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问道:“超过赎身的地步?”
展昭点头:“远远超过。”
苏千秋插嘴道:“那就很奇怪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为她赎身?”
“我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展昭道。
苏千秋笑着摇头,“能有什么苦衷?杜鹃现在不过是个倚靠往日名声艰难度日的青楼女子,以王定远的身份地位,给她赎身不过一句话的事。说来也奇怪,王定远都已经将近五十了,却还未成家。”
说到这里,只见白玉堂拿起桌上的扇子要走,展昭伸手拦住他,问道:“白玉堂,你去哪儿?”
白玉堂道:“去云容轩。”
展昭便站了起来,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一起去。”
白玉堂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展昭回头朝苏千秋微一点头,两人一起离开。
苏千秋看着桌上冷掉的三杯茶,默默起身倒掉了。
云容轩内,年少轻狂的孟少帮主正闹着要见杜鹃,拦也拦不住,而且,包了杜鹃的那位客人今天也没来,便让他进去了。
杜鹃罗衣轻步,面有愁容,十分憔悴。
孟凡一心情很好,他对杜鹃道:“过几天是我生辰,我将整个醉月楼包下来了,到时候你打扮漂亮点来,记得戴上我上次从东京给你带回来的东西。”
杜鹃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帮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孟凡一心满意足的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展昭和白玉堂便来了。
杜鹃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公差大人,白公子,没想到两位今天竟然一起来了。两位是喝茶还是喝酒?”
白玉堂道:“喝茶。”
杜鹃点点头,起身去准备烹茶的器皿。
室内没有燃熏香,只有淡淡的茶香萦绕在珠帘之中。展昭和白玉堂还未开口,杜鹃便道:“两位是为了王总镖头来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展昭回道:“正是。”
杜鹃伸出一双素手,一边烹茶一边慢慢说道,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我与定远是一个村的,村子在山里,很穷。定远十几岁就出去,他是村里最了不得的人。他有个老婆,是我们同村的,在他出门走镖的时候难产死了,后来,他便不回村子了。我十岁的时候被父母卖给进山的人贩子,后来辗转又倒了几次手,就进了这云容轩。”
她将两杯茶放在展昭和白玉堂面前,继续道:“人年轻的时候总难免会多想,所以遇到刘敏之,就做了几日好梦。后来,听说他高中了,接了家中妻子,我的梦就醒了。再后来,一次接客的时候遇到定远,我认出他,没想到,他已经在镖局混的很不错。没过几年,他就在洛阳城开了定远镖局。”
第9章 红色杜鹃花(九)
白玉堂道:“他既然与你同村,又喜欢你,为什么没有为你赎身呢?”
听到这句话,杜鹃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展昭看到她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很害怕,又很恐惧。
杜鹃替自己倒了杯茶,滚烫的茶水从嘴里灌进去,直到胃里,疼的她秀眉蹙起,好一会儿,她才道:“是我不愿意,我配不上他。”
白玉堂若有所思,他看向展昭,只听展昭说道:“那你觉得是什么理由让他会去杀刘敏之呢?”
闻言杜鹃的背绷得更紧,她扯了扯嘴角,“他没有理由杀刘敏之,他也不会去杀刘敏之。”
展昭道:“可现在有人指证他杀了刘忠,而刘忠在刘敏之死后即刻来找王定远,他拖不了干系。”
杜鹃放下茶杯,轻声道:“那还请公差大人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女子什么都不懂。”
见问不出所以然来,白玉堂便道:“那我们先告辞了。”展昭也道:“告辞。”
杜鹃低着头欠身行礼。
出了小楼,白玉堂道:“展昭,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展昭:“嗯。”
白色人影消失在夜色里,展昭心里对杜鹃所说还有些疑惑,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这样想着,便找到了云娘,打听杜鹃这十几年在云容轩的情况。
展昭亮出开封府的令牌,才从云娘口中得知,原来杜鹃十几年前曾经离开过云容轩两年,而后又回来了。她是被人赎出去的,后来忽然回来,说是自愿待在这里,并签了终生卖身契。至于具体的情况云娘也不知道。
看来那两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初是谁为她赎身?后来她又为什么回来呢?只怕与王定远和刘敏之有关。
过了两天,府尹大人派人来说,大牢里那两个人的身份查清楚了,一个是王定远开的一家赌坊管事的亲戚,另一个是一家酒楼厨子的亲戚。这个和展昭预想的差不多,是该有点关系,不然就说不通了。
而开封府也回信说,孟玄和王定远在东京的行踪查清楚了。奇怪的是,先到的人是孟凡一,而紧跟着王定远便来了,第二天,孟玄到了,当天,刘敏之便死了。
王定远人在牢中,定远镖局大门紧闭。展昭正在王定远的房中翻找,突然,一个人影自窗外飞身进来,眨眼间两人便过了几招。等看清人后,展昭惊讶道:“白玉堂?”
白玉堂抱着胳膊,打量着房子,问道:“找到什么了没?”
展昭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白玉堂拿手指指了指自己,“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你——”展昭无语道,“我是官差,来这里查案,当然可以来。”
白玉堂摆摆手,“别管这些了,先找东西。”
两人将整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找到。大眼瞪小眼站着,白玉堂拿剑指着墙上唯一一幅山水画,说道:“我看王定远那个人,不像精通书画,这画一定有问题。”
展昭不想理他。
白玉堂一剑挑断绳子,那幅画飘落在地上,竟然真的有个东西从画轴里面掉出来。
两人都愣了一下,白玉堂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却是一张纸。
纸上写着:
四月十六,刘敏之。
落款处非常奇怪,是两个很像门的字,上面那个门是倒着的,门中写着一个“生”,下面那个正着的门里面是一个“死”字。
白玉堂喃喃道:“生死门?”
展昭抬头问道:“‘生死门’?那是什么?”
“那是江湖上非常神秘的一个杀手组织。传说,没有生死门杀不了的人。据说在初一十五,去各大寺庙进香的时候,如果将要杀谁,什么时候杀,以及会付多少钱写在纸上,投进功德箱,那么,很有可能会被生死门接受。”
“很有可能?”
白玉堂点头:“很有可能。因为生死门并不是什么生意都接的。但如果生死门接了,那么会留下这样一张纸,并会在约定的时间杀死雇主要杀的人,而且绝对保密。事后雇主只要将酬金放在房顶上,生死门的人自然会来取。”
展昭将这张纸放入怀中,说道:“看来还要查一查王定远最近的账务,做生意的人,账一定记得很清楚。”
白玉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今年的牡丹仙子之争,简音输给惜梦,惜梦以一曲琵琶名动洛阳,许多文人墨客都为她题诗作画。府衙之中,孟玄正和府尹大人说着今日花会的结果。
府尹大人笑呵呵的,“这次办得很好,又热闹又大气,三生帮功不可没。”
孟玄忙道:“都是府尹大人安排得好,不过,这次出现踩踏的事情终归是我没顾虑周全。”
府尹大人摇摇头,道:“与你无关。对了,听说这次今上要给太后祝寿修一个园子,其中许多东西是由孟帮主采办。”
“大人说笑了,我就是个底下跑腿的,那都是上面的大人说要什么,我才去准备。不过,也是这些年三生帮接触了各行各业的东西,都有所了解,才得了这个差事。花会的事一办完,我就该听候差遣了。”
府尹大人道:“孟帮主是能者多劳。”
孟玄谦虚地笑笑,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展昭从外面进来,与他打了个照面。
展昭先是与府尹大人说了几句刘敏之的案子,随后问道:“孟帮主看起来似乎很忙的样子,三生帮在洛阳的生意很多?”
府尹大人道:“多得很,不止洛阳,其他地方也有。连这次给太后修园子都是他采办。”
“哦?那确实很忙。应该比王定远的生意多吧?”
府尹大人想了想,道:“是比王总镖头生意多。但不能这么比,论走镖,那当然是王总镖头更厉害些。而且,王总镖头自己铺子里的东西都是镖局里带的,不容易遇到劫匪,不像三生帮。”
展昭了然,三生帮并不如定远镖局在江湖上人脉广,所以带货物的时候会遭人抢劫,但王定远有定远镖局的牌子在,所以他做生意所带的货物从来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虽然说王定远并不是孟玄生意上的对手,但以展昭对孟玄的印象来看,此人圆滑世故,城府很深,野心勃勃,他一定很想将定远镖局收为己用。
那,会不会是他陷害王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