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命运弄人,别说穆玄英是个局外人,哪怕是他们几个都无力回天,也无法改变。
只听谷之岚对祁进说:“你说这一生都要与我一起度过,等我们都白了头,也还是要像这般握着对方的手。”说着她将祁进的手拿起,十指紧扣,“你瞧,我们可不是白头了吗?早早,我便为你白了头,如今,你也为我白了头。可不是像你说的,我们这一生……都握着对方的手,直到白头。”
“进哥儿,你睡吧,咱们的这一生很快就过完了。下辈子,我们都慢一些白头,好不好?我想和你过得久一点。”谷之岚俯下身,吻了吻祁进。
第301章 第二十卷
【苍云动】
大战之后,源明雅元气大伤导致赵涵雅时日不多,几人匆匆告别纯阳观,将去往何处?
龙脉所在何处?
龙脉真的可以逆天改命吗?
龙脉能否改变大唐的命运?
雁门关外,昆仑山上,穆玄英一行又遇到了谁?
玄甲苍云是为何?
大唐能否战退狼牙军?
大战之中,众人的命运又会如何?
第302章 第一章
【引月雁门关】
刚刚入夏没多久,天气渐渐变热,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吸引了众人。
朝阳初升,河面上还残留水汽,被阳光斜斜一照,金光点点,蔓延开来,加之河边长了大片野花,偶有鸟儿起落,倒很诗情画意。
“你还好吗?”
穆玄英侧目看莫雨,甜甜一笑,说:“我没事。”遂又回头看身后的马车,忧心道:“倒是多多。”
莫雨低头看了看手中地图,道:“再走一个时辰就到龙门客栈了,入了龙门荒漠再走两日大约就到。”
“休息一下吧。”穆玄英便拉住□□枣红小马,“多多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源明雅在纯阳受伤极重,要不是事出突然,咱们也实在没必要这么赶路。”
莫雨点点头,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后面驾车的莫杀便拉停马车。
不等莫穆二人下马,莫采薇已赶上来,将水囊打开送到面前,“少爷,请喝水。”
莫雨接过却没喝,递给穆玄英。穆玄英笑着将水囊拿过来塞给莫采薇,拉上莫雨往河边走,道:“别跟着我们。”
莫采薇几个侍女向来只听莫雨号令,刚要跟上,莫雨在身后摆摆手,她们便原地待命。
两人踏草前行走了一段路,莫雨道:“我知你不喜欢她们,可他们是我的心腹,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算忠心。”
穆玄英忍俊不禁道:“难道我不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本领?”
莫雨猛地一收手,穆玄英一个趔趄倒退几步撞在莫雨怀里,不等他发问,莫雨勾着嘴角,低声说:“我们这一路若不是靠恶人谷的势力,未必能顺利从华山途径长安到此,你不领他们的情,我的呢?”
穆玄英凑近了些,用一根手指按了按莫雨的嘴,喃喃道:“你说对了,我的确不领情。”
莫雨嘴一张,顺势含住穆玄英的手指,轻声说:“我们一路这么过来,很快王谷主就会得到消息,用不着到龙门荒漠他就会找上门。在那之前,我会让他们走,到时,就只剩你我。”
“你这个人!”穆玄英抽出手,捏了一下莫雨的下颌,推开莫雨,转身道:“过去我将恶人谷当做最大的敌人,立誓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却因缘巧合与你相认。大概是老天爷在教我一些道理,世间的事万不可一概而论。后来,龙王萧杀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为了报仇不惜拿命一博,甚至挑战少林,险些身败名裂。可我只差一步的时候,萧杀就死在我眼前,因此事,我被江湖人追杀,却也扬名天下。萧杀已死,可我那时也并不快乐。再后来,安禄山造反,大唐危如累卵,不要说我个人的仇怨,就连浩气盟与恶人谷之间的仇恨也都被抛之脑后。”说到此穆玄英站在河边转身望莫雨,“这几年混迹江湖,我见过很多流血和牺牲,可北邙,潼关,长安那几战的惨烈,犹在眼前。几千人,上万人,说没就没了。”
莫雨走上前,好似也有感悟,却没说话,只是拉住穆玄英的手捏了捏。
穆玄英拉住莫雨的手,面对小河,望着涔涔流水东去,继续说:“在华山面对古曼童和黑齿元祐的时候,甚至之前很多次,我都问过自己,若是就这么死了,甘心吗,或者说,我怕不怕,怕不怕就这么死掉。”
“怕吗?”莫雨问。
穆玄英道:“怕。也不怕。”
莫雨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穆玄英很少很少见到他笑。
莫雨含笑道:“我想我理解你的感受。怕死,我怕就这么死了,你怎么办,也不怕死,反正早晚也是要死的。何况我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这次又换穆玄英笑了。
莫雨自然也问:“你又为何笑?”
“我不怕死是因为身后有想保护的人。我若退一步,他们住的地方就离危险近一点;我若低头,他们就只能永远匍匐在别人脚下;我若有了惧意,他们便再没有安居乐业的希望。”穆玄英道,“从华山出来,途径长安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是长安,我大唐的都城。曾经令四海诚服,受五湖叩拜的长安城。雨哥,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去杭州的时候,在运河上见到那些老百姓在河边浣洗衣物,男耕女织的场景。这样一对比,我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昆仑山去。”
穆玄英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愤恨如同火苗一般在胸中越烧越旺,越窜越高。
一个月前,穆玄英等人匆匆离开纯阳,甚至顾不得源明雅的身体还未恢复。四人一路往昆仑山去,为的就是早日找到龙脉。而这么着急的原因,正是不久前安禄山在洛阳称帝,甚至自改国号大燕,改年号为圣武,更是亲自褒奖了狼牙军诸多将领,尤其是令狐伤。
此举激怒了大唐百姓,长安百姓闹事,却被安禄山以“除暴安良”为由,派遣在长安驻扎的神策军残部三千人,武力镇压长安百姓。
最终以长安百姓死伤无数告终。
裴元得知此事,连夜赶至长安,率万花谷弟子一千余人,在长安街头为百姓治伤救命。听闻,安禄山也曾派人去见过裴元,不知是恐吓威胁还是好言相劝,总之神策军退出了长安,可裴元也走不出长安。
不等穆玄英联系浩气盟前去相助裴元,几乎是同时,消息传出:李亨于灵武登基称帝,改号至德。
那一夜,穆玄英站在纯阳山巅,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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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到了。”
穆玄英回头,是于睿。
“清虚道长也没休息?”
“入夏了,睡不踏实。”
一男一女,一长一幼,两人并肩而站,一时无话。
好一会儿,穆玄英终归憋不住,“道长,你是天下三智之一,是晚辈见过最聪慧的女子,当今局势该当何解?”
于睿微微一怔后,带了些调侃语气道:“你我不过是庶民布衣,你竟也操心此事?”
穆玄英恍惚,继而自嘲笑道:“是了,纯阳观与世无争,道长恐怕也不愿卷入这些事。是我多嘴。”
“你不强加于我,可你自己却是一定要蹚这浑水?”
“是。”
“却是为何?”
穆玄英道:“我已经卷进去了。”还怕于睿不知,特意说,“《山河社稷图》也好,建宁王也好,令狐伤也好,我都避不开。”
于睿果真是聪慧过人,“令狐伤若是不劝降你,我反倒不信了。”
穆玄英心里更加佩服,苦笑道:“只怕如今他恨不能杀了我。黑齿元祐死在我手里这消息一传出去,不必说江湖,整个天下都会震动。”
“此事还要多谢你。”于睿行了个礼。
穆玄英忙虚扶,“道长快别这么说!”
于睿道:“为保纯阳清净,穆少侠一人担下此事,于睿和整个纯阳都无以为报。我大师兄已死,掌门师兄重伤闭关,我师兄妹几人死死伤伤,此时,若非你如此做,我纯阳恐怕要遭更大的劫数。”
穆玄英反倒轻松地说:“说我帮你们,不如说你们帮我。纯阳与此事无关,哪怕令狐伤知道我就住在华山,他也不敢轻易上山寻仇。要动我就要开罪纯阳观,就要与整个武林正派敌对,令狐伤心里清楚得很,这买卖不划算。”
于睿脸上终于带了笑意,道:“你倒是看的通透。”顿了顿,“既然如此,我再助你一事。”
穆玄英立即道:“请讲。”
“安禄山登基正是意味着叛军内部有问题。安禄山年事已高,疑心颇重,称帝后封安庆绪为晋王,安庆和为郑王,安庆长为赵王,安庆恩为秦王,正是为了让四方互相牵制,达到制衡。”
“父子之间竟也互相算计?”穆玄英惊叹。
于睿笑着望了一眼穆玄英,“他选这条路上没有父子,只有君臣。何况他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拿的心里不踏实。”
穆玄英哼道:“他这样的人,必定众叛亲离!”
于睿道:“正是因此,我要为你献一计。若能成,不但可挑拨安禄山与令狐伤的关系,还可让叛军军心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