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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鼠猫之朝野绮年 (若不问)


  “不知夫人能否告知,当年令兄染了何病,为何会突然身故呢?”
  “妾身多年来都不得其解。”姚氏夫人说道,仿佛沉浸在了深远的旧忆之中,“那年家兄与云飞兄皆中了举,等待放任期间相携出游,也不知去了何处,回来时整个人竟白了头,没多久就不行了。那段时日朝野上下出了好大乱子,多少官员倒台,墙倒众人推的戏码看了无数。后来赵相照样还朝为相,秦王的子嗣也当官封爵,谁知有多少人微言轻的小人物被误了一生呢?反正妾身的父兄是再也回不来了,云飞兄也自此时运不济颠沛半生。”
  展昭闻言颇多感慨,陪着姚氏夫人烧尽了纸钱才告辞离去。不管当年发生了何事,姚文默已入土为安多年,而李逸如今到底遭遇了什么呢?他这样重情重义的才子,为何会牵扯进无忧散的黑心生意中?
  策马返回的路上,他脑中还回响着姚氏夫人带着叹息娓娓而叙的声音:“我如今还记得,那年春天我收了老宅后园中的桃花,亲手酿了桃花酿庆贺他们中举,谁知两月后启坛之时就已物是人非。那坛桃花酿,云飞兄带到家兄坟前喝一盏洒一盏,一面家长里短嘱咐了我许多话,喝尽便启程了。我想他那样年轻总会好起来的,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他又回到坟前喝酒,只是头发白了话也愈发少了。”
  回到软红楼时已是入夜时分,他想着明日再去盯一盯甄明,谁知进屋一看白玉堂恹恹靠在床上烧得面颊通红,青萍姑娘正端了药给他。
  白玉堂本来自己强撑着逼毒疗伤,没两天就能起身了,可是展昭一赶来他不觉心下略松,卸了这股劲倒发起烧来。这会儿见展昭回来却又觉得自己病病歪歪失了面子,梗着脖子不肯喝药。
  展昭不免着急,接过药碗待要劝他,青萍姑娘却取笑道:“之前不是催着我熬药说要快些好起来免得误事,见了展少侠怎么又作起妖来?”说完一笑拂袖走了。白玉堂面上挂不住,扭头生闷气。
  展昭知他吃软不吃硬,遂故意露出疲色道:“跑了一天累死了,你就忍心窝在这里躲清闲让我自己奔波?”白玉堂果然夺过药碗仰头一气喝干净,又自己挣扎起身去倒茶喝。展昭忙拦住,倒了茶来看他喝了小半盏,才觉自己渴得厉害,遂将剩下的喝尽了才又去续了一盏慢慢啜饮,将今日所得讲与他听。
  白玉堂窝在被子里静静听完,沉吟道:“你觉不觉得他或许身不由己?”
  “说不定,我倒觉得他的遭际或许是此案关键。”展昭正色答道,“白玉堂,你我虽是江湖人,却不可只凭个人感觉做判断。”
  “那你为何相信我?”白玉堂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幽云教声名狼藉,为何你只因我一面之词就如此奔走,只因信我为人?”
  为何相信他?展昭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半晌方缓缓答道:“你为人自不必说,但我是为真相而来,查到官府栽赃的线索才决心帮助幽云教的,并不是只因你白玉堂一言。若幽云教真行不义之事,我断不会顾你情面。”
  “好,不愧是展昭。”白玉堂却挺高兴,“对了,连名带姓称呼起来不拗口么,我的表字叫作泽琰。”说着拉过他的手在手心描画。
  “泽琰。”展昭含笑唤道,觉得这表字很好听,却取笑说,“寓意虽好,只是太过文雅与你的脾气实在不相称。”
  “我脾气挺好的啊,是你温吞吞的不像个江湖人。”白玉堂大言不惭道,“你倒说说你表字叫什么?”
  “熊飞,‘飞熊入梦’那个熊飞,是不是挺威武的?”展昭难得语气中带了点骄傲,“不过不知为什么江湖朋友都更喜以兄弟相称,不肯用表字叫我。”
  “哈哈哈就你这模样身条还飞熊?叫飞猫更相称吧?”白玉堂拍着床板笑得直咳嗽。展昭恨得牙痒痒却还得给他抚背顺气,深感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展昭一直为自己有个“熊飞”这样威武雄壮的表字而暗自骄傲

  ☆、捡个钦差

  白玉堂病得并不严重,但毕竟昏昏沉沉颇为不好受,何况他虽在江湖上行走,却是个娇贵又讲究且从不吃亏的主,难得吃亏受了伤更觉格外难捱。展昭知道他体内余毒未清,高热发散出来倒有益的 ,少不得悉心照顾,竟顾不上出门探查消息。
  但凡头疼脑热的,往往入了夜愈发难过。晚间展昭服侍白玉堂擦了身换了中衣躺下,自去盥洗了上床,见他面色潮红眉头紧蹙着,知道是发烧时头疼睡不安稳,遂一手在他太阳穴和眉心轻轻重重地揉捏,一手把着脉替他渡些功力,忍不住想自己未赶到时他夜里疼痛是怎样忍过去的。
  白玉堂朦朦胧胧间感受到微凉的触碰,自然是醒了,却熨帖得不愿意睁眼,含含糊糊地问道:“猫儿,你待人总是这样好么?”
  展昭困意早涌了一波又一波,手上按揉的动作不停,却半阖了眼微笑道:“我自然是尽可能待别人好,不过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让人忧心的。”
  闻言白玉堂睁眼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气力同他吵嘴,倒是看他垂着头犯困的样子觉得挺有趣。不多时白玉堂发觉展昭手搭在自己额间停了动作,看时果然是倚在枕上睡着了,暗笑好个懒猫儿,将他拉在自己怀里用被子裹好,便也沉沉睡去。
  这几日他们曾商议要不要换个地方居住,但决定留在软红楼,以不变应万变。一来展昭不愿劳累白玉堂挪动,二来住在此处方便殷鸿和盼儿回来找寻,三来若符华王通等人找上门来,他们自可顺水推舟有一番计较。只是麻烦了青萍姑娘每晚去找姐妹借宿,那些姑娘都暗中讶异也不敢多问。
  幸好白玉堂年轻体健,过了三四日已痊愈了。这天晚间殷鸿和盼儿果真找了回来,还带来了韩彰韩二爷。原来韩彰刚抵达雄州不久,只带了几十个好手悄悄上山,余下门人都陆陆续续进城,伏在本地几个大门派附近盯梢。
  韩彰见了白玉堂又气又心疼,连连说“幸亏大哥没来”,又说那刘莽王霸两个纨绔子弟知道的不多,但交代说符府设有密室,符华有要事商谈时多在密室会客,关押要人时也在密室中的私牢。
  “这情形,符华没有鬼就怪了。”白玉堂道,“二哥知道密室位置了?”
  “知道了,刘莽指出了大略位置,就在符华书房一带。不过他不清楚入口机关也说不出里面构造如何。”
  “二爷本想去探查的,白护法担心他有失拉着没让去。”盼儿补充道。展昭注意到她与白玉堂厮见时眼睛又是一亮,倒是坦坦然没脸红,看来白玉堂虽然容貌出色却英气太甚,不是很对她那个特别的审美。认识到这一点后展昭莫名感觉安心了些,也不知道自己先前担心了什么。
  “白护法说他探查死者身份时有了些猜测,叫五爷尽快上山细谈。”殷鸿说,“对了,我们路上听闻钦差大臣已到了城外三十里,是新任开封府尹包拯,我听着怪耳熟的,表哥和五爷可听说过?”
  “什么二爷五爷的忒生分,叫声哥就罢了。”白玉堂一挥手道,面对展昭的亲友不自觉就分外随和,“包拯,莫不是那个包青天包黑子?他被打发来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倒不意外。”
  包拯这个人,展昭也早有耳闻。他如今不满三旬年纪,当初年轻高中,在端州、池州、庐州为官时皆有清廉爱民之称,后调入京中做了御史加封龙图阁直学士,愈发传出刚正不阿之名。不知盛名之下,其人是否能副。
  展昭又问二人:“你们送那两个去幽云教时有没有人看见?”
  “准没有。”盼儿得意道,“我雇了辆车把那两个家伙点了穴塞进去,小五哥谎称自家种菜要施肥,从倒夜香的大叔那里买了一大桶屎尿搁在里面。出城门时说是得了痢疾急着送回家的,那守城兵嫌熏得慌,看也没看就放行了。”
  白玉堂与展昭都笑了,怪不得符华王通他们查得这样慢。只有殷鸿气鼓鼓道:“数你机灵,腌臜活儿都是我的,就不能想个干净点的主意。”
  正说话间,外面人声雷动,有官差吆喝:“奉命搜查嫌犯!”
  白玉堂活动着肩膀笑道:“好不容易啊,等得爷筋骨都发紧了。”展昭怕失了刀剑找寻麻烦,将巨阙剑与他的秋水刀递给殷鸿和盼儿,又向韩彰道:“请韩二哥带他俩藏好了等没人再出去,少时到符府密室相会。”
  殷鸿和盼儿向来对展昭言听计从,不假思索就拉着韩二爷藏了。白玉堂与展昭空着手走出门摆个对敌的架势,那些官差围拢上来却犹疑着不敢出手,似乎听过这两个江湖少年的威名。
  展昭愈发确信官府与渭河派互通有无,忽见身侧白玉堂轻咳一声捂胸便往地上倒去,一时惊慌失措,扶住他直摇晃:“泽琰你怎么样?”被他悄悄一捏手指才略回过神来。官差大概听说过白玉堂在渭河派受伤之事,也不起疑,上前将他二人锁铐起来。
  展昭心神不定地与装昏的白玉堂一起被塞进青油小车里,才一进去就真被迷昏了,感觉晃晃悠悠地打了个盹,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白玉堂推他才缓缓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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