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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鼠猫之朝野绮年 (若不问)


  依白玉堂的性子,自然是慨然赴约,自然也不会惊动在府里养伤的展昭,但他自然也没想到某只醋猫会跑出来盯梢。
  眼见这百八十人把庄子里外能蹲的地方差不多蹲满了,展昭仗着轻功卓绝好不容易才避过耳目找了个视野尚可的位置。
  正房门一开,展昭一看迎出来的人,立时明白了大半。来人乃是耶律隆涛,大辽故文忠公韩德让的义子,此前率辽国使团来访,如今还滞留未去。他虽被赐姓耶律封为王爷,这半路出家的贵族头衔却是不尴不尬,真正让他不容小觑的是另一层身份——大辽第一高手。
  看来五毒教沉寂多年之后得以在边境复教,确实是辽国皇室背后的手笔。此次伏围白玉堂可不是五毒教那点余孽力所能及之事,显然也是辽国的排布。
  韩德让逝世多年,耶律隆涛如今也有五十左右了,于练武之人来说仍是盛年。展昭的师父无尘大师多年前曾与他交手,说这位大辽高手假以时日功夫必然深不可测。
  展昭担心之余竟然有点欣慰。白玉堂年纪轻轻名动江湖,性子又乖张容易得罪人,与他展昭混在一处之后结的仇更多。以往那些仇家和挑战者每每不相信两个二十左右的后生能有多大本事,送上来练手似的,虽让他们不堪其扰,倒也给他们增添不少实战经验。此番终于有人对白玉堂的实力做出了合理估计,灭这么一个年轻江湖人出动了这么大阵仗,辽国真不愧是个合格的敌手。
  白玉堂被辽国盯上并不是一件意外的事。他剿除辽国暗中支持的五毒教,在宋辽边关摩擦中小露身手,被刘太后委任打造机关军器,桩桩件件都可引起辽国的敌意。
  只怕令辽国真正对这个年轻江湖人起了杀心的,还是他的机关术之才。诸葛武侯的十矢连弩早已失传,却教他研索督造了出来,且设计得既劲且轻,此前就在辽军扰境时尽显神威,如今更已大批打造配备到大军之中。
  白玉堂自接了刘太后的“生意”之后,这些日子仍不眠不休,是在设计铁滑车和改进攻城冲车。此物若成,势必能形成一定威慑。
  显然辽国已闻得锦毛鼠白玉堂的大名,此番做了周全准备要清除祸患,趁使团临走之时令耶律隆涛出手。死了一个白玉堂,即便开封府怀疑到辽使头上也无法,毕竟两国相交向来用国力说话,赵祯孤儿寡母的吃了这个暗亏也奈何他们不得。
  展昭屏息凝神,暗暗辨别着庄子里辽国杀手的气息和位置。习武到他们这个境界,耳力目力远胜常人。院中白玉堂与耶律隆涛一番交涉,他也听得分明。
  辽国使团在开封待了好些时日时,白玉堂陪展昭巡街时见过这位大辽第一高手的。不过一面之缘,耶律隆涛倒挺自来熟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拱手见礼道:“白五爷果然有单刀赴宴的气概,当真没教老夫失望。”
  白玉堂似乎懒得回礼,冷声说:“我还道是哪个老贼能伤了展昭。”
  “你二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放倒他如何让你落单?”耶律隆涛道,“可惜老夫低估了展昭的能耐,没能置他于死地。”
  闻言白玉堂展颜一笑,面上的得意之色隔着重重树影映入展昭眼中:“你那道行也就划破他点皮,办你曾孙的丧事时他怕还能去上柱香呢。”
  耶律隆涛也不恼,嘲讽道:“不过划破点皮,没想到展护卫好娇气,就此养在深闺不出门了,搞得老夫找不到机会再下手。”
  展昭一摸脸,果然羞惭得发烫。还不是这死耗子作祟,一点手伤就逼着他闭门将养,让他堂堂南侠无辜躺枪。
  不过此番,若不是他鬼使神差地跟出来盯梢,白老五这傻大胆岂不真的要独自面对重重包围?
  正暗恨着,却听一声轻笑,白玉堂入鬓长眉挑得老高,对着耶律隆涛朗声道:“爷的猫,爷自然要娇养。”
  展昭再不炸毛更待何时?
  重剑出鞘一声龙吟,院墙东面七八个黑衣蒙面人被内力掀翻摔落在地,展昭从半空中腾身而下,一剑直取耶律隆涛前胸,口中却用他最凶狠的声气向白玉堂怒嗔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这个展开显然在耶律隆涛意料之外,但他不愧盛名,一提手中金刀格开展昭的剑锋,电光火石之间已过了三五招。
  白玉堂也吃了一惊,大喊一声“猫儿你手上有伤,让我来!”便抽出秋水刀欲加入战局。然而周遭杀手自然也动作起来,一拥而上使他不能抽身。
  一交手,展昭意识到耶律隆涛毕竟内力深厚,武功确在自己之上。久战无益,他一心想带白玉堂速速脱困,遂招招凌厉果决,却都被对方一一化解。全力劈撩刺挑之下,腕上新伤开始隐隐作痛。
  而耶律隆涛虽攻防自如,一时料理他不得也挺急眼,一面交战一面骂道:“好个整日追着耗子跑的御猫展昭!老夫为了避开你,好容易等到胡玉阁花魁下帖子的机会才把人引出来,想不到白老五约会个红颜知己你也盯梢!”
  不一会儿白玉堂已撂倒一片杀手,冲破围阻与展昭战在一处。他二人自相识以来不是在合力对敌就是在刀剑相斗,又每每一同修习进益,对彼此招式内息最为了解,此时一刀一剑共同出击,威势顿增。
  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围着耶律隆涛辗转腾挪,剩余的杀手几番欲上前帮忙,却既施不得暗器也插不进手。
  白玉堂打着架仍不忘撩猫,觑着他问:“猫儿,手伤可有碍?你不养在深闺里歇着,该不会是不放心爷一个人去会九歌才跟去的吧?”
  展昭气得牙痒,真想调转剑锋去劈了那身姿潇洒的耗子,恨道:“不如我这就回去歇着,看你的红颜知己可否救你出去?”
  挥剑划破风雪的瞬息,白玉堂却极恣意地大笑着回眸望向他一眼:“猫儿,你吃味啊?”
  隔着剑光雪影,展昭仍能瞧见他一双桃花眼中流溢而出的神采。手下剑招毫无停滞,心中却莫名地漏跳一拍。
  耶律隆涛功夫虽好,对战他二人却是力不能及,直欲抽身逐个料理。他堪堪回避开白玉堂的进攻,一味对展昭步步紧逼,迫使他用刁钻角度接刀。十几招下来展昭果然牵动手伤,出剑力道弱了下来。
  白玉堂自然发急,出手愈发狠厉,忽见耶律隆涛一刀击退展昭后露个破绽,不及细想便运了七八成内力挥挥劈去,被耶律隆涛硬生生提刀接住,两人一抵手皆被震退了好几步。
  耶律隆涛借机飞身跳出圈外,几十个杀手立即将展昭与白玉堂围在中央。
  展昭像无数次对敌时一样,与白玉堂背抵背持剑而立。持剑之手伤口迸裂,血染湿箭袖,但他心下并不慌乱。
  有什么可慌的呢,白玉堂的命哪里是那么容易要的?他二人在一处,为彼此回护着身后,便都不会有事。
  “猫儿”,可他听见白玉堂贴在耳畔低声说,“此番你要自己小心提防身后,我......我怕不能护着你了。”
  展昭不及反应,只见耶律隆涛打个手势,剩余的杀手全部向他发难,将白玉堂与他分隔开来。他举起巨阙左右招架,白玉堂却没有动作。
  剑影交错间抬眼回望,展昭看见白玉堂倒提秋水刀,于纷舞的落雪之中长身玉立,左手捂胸咳出一口鲜血。
  “玉堂!”他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心下大骇。耶律隆涛的内力他已试探出七八,那一击绝不至此。可他竭力斩杀也杀不尽眼前宵小,只得眼睁睁看着耶律隆涛徐徐走向仍然傲立着的那人。
  “毒,下在九歌的茶里?”白玉堂缓缓抬手,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
  “正是,”耶律隆涛面有得色,“一般的烈性□□确实骗不过白五爷,否则老夫直接毒杀你还何须费事?这毒却是药力轻柔而难以察觉,只有运起内力才会深入血脉。”
  “多谢你费心了,”一抹讥笑浮现在他泛白的面庞,“原来大辽第一高手行事如此周全,杀个人更不惜借无辜女子的手。”
  耶律隆涛抚掌笑道:“白五爷,你尽管笑我下三滥,但老夫没有你们这种江湖人的傲气,更没有什么一较高下的可笑念头。老夫要的,只是达成目的,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不到最后怎么好下定论呢?”白玉堂刀随身动,秋水刺破萧杀夜色。耶律隆涛自有准备,尽兴以内力压制得白玉堂节节败退,倒是一吐之前频频回避的窝囊气。
  展昭大急,血积剑柄已滑不可握,却丝毫不觉痛楚。可耶律隆涛也察觉这边杀气涌动,杀手被展昭砍瓜切菜似的放倒,不由也加快了对白玉堂的攻势。
  又劈倒七八人的功夫,展昭只听一声抑制不住的低呼,回头见白玉堂手中秋水刀无力地架在耶律隆涛金刀之下,而金刀已重重砍在他左肩。这一刀若砍下去,他纵不死,这条手臂也准要废了。
  堪堪躲过身侧杀手的刀锋,展昭抬手一发袖箭逼得耶律隆涛慌忙闪避,他手中金刀随之卸去了几分力道,自白玉堂肩头到他肋下划过。殷红血色顿时洇出,在那人一身白衣之上分外刺目。
  

  ☆、尘缘落定

  这一击没能要了白玉堂的命,耶律隆涛似是怕再拖片刻展昭冲破了围阻难免功亏一篑,趁白玉堂身形未稳又是破空一刀,却被他举起秋水刀扛住。越是运功越是中毒更深,但此刻白玉堂不得不以内力与他相抗,对峙之间,不由得殷殷点点的鲜血自嘴角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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