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松樵不知道这些,还真的按一棵珊瑚树的贵重程度详细地跟白玉堂解释需要多少镖师,耗时多少,镖师们的衣食住行费用该如何算,最后看他们两个是头一次上门,还给打了个九折优惠。
庞昱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老实的汉子了!
期间白玉堂一面应付着雷松樵,装作很上心的样子,和雷松樵相谈甚欢;另一面则旁敲侧击,轻描淡写地问了他一些关于包勉的看法,而雷松樵所表现出来的对包勉的恨铁不成钢也不像作假。
“生意”很快谈到了尾声,雷松樵最后问道:“不知金老爷的镖物在何处,可方便让在下看一看?”
“自然。”白玉堂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面铜制的令牌,轻轻放在桌上,“此处人多眼杂,还请雷总镖头随我们去个僻静的地方。”
雷松樵在见到令牌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一瞬间差点被愤怒吞噬了理智,就要拍案而起质问那位金老爷,可在听见白玉堂的话后,他又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二位……你们方才一直在涮雷某吗?我侄子雷恒在何处?!”
“并非如此,还请总镖头随我们来,总镖头想知道的一切,我们都会告诉你的。”白玉堂八风不动地笑了笑。
雷松樵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良久,才低声叹道:“罢了,我随你们去一趟。”
他以为最多是那侄子受人胁迫,被绑了票;或是身受重伤不得不托人寻他,却没有想到,侄子已经惨死在别人手上。
白玉堂毫无保留地将雷恒夜闯万宁寺,重伤不治留下遗言的事情告诉了雷松樵,只隐瞒了凶手对庞昱做的那些事。
雷松樵听完,眼眶都红了,死死攥住了拳头:“包勉——我杀了你——!”
“总镖头冷静点。”白玉堂按住他的肩膀,将雷松樵正欲冲出的身体死死定在原地,“包勉固然不是个好官,但凭他一个人断然无法杀害令侄。莱阳县是你威远镖局的地盘,不知你可认识包勉身边武功高强之人?”
雷松樵皱着眉想了半天,摇头道:“从未听说包勉身边有这么个人物。唉,说来也是我大意了!那日雷恒走完一趟镖,回来途中遇见一桩惨案,他托其他人带了封信给我,自己去查那案子,结果查了整整两个月,毫无音信,人也就此失踪……都是我太草率了,雷恒侄儿蒙此大难,我该如何向他爹交代啊!”
雷松樵愧疚不已,堂堂七尺男儿,当场流下了热泪。
而庞昱的心思都放在了雷松樵的话上:“总镖头说那包勉身边没有一个那样的人物?那为何雷恒会专门提到包勉?”而且雷恒的语气里还带着死也不休的恨意。
白玉堂目光一动:“总镖头是这里的地头蛇,不知你可认识这附近的州路是否有一名武功不弱,擅长毒药,又贪花好色的江湖下三滥?”
“哪个采花贼不擅制药,而且都是些下三滥的药?就是采花贼普遍武功不高,要想杀我侄儿并不容易……”雷松樵摇头叹气,突然,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
“谁?”
“裘飞,此人绰号花蝴蝶,正是一名采花贼!”雷松樵狠狠地咬牙道,“如果是他,那雷恒栽在他手上也不是没可能的!”
庞昱好奇道:“怎么说?”
雷松樵发狠了攥着拳头,忍耐满腔的痛恨:“裘飞最擅长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他会炼一种药,服下之后内力能暴增数倍,加上他轻功身法诡谲,哪怕是寻常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裘飞,为了炼制丹药而杀人取紫河车,正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那他现在何处?”
“我也很想知道!”雷松樵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只能“咚”的一拳砸碎了一张桌子,不顾拳头上的血痕,又气得捶了一下墙,“此人非常狡猾,住处隐秘,要想把他揪出来,只能等他再次犯案了……”
尤其裘飞他自知惹上了京中安乐侯,他就更加不敢随意抛头露面了。
事情变得棘手,裘飞可以躲个十年二十年,但庞昱他们却不能在莱阳耗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裘飞一直不出来,那他们该怎么办?
雷松樵气得不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想为侄子报仇雪恨,可人躲起来,天南地北的该往哪里找?
白玉堂敲了敲庞昱的脑袋:“你再好好想想,裘飞真的能躲下去吗?”
庞昱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头绪,不由胸闷:“你若是有主意就赶紧说出来,不要卖关子了。这里就你一个聪明人,我就是个笨的,想不到那么多。”
他坦然地说自己笨,并不显得可笑,反而有点可爱。白玉堂笑着叹气:“你啊,干脆别叫小螃蟹,叫小猪算了。”
“你敢!”就连小螃蟹他都觉得不怎么中听了,小猪就更不行了!庞昱瞪了他一眼。
雷松樵全无看人打情骂俏的心思,他硬邦邦地开口:“白少侠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别对雷某藏私。”
白玉堂冲他点点头,看着自家小螃蟹道:“我就说一个关键,剩下的你来想——还记得裘飞为什么要杀雷恒吗?”
“紫河车!”庞昱很快答道,随后沿着这条线索一想,还真的被他想到了什么,“紫河车案也就是最近一两年的事,裘飞既然杀了这么多孕妇,显然他急需此物。而他都在莱阳周边犯案,证明他不能离莱阳太远,可能这里有什么东西或人对他来说很重要,或者干脆就是他受了伤,不能长途奔波,就把据点放在莱阳县内!我说得可对,泽远?”
白玉堂眼睛越来越亮,听到最后那声“泽远”的时候心头微颤,仿佛被一把小刷子刷过一般,痒痒的。
庞昱可没想到自己激动之下叫了别人的表字,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案子里:“如果他受了伤,那么紫河车就是他疗伤时不可或缺的一味药,所以才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人。而他追着雷恒跑了那么远的路,先跟雷恒交手,后又和玉堂交手,只怕伤上加伤,他很快还会作案的!”
嗯,他叫“玉堂”的时候声音也很好听……白玉堂侧头想。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派人暗中盯着家中有孕妇的人家!”雷松樵的反应也很快,他立马就出门办这件事去了。
剩下庞昱还有些兴致勃勃,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开了窍,他感觉自己还能想到更多:“可裘飞和包县令的关系还是没能想明白,究竟他是暗地里为包勉办事,还是他故意跟雷恒说自己是包勉的手下,只想拖人下水?虽然莱阳的包大人不是个好官,可我们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唔!唔唔唔!”
白玉堂不等他说完,就啃上了那两片柔软甜蜜的唇。
第38章 铡包勉8
雷松樵将整个镖局的人都散了出去,暗中保护莱阳县内所有有孕妇的人家。如此守株待兔,日夜监视,终于被他等到了裘飞。
裘飞不敢在白天出门,只能在晚上伺机而动。他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又添新伤,所以不得不找一个机会继续盗取紫河车。
他虽躲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好几天,并没有出门踩点,可他有消息来源,只要那人给他打探妥当,他就会立即动身,一刻都等不下去。
于是这晚,裘飞收到消息就换上了夜行衣,带着熟悉的作案工具,翻过只隔两条街的王老汉家里。
王老汉家的儿子在去年冬天刚娶了媳妇,算算时日,王家新媳妇的肚子才不过六个月大,裘飞为了给自己疗伤,早已丧心病狂,不会在乎自己杀害了多少人命,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雷松樵与庞昱二人商量过后,为裘飞的藏身之处赌了一把,就赌他还在莱阳县内,结果也确实如此。
收到手下镖师传来的信号,雷松樵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王老汉家,看向被人团团包围的裘飞目中涌起浓浓的仇恨,他要亲自出手,为侄子报仇。
“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未免有些不公吧?”裘飞并不慌张,反而看着雷松樵冷笑,“威远镖局也欺人太甚了!”
“裘飞,你作恶多端,今日合该为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人还命!”雷松樵怒极反笑,“不公?你杀那些无辜妇女之时怎么不觉得不公?你杀人全家时怎么不觉得不公?对付你这种没有良心之人,要什么公平!”
雷松樵完全不上套,不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直接多打一,不管裘飞吞了多少提升功力的药丸,也逃不过他们天罗地网般的攻击。
“呵,我不过是手头缺钱来偷点银子的,你却给我栽赃这莫须有的罪名,武林正道莫非都是这般黑白颠倒之人?”裘飞渐落下风,却仍死口不认。
雷松樵为人正直,手下镖师也多跟他脾性相投,听到裘飞这么说,他们也不免生出一丝疑惑。裘飞就觑准了这些人片刻的松动,利用自己诡异的身法,企图冲出包围!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确实是杀害雷恒与无辜孕妇之人!那天晚上我也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哪怕他蒙着脸,我也依然能认出他就是凶手!”
裘飞正准备从黑暗中掠走,却被一枚熟悉的暗器击中了身上的伤处,身影顿时一滞,甚至连内力都无法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