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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鼠猫之朝野绮年 (若不问)



  ☆、仇怨易解

  展昭本来是万分震惊且万分震怒的,但他毕竟没有白玉堂那么厚的脸皮,见殷鸿红着脸却满眼坚定直视着他,见赵离微微抬手将殷鸿护在身后一副“有什么冲我来”样子,半晌只憋出了一句“小五年纪轻,离兄弟,你要好好待他”就快步落荒而逃。
  白玉堂在他身后放声大笑,拍拍赵离的肩朗声说:“有空回开封来找我喝酒。”又对殷鸿道:“忘远若欺负你,只管找白五哥教训他。”
  今后的路,还需他们自己走了。江湖之大,幸好有人苦乐与共。
  白玉堂回到两人所住的小院,见展昭正站在梅树下怔怔地愣神。
  “你知道,我不能不担心。”展昭缓缓说道,“有许多难处苦处,他们如今根本预想不到。”
  “猫儿,人世八苦,我想最苦的莫过于求不得。”月色如水,在一袭白衣上流泻出枝影横斜,待白玉堂抬眸相望时,便在他眼眸中静静涌动。
  月色与眸光一同映入展昭眼中,令他一时失神,半晌方缓缓道:“求而不得,才会觉得它最苦,若求而得之,就会知道这之后有多少苦楚远胜于它。”
  庭前黄花委地,又是秋暮萧索时节。站在他的身边,展昭却忽然感受到说不出的寂寥,内心有个地方,空寂得能听见花落的声音。
  他总是有事可忙,有案可查,有朋友可结交,有亲故可相伴,本该十分圆满了,可那种空悬悬有什么位置没填满的感觉,恍惚间已伴随了他很长时间。实际上,在他终于察觉到这种感觉时,就已为其深远其久长而惊异,可他选择将它藏得更深更久。
  那感觉愈发不可忽视了,哪怕展昭每一日都过得充实甚至快乐,也能意识到忽略它的存在变得愈来愈艰难。且不说两厢分别时那些格外漫长的时日,即便是他和他朝夕相伴时,他面对面仍忍不住思念着他,愈是亲近无间愈是抑制不住那汹涌的思念。他的相伴令他欢愉,可他愈是因他而感到欢愉,就愈是因这欢愉而被喷薄欲出的渴望所淹没。
  身畔之人离自己明明那么近,白玉堂的声音却仿佛从他无法触及的远方传来:“之后有多少苦楚,兵来将挡就是。如今这求不得之苦,已折磨得人不堪消受了。”
  一步之遥,为何不能决心踏过呢?山海之远,为何不能奋力一平呢?
  展昭本以为相伴着就足够了,可他忘了,他和他都不是可以揣着糊涂过日子的人,有真相就必须查明勘破才可满足,有爱愿也必须说明道破才可安心。
  若我说,你的苦并非求而不得,却是爱而不言呢?天地山川皆寂寂,展昭听见自己声音在心底如是说。
  可他终究不能说出。秉侠道行走于世间,他其实恐惧很多东西,因珍视和敬畏而战战兢兢。
  秋意阑珊,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在某年某月某个时分他们或许终究可以说出,他们正是这样无限接近着那个令人情怯的时分。
  第二日一大清早,赵离和殷鸿便趁人稀烟少时启程了。众人在府门口分别,展昭本想再送一程,见殷鸿在他面前多少有些羞赧,也就作罢了,反正以后又不是见不到。盼儿诧异两个哥哥怎么忽然又和好了,只当是展昭白玉堂吵架吵得多、劝架也劝得好,并未多想,自然也没人好意思告诉她,只让她日后慢慢悟便是了。
  临别时赵离上了马,俯身悄声跟白玉堂言道:“泽琰,你和展大哥要拖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顾着你自己吧。”白玉堂笑道,在他马屁股上拍了那么一下,那马边载着赵离蹭地窜出去了,殷鸿也忙驾马追了上去,空旷的街巷间远远传来二人的笑声。
  今日太后没有召集早朝,估计被众臣吵烦了。送走了赵离殷鸿二人,包拯便给狄老将军递了帖子邀他过府一叙,展昭则便奔着胡玉阁走去。白玉堂问他是什么打算,他只笑道:“推庞统一把。”
  胡玉阁的姑娘恩客们大多还在鸳鸯帐中好眠,张龙赵虎正在附近百无聊赖地盯着九歌。展昭吩咐了两人几句让他们先行离去,也不惊扰众人,却含笑对白玉堂使个眼色。
  白玉堂无奈,纵身落在九歌房间窗外,敲敲窗子道:“九歌,是我。”
  片刻九歌打开窗子放白玉堂进去,展昭也直接从窗子翻进屋里,拱手道:“失礼了,请姑娘随展某到开封府回话。”
  九歌吃了一惊,随即稳住心神笑道:“你们开封府怎的这样偷偷摸摸拿人?”
  “无他,恐惊扰了他人安睡,也省得姑娘惹人议论而已。”展昭温言笑道。
  “九歌,你且信他。猫儿……展昭从不为难不该获罪的人。”白玉堂道。展昭不由得亦嗔亦喜地横了他一眼。
  两人悄无声息将九歌带回开封府。不多时庞统只身便服佩刀赶来,只说是来找包拯公孙策叙旧的,门卫得了展昭吩咐,直接将其带到包拯的院子里。
  庞统见展昭在此便怒道:“亏我当你是个君子,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弱女子动大刑。”
  展昭知道他听信了自己传出去的假消息,故意冷声道:“庞指挥使指使她行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要受今日之苦呢?”
  “胡言乱语!”庞统不知展昭查到了什么程度,只得硬声道,“这姑娘我保定了,你放人不放?”
  “开封府依法查案,自然由不得庞指挥使指手画脚。”展昭有意激他,倨傲言道,“想要为红颜冲冠一怒,还得问问展某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你!”庞统果然被激怒,抽刀就要上前,却踌躇止住脚步。
  展昭见他压抑住了怒火,遂道:“庞指挥使不敢跟展某交手,是怕展某认出你就是当夜前来毁损刘芒尸体的人。你令九歌引诱刘芒,趁其留宿时施针损伤其心肺筋脉,再挑唆二人当众斗殴,造成狄素打死刘芒的假象,以使他二人身死名裂。但你没料到尸体没能在火场中烧毁,遂冒险潜入开封府毁尸,为的是抹除施针的痕迹。”
  “你胡说!”庞统惊怒道,“这俩个混蛋的死活怎么赖到我头上?”
  未等展昭开言,公孙策从房里走出来沉声道:“当年我到西北边陲游历,用施针之法为你诊治旧伤时,你就对此术颇感兴趣,说是点穴施针既可救人又可杀人。但我没料到,有朝一日你真的会用它来杀人。”
  庞统见了公孙策,忽然颓唐下去,惨笑道:“是啊,我怎么能傻到指望瞒得过你呢?”他又对展昭言道:“展护卫,九歌参与此事全然是出于义气,请你们不要为难于她。”
  展昭不置一言,抬手示意他进屋说话。三人进得包拯会客小厅,见包拯在主位端坐,狄老将军坐于客座,地上站着白玉堂、九歌,跪着一身囚衣的狄素。
  庞统见九歌好端端的显然并未受刑,不由松了一口气,看见狄素却是咬牙切齿痛恨难当。展昭便对狄素道:“你既已悔悟,顺应庞家计谋打死刘芒,何不将情由一一讲明?否则你一了百了,却使庞家恨上你父亲和弟妹,岂不连累他们无故遭人敌对?”
  狄素幡然懊悔,这才讲明来去经过。原来当日他与刘芒偶然和一伙江湖人搭上了线,那伙人自称是庞家的仇家,愿意提供一大笔银钱要他们劫出庞飞岚。两人早就不服庞家权势,想到日后庞飞岚入宫为妃将使庞家更添助益,觉得此举又能赚些赌资又能折损庞家羽翼十分划算,遂欣然答应。
  于是刘芒借进宫之便寻找机会,恰好获取了赵祯私邀庞飞岚出宫游玩的消息,便与狄素一起潜伏在白衣阁。刘芒杀死侍女,狄素迷晕掳走庞飞岚,两人溜出城外将其交给五毒教的人。他二人行事漏洞百出,庞家暗中探查很快查到了他们身上。
  狄素却还有几分良心,做出了祸事之后愈想愈觉得如此坑害一个闺阁弱女实在是禽兽不如,且交了人领了钱才意识到,那伙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庞飞岚却并未宣扬此事损害其闺誉,似乎并非有意对付庞家,倒像是另有所图。
  正在惶惑愧疚的时候,他遇到了九歌并对其倾心,可九歌对他若即若离,在他与刘芒之间巧妙周旋,直撩拨得他神魂颠倒。他因动情和嫉妒而对九歌百般关注窥探,竟意外发现了她与庞统的秘密,更听说庞飞岚落到了五毒教手里,顿时又悔又怕心灰意冷。待到九歌灌醉他又挑唆他与刘芒斗殴时,他知道自己是被设计报复,却觉得自己和刘芒确实罪有应得,索性喝得酩町大醉,顺应庞统和九歌的设计打死刘芒,认罪伏法。
  狄老将军听到儿子做出这等事情,才知庞家为何如此针对自家,气得几乎昏厥过去,一叠声要打死这个不肖子。狄素唯有伏地哀求父亲珍重自身,连连磕头悔恨不已。
  庞统便问包拯道:“包大人,你待如何处置我们兄弟?”
  “要定你们兄弟的罪,就势必曝出庞姑娘被掳、侍女被杀一事。刘芒已死,狄素伏法,本府不愿庞姑娘作为受害之人却再三遭受荼毒。”包拯正色道,“本府今日私下审理此案,就是希望你两家化解仇怨,共同保境安民为国效力。”

  ☆、吃醋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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