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蒙着眼睛左右环视,黑布隆冬的也看不大清,只觉像是一个地牢的样子,口中问道:“泽琰你还好吧?咱们是在符府吗?看见怎么打开机关了吗?”
“挺好的,在符府,没看到。符华很警惕,自己开启了入口才放人进来。不过这种机关应该复杂不到哪去。”白玉堂倚坐在他身边无奈道,那姿势跟靠在软烟罗帐中差不多,“你睡得挺香啊,就不怕他直接下手?”
“这不是有你呢嘛。”展昭干笑一声,还是不好意思地承认道,“我分神了,真没提防。”
“你看,要不是五爷,堂堂南侠连咱们在哪都不知道。”白玉堂毛被顺得很舒服。
“还不是你说倒就倒吓了我一跳。”展昭忍不住埋怨,一边用内力震开镣铐,“咱们没商量这出啊,我真以为你伤没好呢。”
“早好了。那些官差那么菜,让我装作打不过他们的样子实在装不出来。”白玉堂笑着扶展昭起身,替他揉揉箍得有些发麻的手腕,随后从腰间掏出几个小锥子、铁丝一类的物事,对着牢门上的大锁忙活起来。
展昭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打着替他照亮,取笑道:“五爷家伙事儿这么齐全,这才是贼耗子的看家功夫吧?”
“帮不上忙,就知道说嘴。”白玉堂头都不回,语气中却带着笑意,“五爷从小玩机关,这些本事捎带手就会了。”
三捣鼓两捣鼓锁啪地一声开了,两人刚准备出门,却听脚底下悉悉索索一阵响动,白玉堂顺手将展昭往边上一拉,就见韩彰韩二爷灰头土脸地从地里冒了出来。韩彰一边拍土一边喜滋滋道:“老五展兄弟,难得你们还知道泄出内力方便我找,二哥这就救你们出去。”一眼瞥到地上散落的镣铐和门锁,抬头看两人门都推开了半扇,扶额道:“老五你遛二哥玩呢?你当挖这么老远很轻松啊?”
白玉堂忙上前捏肩掸袖道:“劳累二哥了。”展昭也作揖笑说:“泽琰看都没看到机关就说能打开,也不知信不信得过,我看一会儿要出去还得依仗韩二哥。”
韩彰气顺了,拍着展昭笑道:“还是展兄弟稳重。老五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世间竟没有能难为他的事呢。”
白玉堂心说稳重的这位刚才还睡得跟只小猫儿似的呢,不过见兄长和展昭相处融洽倒也开怀,遂不说什么,三人一起出了牢门四下里摸索探查。好在私牢地处隐秘石室,里间并无几个看守,倒省了些麻烦。
韩彰问道:“符华费劲吧啦抓了你们来了,还没得到他那个混蛋外甥的着落,怎么不急着提审?我还以为你们可能受点苦头才急着赶来。”
“不知道啊,说不定在为别的人发愁。”白玉堂说着忽然察觉了地牢中有生人气息,与展昭对视一眼,匆匆跑到地牢深处一个隔间外,“就是这几位也未可知。”
牢房里睡着三个青年,都是客商打扮,衣饰整洁估计没比他们早关起来多久,看着好像中了迷药还没醒。
白玉堂三下两下开了锁,三人进去将那几位救醒。展昭就着火折子的光亮,看见其中二十□□年纪肤色黝黑的那个,额头有个浅浅的月牙。
……这还能是谁?
“包拯包大人?”展昭惊得直摇晃他,感觉这个动作有点熟悉好像前不久刚对白玉堂做过,“你不是钦差吗?怎么跑来符府蹲牢房了?”
包拯警惕地往后缩,另外两个青年扑过来护他。白玉堂在一旁撇嘴嘀咕:“这会儿挺勇猛,有本事别让他被逮住啊。”
于是众人厮见一番说明了情由。原来包拯带着王朝马汉前行入城私访,在一家赌坊探查无忧散时不慎碰掉帽子暴露了身份,被人迷晕抓来。
怪不得符华陷入了纠结,一不小心拿住了钦差,该威逼还是利诱还是索性做掉确实值得考虑考虑。
“你们说这是符府?好啊,我就猜知州符华脱不了干系!你们也别探了,等本府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查抄他符府密室,查不到证据就鬼了!”包拯怒拍干草道,手里没有惊堂木显得气势有点不足。
“敢问大人,”展昭自觉刚才有点失礼,遂彬彬有礼地问道,“您不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私访这种任务吗?”顶着个大名鼎鼎的月牙,也太容易暴露了吧。
“哪能怎么办,人才紧俏啊,作为开封府的才智担当不能不冲在前面。”包拯摇着头叹道,“你没见过公孙,他那个气质啊,怎么装扮都跟谪仙似的更没法拿出手。”
他说的应该是公孙策吧。听闻此人与包拯相识于微末,长年追随,虽只屈居于开封府主簿之位,却以医术才学扬名于世。
“你那位公孙若在应该比你有用,还能带到衙门悄悄验个尸。”白玉堂耿直地说。
“公孙确实比我有用,不过本府出去就请公孙公开验尸,用得着悄悄去吗?”包拯坦然道,“你们觉得尸体有问题?目前都有什么发现?”
“我们发现死者并非死于万蛛掌,雄州府仵作受了指使,渭河派二堂主甄明有杀人嫌疑,参军李逸在操办无忧散生意,知州符华与两件事都脱不了干系,陷害幽云教大约是官府与渭河派勾结。”展昭简略说道,“符华纠结不了多久,钦差安全事大,咱们出去再细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包青天包大人为什么有点二
可能是小时候少年包青天看多了吧(捂脸)
☆、交友水平
意外捡到了钦差大臣,展昭他们也无心耽搁,速速从韩彰挖的地道逃了出去,将包拯三人安置在韩彰包下来的客栈小院,此时天已亮了。白玉堂觉得自己破解机关的本事没发挥尽兴,颇有些怏怏不乐,看包拯他们的眼神十分嫌弃。
展昭带了包拯的字条,直接运起轻功飞出城外去迎钦差队伍。见了公孙策,果真是谪仙一般清雅俊逸,只是眉宇间压抑着焦急怒意。
公孙策看了字条听了来意,递给展昭一个水囊。展昭确实挺渴,道了谢接过来喝完,一看公孙策已抱着尚方宝剑揣着圣旨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说:“学生冒昧,辛苦少侠了。”展昭会意,欣然拉起公孙策又运起轻功往回飞,将快马加鞭的钦差队伍抛在身后。
进了客栈小院,包拯和韩彰听见动静已迎出来,见他们真来得那么快还是吃了一惊。只见公孙策整襟扶冠向韩彰见了礼,之后背手而立,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大人真长本事了,竟懂得用我的迷药来迷我。”
“我错了,你一贯谨慎,我都没指望你真会中我的招。”包拯忙不迭作揖,见公孙策怒意更甚,赶紧转换话头,“此行有惊无险,遇到展少侠他们收获颇多线索。”
“若无展少侠他们搭救,后果当会如何?”公孙策怒道,“是我假扮钦差查案然后你被灭口我被揭穿处斩呢,还是我满大街找寻钦差然后你我一起被灭口再一并嫁祸幽云教呢?”
“我获救了,你还假想那么多干什么?”包拯也起急了,“这次是我不慎,但若畏手畏脚哪会有线索送上门来?我紧着赶过来,尚且发现无忧散生意被收敛得几乎摸不着门路。若等钦差队伍进城,说不定符华见苗头不好一把火把尸体全烧了呢,到时候顶多算他个失职不察,你还从何验尸查案?”
展昭见他二人争吵,皆一脸的交友不慎,也不知从何劝起。包拯果然不畏艰险一心捍卫公义,可世道险恶,他纵身居高位也难免以身涉险,堂堂开封府尹竟也须在刀尖上滚过来。
公孙策闻言倒是敛了脾气,将尚方宝剑和圣旨往包拯怀里一塞道:“刚听展少侠说了尸体有异,我正是赶来验尸的,走罢。”包拯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展昭也无奈随行护送,心想自己刚“越狱”出来就招摇过市奔衙门而去会不会太不尊重反派了。韩彰见一个比一个胆大,只得叫了十几个门人跟着暂时充个门面。
于是客商、书生、武者打扮的一行人雄赳赳举着尚方宝剑、吆喝着“钦差大人驾到”赶往雄州府衙门,好些路人都嘀咕“哪来的戏班子这么不要命”,竟围拢了许多。符华估计还在府里纠结呢,并不在衙门,守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尚方宝剑和圣旨做不得假,包拯头上那个月牙也很真,只得将他们请进来。
公孙策直奔停尸房,验出的结果正迎合白玉堂之前的判断:死者皆死于中毒和掌力震断心脉,但所中之毒并不是由掌力所致,而是由淬毒的细针扎入,且只是普通毒物,根本不含传说中的强劲蛛毒。死者肠穿肚烂,是死后被灌入腐蚀药物营造的效果。所谓万蛛掌杀人的传言,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那个作伪的老仵作早被提了过来,此时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包拯官威甚大,一沉黑面挺吓人:“将功折罪还是罪加一等,你自己选。”那老仵作便叩头哭道:“知州大人之命不敢不从。不过小人愿意作证折罪,早年确实见过万蛛掌,乃是由掌力逼入蛛毒使人肠穿肚烂。”
证明了死者与万蛛掌无关,但目前唯一有嫌疑的渭河派二堂主甄明仍然没有露出什么线索,指向他的证据也只有白玉堂挨的那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