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白玉堂不在,展昭找到苏千秋,说道:“苏庄主,展某有一事想请教你。”
苏千秋道:“请说。”
展昭将在王定远房中搜出的那张纸递过去,苏千秋一看,惊讶道:“生死门!?”
“正是,展某想请问,这有可能是伪造的吗?”
苏千秋把纸放在桌上,十分肯定地说:“绝无可能。”
展昭正了正身子,只听苏千秋继续说道:“没有人敢。展护卫可知道生死门这‘生死’二字的含义?‘生死’有两种意义,一种指的是既入了生死门,那便要摒弃生死,即无生无死;第二种指的是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
“好狂妄!没想到江湖上竟然有这样的杀手组织!”展昭不禁感叹道。
苏千秋道:“也是近几年才有些风声传出来。这纸是从何而来?”
展昭也不隐瞒,都说了。
苏千秋道:“这么说,那应该是王定远买|凶|杀人。”
展昭却道:“现在的证据确实是这样,只是,我总觉得这证据来得太及时。我跟着刘忠来到洛阳,本想知道幕后者是谁,没想到刘忠竟死了。而王定远嫌疑最大,可证据不足,但证据这会已经摆到面前。好像有个人牵着你,你需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
听展昭这么一说,苏千秋也觉得很有道理。他一边想着,一边敲着桌子,忽然道:“对了,我想起一事。凡是被生死门杀死的人,周围都有一个标记。”
“什么标记?”展昭问道。
苏千秋道:“生死门的标志,具体是留在哪里,什么样子,这倒不清楚。”
展昭站起身,说道:“多谢苏庄主。我得写信回去,让公孙先生再查一查刘敏之的书房是否有生死门留下的标志。”
苏千秋点头,目送展昭快步离去。
展昭这边写信回去,另一边查了王定远的账,王定远在刘敏之死前曾在镖局的账上提了十万两银子。这无疑又坐实了|买|凶杀人的罪名。展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查一查孟玄。
孟玄正在查点准备好送进东京的名贵花种,这是给太后建的园子里种的,务必要生机勃勃,华贵雍容。孟凡一站在旁边,倒是很认真地在看。
展昭略点了点头,道:“孟帮主。”
孟玄连忙拱手:“原来是展大人。”
孟凡一看到展昭,十分不爽,但鉴于他爹在,不能发作,口气很不好地说道:“爹,我约了朋友,先走了。”说完转头就走。
第10章 红色杜鹃花(十)
孟玄不好意思道:“犬子太无礼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没事。”展昭看着孟凡一的背影,道:“少帮主年轻气盛,倒是很率性。”
孟玄难得流露出慈爱的目光,“凡一自然是比不上展大人,不过,也算勤勉。眼看就要二十三了,我只希望他能更懂事些。”
展昭回过头道:“孟帮主,我来是想问问花会的事情。”
孟玄立刻一副惭愧的表情,他叹息一声:“实在是没想到会出人命啊!三生帮负责此次花会的场地搭建,还有花会所有事物的采购,不过,其他方面,都是由官府亲自做的。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展昭点点头,道:“孟帮主与王定远生意上来往的多吗?”
孟玄摇摇头,“实不相瞒,王总镖头心高气傲,很看不上我。孟某多次想和王总镖头交个朋友,无奈都被拒绝。”
“哦?”
孟玄又道:“不过,依我对王总镖头的了解,我觉得人不一定是他杀的。展大人明察秋毫,我相信一定会查清楚的。”
展昭看着孟玄语气诚挚的模样,竟看不出来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不由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捉摸不透。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不是真的,那这人可真是虚伪至极,城府之深让人不寒而栗。
临走之时,正好看到两个人将一盆牡丹往车上装,展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赞道:“这牡丹花倒很别致!”
孟玄笑呵呵道:“展大人也懂牡丹?”
展昭道:“不懂,就连牡丹花会也是第一次见。”
“哦,”孟玄指着车上几株牡丹,一一介绍,“这都是我在洛阳找到的绝品牡丹,准备送到为太后新建的园子里。”
展昭将车上的牡丹挨个看过去,轻声赞道:“果然是美得很!看来孟帮主很懂花了?”
孟玄笑道:“浸淫其中数十年,不然,哪敢接这个差事。”
展昭又看了一会儿,才道声“告辞”离去。
展昭回到客栈找苏千秋的时候,他正和阿园在吃饭。阿园嘴里正啃着一只酱鸡爪,看到展昭高兴地叫道:“俊哥哥,好多天没见你了!”
苏千秋也道:“展护卫吃饭了吗?一块来吃吧。”
展昭拗不过阿园又拉又扯地,只好坐下,他问苏千秋:“苏庄主,你对花草树木如何分辨很有心得吗?”
苏千秋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敢说了若指掌,不过,十之八|九还是认识的。”
展昭神色有些严肃,“展某想请苏庄主帮个忙。”
已经是后半夜了,打更的更夫哈欠连连,月色明亮,有种渗人的冷清。屋舍高低错落,白墙青瓦,在月色下泛着灰暗的光泽。
一黑一灰两道人影在墙上一掠而过,进到一间温室里。温室之中放着许多名贵花株,还有几颗不太高的小树。
身穿黑衣的少年道:“苏庄主,你看看这些花。”
灰衣男子上前仔细查看花茎、花蕊,和叶子的形状、颜色。
黑衣少年道:“我记得在云容轩的时候,你曾说过,这几种花虽然也是上品,但却不是最好的极品,而且很容易弄混。”
灰衣男子将屋内所有的花草树木都看过一遍,十分肯定道:“这些虽然也都是不错的品种,不过,如果放到皇宫里,说是极品的话,确实是在以次充好。但也可能是他们不认得,毕竟若非几十年的老花匠,或者对这些花十分熟悉了解的人,肯定分辨不出来。”
黑衣少年摇摇头,说道:“我问过他,他应该是认得的。”
“那,这就……”
黑衣少年肃然而立,正色道:“欺上瞒下,以次充好,从中牟利,此事我要亲自告诉包大人。”
回到客栈的时候,苏千秋去敲了敲白玉堂的门,里面还是没人。展昭问道:“怎么了?”
苏千秋皱着眉头:“白贤弟从傍晚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展昭倒不以为然:“我想白兄或许是留宿在其他地方了,苏庄主不必担心,以白兄的身手不会有事的。”
“说的也是,估计正温香软玉抱满怀,哪像我们,一身冷月银辉。”苏千秋说完回房去了。
展昭看了房门一眼,也不知是对苏千秋说的话不认同,还是对白玉堂这种温香软玉抱满怀的行径不认同,接着转过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若此刻白玉堂在这里,那他一定大呼“冤枉”!因为这时他正快马加鞭赶往东京调查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他无意中看到的。他觉得,他已经找到凶手了,就差一个证据。
第二天,展昭刚来到府衙,就发生一件让他错愕不已的事情。杜鹃身穿布衣,头上未带任何首饰,敲鼓自首。
她跪在大堂之上,神情平淡,一字一句道:“民女杜鹃,前来自首,我才是杀害刘敏之的凶手。”
展昭提醒她:“这是公堂,你说话要想清楚,不要感情用事。”
杜鹃抬起头,没有半点犹豫:“我想得很清楚。展大人,杀人偿命,民女罪有应得,甘愿认罪。”
“那好,你既然说人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要杀刘敏之?又是怎么杀的他?什么时候杀的他?”展昭问道,一旁的府尹大人也点点头,下首的师爷奋笔疾书,记录案情。
杜鹃俯下身子,磕了个头,她秋水一样的眼波中水光盈盈,却被恐惧、难过、后悔占满,轻柔的声音有些颤抖:“上次我和展大人说的话都是真的,不过,中间少了一段。”
展昭点头,听她继续说道:“我没有等到刘敏之,后来,云容轩来了一位异族男子,他……我怀了他的孩子。本来青楼中的女子,接客之后,都会吃药,是不会怀孩子的,但那次,不知怎的,我竟怀了孩子。”
展昭问道:“那男子叫什么?”
“他叫巫南。当时他在云容轩留了一个多月,临走时,告诉我,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忙完之后会来接我回家。”说到这里,杜鹃凄然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随意说说。每日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谁是真情,谁是假意,我分辨不出,也不想去想。”
“那后来他来接你了吗?”
杜鹃点头,“他走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我正当红,云容轩的老板自然很生气,要我打掉这个孩子,我……不论如何,这总是我的孩子,我舍不得……我本以为自己保不住这个孩子,可幸运的是,我遇到了王定远。我认出他,我求他,求他救救我的孩子!只要他愿意救我的孩子,要我做什么都行!定远替我赎了身,可我在这里待不下去。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被别人嘲笑,定远便把我送回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