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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世说·女相 (欢喜莲)


  显然是要赶人了,降红降青如何不明白,立时退下去了。
  两人退下后,晏子鱼把棉巾放在铜盆里,解了垣市的发,又将她一身软甲给脱了下来,做完这一切,她有些气喘,挨着榻边歇了歇,才重新拧起棉巾帮垣市擦汗。
  酒劲泛上来,垣市的小脸整个儿红彤彤的,颈项以下却是汗津津地莹白。擦到领口,盯着那一点儿皓玉之色,晏子鱼缓了缓,才解开了垣市的襟口,小心地探进去了帮她粗略地擦了一擦。
  正准备翻过她的身,给她擦一擦后背,垣市却迷迷糊糊地抓住了她的手,呢喃了一句,“热…难受……”
  晏子鱼挣了挣手,发觉挣不脱,没好气地凑过去,低道,“知道难受,还喝。”
  可看着垣市蹙着的眉心,心底还是软了,小心地掰开了她的手,不敢动作大的侧翻了她的身,把背后的汗给擦了一擦。
  夏末秋凉,夜间寒湿了衣,还是得换掉,但人都赶走了,也没办法,晏子鱼只能等两个人回来了。
  小心地放平缓了垣市,晏子鱼擦了擦手,才侧身上了榻,倚在垣市旁边,伸手揉着她两侧的穴道,缓解她的难受。
  起初垣市还抗拒,弄得晏子鱼又气又乐,捏了捏她的鼻头,人才安静了下来。
  

  ☆、醉酒(二)

  不是没见过垣市醉酒,往常过年,她都是会多饮几盏的,但都会念着自己还在长阙殿等着,能挡的就挡了,清醒着回来陪自己过了岁夜。
  往往等着,等到的便是微醺而来的垣市,小醉后的垣市话多,完全不似平常的克己模样,顶着冬日大麾和自己在殿外闹腾。
  想着想着,晏子鱼将眼前的垣市和过往的人儿对比了一番,方是发觉这个人,才是真正怜惜自己的那个,人和往常一比较,今日的人,便愈发惊艳至心了。
  若说以前是垣市黏着她,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黏着垣市的那个人。这个人的通透,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明澈,不是不说,大抵是想保存自己的那一份骄傲吧。
  并非垣市之幸,是她晏子鱼之幸。
  似是缓解了一些难受,垣市渐渐安静,晏子鱼有些累,便打算放手,出去叫人进来给垣市换过衣衫。岂料方是一动,垣市忽地睁开了眼,亮岑岑地直视着自己。
  晏子鱼见她眸底直愣,只怕是酒未醒,并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果然垣市没有分辨出什么,敛了眼,呢喃道,“果真是在做梦……”
  心下温软轻淌,晏子鱼忍不住跟了轻问,“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你……”
  垣市酒后时常是极为放松的状态,晏子鱼琢磨了几年,方了解清楚了这一点,一得机会,总会逗弄垣市一番。今日虽不愿,但还是没能放了习惯,一问,心底的问题似乎就都涌了出来,再也压不住了。
  “梦到了我,那我在做什么呢?”
  垣市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梦,音底儿也有些不耐烦,“你在看画,看不明白,便把画撕了……我拼啊拼的,怎么就拼不起来……”
  垣市似乎很伤心,哽着语气儿撒气道,“你骂我都好,做什么要撕画……前一幅也罢,这一幅若是毁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我怎么会骂你……”晏子鱼语气也涩了,见垣市习惯性地往她怀里缩,便小心地将她护住了。
  似是一言得到了安抚,垣市又得到了自来习惯的怀抱,卯着劲儿压在了晏子鱼心口,舒适地赖了赖,迷糊道,“晏子鱼,我不失望…一点儿也不……只是可惜,可惜你我之间……”
  晏子鱼平躺下来,望着花缕精细的帷帐顶部,抚着垣市的背,轻道,“可惜什么?”
  “可惜…可惜……”垣市断断续续说着胡话,即便晏子鱼近在耳际,却渐渐怎么也听不清了。
  何时睡去的,也不清楚,只觉身上的温软突然就没了,晏子鱼惊醒过来,看着空无一人的身旁,有片刻的心慌,心头像是突然被什么扎了一下,尖锐地跳着疼了。
  她扑下榻,赤脚往外跑,一看天都未亮,心就更没了着落,正要往外走,殿外的廊下转来了人,不是降红和垣市还是谁?
  远远见了垣市,晏子鱼再也顾不得,慌忙踩了鞋,跑了过去。
  垣市见晏子鱼惊慌,也疾步迎了过来,还未说什么安慰的话,人已经被晏子鱼给扑上抱住了!
  身上还是有些酒后的酸软无力,被晏子鱼紧紧一扑,人都往后撞了一下,瞅着廊下守着的军士,垣市低道,“人都看见了,进去吧。”
  晏子鱼却不理,更是抱紧了垣市,负气道,“看见就看见了,谁敢乱说,你挖了他们的眼去!”
  垣市哑然,身后的降红却是偷笑出了声,笑道,“姑娘,进去吧,风凉着呢。”
  晏子鱼瞪了一眼降红,这才放开了垣市,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你去哪儿了,醒了也不叫我一声?”
  “身上有酒气,粘嗒嗒的,便去洗了。”垣市轻道,“倒是你,大老远的跑过来,马肯定是颠着人的,也不怕疼?”
  “自然是疼的,要不,你帮我揉揉?”晏子鱼娇俏,侧首盈然,一眸子的狡黠。
  廊下有灯,昏黄晕染,晏子鱼眼底的俏然便更是惑人,垣市心下一动,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柔柔软软地淌出了许多无声的细喃细语,喉咙哽着一口气,一近身,贴着晏子鱼的耳际吐了出来。
  “好。”
  许是垣市的低语太过柔软,耳廓的细靡微麻霎时过了背脊,燥热打深处窜了起来,晏子鱼噌地一下子红了脸,横了垣市一眼,手上来劲,拽着垣市进了殿。
  降红识趣,自殿外拉上了门,回身见到面色尴尬做笑的军士,正经道,“好好守着!小心没了眼珠子!”
  军士更加尴尬,话都不敢说,一阵点头。
  两人进了殿,晏子鱼一甩垣市的手,“什么时候学了惫懒脾性,敢情男人堆里厮混来的?”
  垣市抿笑,见晏子鱼赖上榻躲着自己,几步跟过去,登榻盘腿,撑着小脸望着晏子鱼,也不说话,就那样直直看着晏子鱼。
  “看什么看?”晏子鱼缩在床榻一角,瞪着垣市,一双妙目娇气横溢,满是晶莹。
  “丑八怪不丑了,就多看看。”垣市上颌下动,正儿八经地道。
  “你才是丑八怪!”晏子鱼不服气垣市的淡定,猛然一扑,便将垣市压在了身下,“你才是醉酒的丑八怪,还臭死了!”
  “我刚刚洗了,香香的,一点儿也不臭,你若不信,可以闻闻。”垣市身上没什么力气,也不挣扎,反而给赖上了,扯着晏子鱼的衣袖,一幅全然任你如何的模样。
  垣市未束发,此刻铺呈而来,身上也确实弥散着沐浴过后的香气,一阵熏来,晏子鱼耳中又满是垣市示弱的懒气儿,方才一刻不见她的慌落,全然被熏满了。
  胧着垣市清气盈然的眼,晏子鱼便再也不想移开了,总觉得自己更想贴进垣市一些,可这样的姿态,总是让人羞怯的,索性一翻身,落了下来,哼唧道,“又不是小狗儿,谁要闻你!”
  “我啊,我是小狗儿,就想赖着你。”垣市当真撒了脾性,晏子鱼跑了,她便追上了,反身赖在晏子鱼腰上,自下仰着脸,墨瞳一闪一闪的。
  晏子鱼没了脾气,扯开她,翻身躺下,“睡觉!”
  垣市一笑,抱着晏子鱼的腰,赖在她背上,软软轻道,“好,睡觉!”
  晏子鱼转过身,瞪着垣市,“不准挨着我!”
  “不挨着,睡不着,你明知道的。”垣市委屈,眸底满是笑意。
  “你,耍赖!”晏子鱼抵着垣市的肩头,往后缩。
  “哪回不是你耍赖?”垣市无奈,反驳道。
  手上却是更加禁锢了晏子鱼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讨好道,“我没几分力气,你就别挣了,何况你伤也未好,不闹了,好么?”
  晏子鱼一番折腾,确实累,见垣市认真,便没了声,安安静静地望着垣市。
  “怎么,我脸上没洗干净?”垣市笑问,其实明知道没有,只想打开话匣儿,与眼前的人,多说上几分话而已。
  晏子鱼却不说话,伸手抚上了垣市的脸,细细软软的描了上去。
  垣市为晏子鱼的别样温柔圈顾,近在咫尺的一张颜,还有着未散尽的羞怯细红,想着今日想到的一件事,心中更是不舍,忍不住想要去确认。
  “晏子鱼,再有几日,你便十三了。”
  “嗯?”面对垣市眼底再度的沉静,晏子鱼很明白眼前的人是认真了,指尖停在垣市的眼角,细而柔软地摩挲着。
  握住晏子鱼的手,垣市认真地吐出了心底的疑问,轻道,“你出了宫,立了府,日后有了根基,不会再仰仗我,那你,还会回来么?”
  果然是通透的,晏子鱼心底叹了口气,“晏府已立,日后只有君臣。君臣之间,自然以君臣为仪,我所能做的,是立在朝堂上,对你行礼,为你处事,这就是我唯一能回到你身边的法子。阿市,你不是常人,无法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你懂,我也懂。”
  垣市捏紧了晏子鱼的手,直视着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晏子鱼,我懂你,但是你还不懂我。一笔两意,我以人待你,亦以鱼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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