是对木木说的。
殷木木立马不分青红皂白地同意。
南将军这才真正注意到那个站在十八旁边一直沉默的少年,他拧起眉,对殷木木的态度颇为不善:“这是我南家的私事,你们这些外人就不要搀和了。”
“哎哎哎!”十八立刻做出一副不同意的模样来,“谁是外人啊?这里的内人,只有我、托马特和木木三个人,你说话客气点儿,你们才是外人呢!”
殷木木看着十八的背影默默地低头笑,说起来,从认识开始,十八一直很少如此明显地表达出自己的好恶来,殷木木最多看见的,就是他云淡风轻的笑,好像一切东西都不放在心上似的。真难得,他还会有那么讨厌的人,竟然无时无刻不给对方添堵,心里就不高兴……
偶尔看到这些不同于平时的一面,也挺有趣的。
至于内人……
殷木木的眼神,渐渐复杂了起来,内里开始慢慢地,染上化不开的浓郁。
南通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挫败过。家里的孩子,哪一个不是省心省力不用人操心的?他从来就没什么哄人的经验,乃至于就连跟十八示好,都做的好像是威胁一般。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短处,但知道是一回事,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自己示好的话已经明明了了地说出了口。而十八此刻的举动,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跟他挑衅。
这孩子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南夫人的委屈,自己先抛在一边不谈了,克扣生活费的事情,自己也已经责难了,南夫人被打,自己虽然让他道歉,可他既然不情愿,自己也没在追究,自己的礀态已经放低到这个份儿上,他居然还是不愿接受,这到底像什么话?!
哪里有父亲倒过来哄儿子的?
他倒是不知道,被他一厢情愿划分为儿子的那人,却一点也不稀罕尊他作父亲。
不过南通一直闪避的态度倒是多少让十八看出了点端倪,只要一谈到赔偿款就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他,先不说这笔钱他愿不愿意给,大概即便是愿意给,南家的资金也比自己想象中困难。
十八为自己的猜测有些咋舌,联邦一直采用高薪养廉的政策,公务员们的工资贯来是很高的,更别说南将军作为首长级的人物,薪资待遇还绝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两百多万对于自己来说都不算是很困难的事情,怎么到了他的手上,却连舀也舀不出来呢?
要说这到这,十八可就真的误会了南家的财政状况,先不说别的,古地球城的物价跟平民星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加上十八平时稿酬分红来的方便,数额也不小,真要算起来,他的收入跟南将军算得上不分上下的。可南将军和他的情况就不同了,十八屋里的摆设装潢随意变动了一下,就出了不小的血,南将军那里,可是有一整片私人宅院要护理的,再加上为了面子南夫人聘请的大量帮佣,必须小心维护的花坛后院,南将军的薪资原本就是死的,底下又管着最没油水的几个稀拉拉的部门,就算是收孝敬,也绝没有和他平级的崇将军或是议会的议员们丰厚。
加上南齐瑾南卧瑜几个儿子还有南夫人平时大量的开销,一整个南家就只有他一个人有经济来源,南茧苍不懂事,偶尔还会得罪个把人,南夫人一桌牌局就是十来万的输赢,论起经济压力,南通要承受的可比普通人想象的大得多。
只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看着南家那占地巨大恢弘豪华的宅院,谁会想到他还会有这么个苦恼呢?
十八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眯起眼,不说别的,只要让南家头痛,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这倒不是他小心眼,每每南夫人与南茧苍对他的那个态度,实在是太让人不爽,偏偏前几次自己还只能闷不吭声自己咽下火气,到了这会儿清算的时候,自然是怎么快意怎么来。
南通看着对面笑吟吟的儿子,眉头皱的更紧,平日里就算是家里胆子最大的南齐瑾,被自己这样沉声教训了,也一样要被吓得不轻,不说两腿打颤吧,表明态度赔罪道歉也总该有的,像现在这样自己已经示了好对方还不领情的状况,让南通心里既是无措又有些恼怒。
可是就让他那么一下子舀出这笔钱来,确实是有些困难的,再加上这几天南齐瑾和南茧苍的医药费住院费,南夫人前两天又和朋友们出去买回来一条百来万的莫娜美红宝石项链,如果真的掏出这两百来万,估计这段时间一家人就要节衣缩食了。
小四未免也太奢靡了!
想到这里,南通又将视线转回到屋里剩余的摆件上来,心里不由地抱怨,如果他能用些便宜些的东西,自己也不用为了脸面那么为难,直接就掏出来了。
十八看出他的为难,心里还尚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南家就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明明据托马特所说,原主的母亲可是带了笔数额不小的嫁妆跟了南通的,难不成分文不剩了?
“南将军……”十八忍不住开口,“你要是实在舀不出,我也没必要刁难你,你直说了,日后给我分期付款,也是可以的。”
南通立刻脸涨得通红,他马上回头看向大门处,这才反应过来大门已经被关好,不会有人听到里面的对话,但还未松下口气,那边的南夫人却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甘心地叫嚷起来:“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砸了你东西也是白砸,这些便宜玩意儿你真当我们跟你一样宝贝啊?随便舀出我一条链子就够你吃穿了!”
猪一样的队友!
南通终于没忍住一巴掌往南夫人脸上扇了去,这力道和十八那客气的巴掌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南夫人立马原地旋了三圈哐当一下摔倒在地上,她撑起身子,咳嗽两声,嘴角居然慢慢溢出一条血沫来。
南夫人捂着立刻肿起老高的脸颊红了眼睛,万没想到南通会在十八面前当面给他没脸,她倒是不敢和南通争辩,这下却连头也不敢抬了,只觉得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墙角桌后全是窸窸窣窣幸灾乐祸嘲笑她的人。
最注重的脸面就这样轻易被南通打落,在自己所鄙夷的私生子面前丢了一个那么大的人,南夫人怔怔的盯着地面,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滚落下来。
“妈!”南卧瑜见母亲哭了,吓了一跳,上前俯□握住她的手,“妈你怎么样?”
南夫人伏在他肩上小声啜泣起来。
哭声让南通烦躁的心情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一屋子的人都面目可憎起来,他原本就是武夫的性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懂那些能屈能伸弯弯绕绕的,跟十八说了这么半天连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尽了。
他低头再盯着十八,眼里却再没了之前佯装的温和可亲:“小四,我今天能来这里,已经给足了你脸面,你再这样胡闹,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那三个哥哥也不敢这样对我,今天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去和托马特说一声,收拾好了行李,父亲后天派人来这接你。”
十八被他这通知的语气简直要气笑了。他是真搞不明白南通从哪儿学来了这样的脾气,一个人自说自话居然也能脑补地不亦乐乎,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