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眼神坚定,眼中如同浓墨散开一般,乌黑一片,回视王遗风道:“王谷主放心。”
王遗风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办事,我向来最放心。”
等王遗风走后,莫雨才将穆玄英抱起,往龙门客栈走,走到客栈门口,穆玄英转醒。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
莫雨道:“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罪了。”
“哪里话啊,他也没把我怎么样。”穆玄英下地站好,拍拍胸口说:“可我迷迷糊糊听他说什么不会食言什么的,他今日还特地来了这么一出,不会是他要你做什么吧?”
莫雨用手掌拍了一下穆玄英的脑门,“恶人谷的那些事你也不会想知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便往客栈里走。
穆玄英揉了揉脑门,追上去道:“你这是对待我这个差点死在你师父手里的可怜人的态度吗?我可是差点就……”
龙门客栈里全是尸体。
二楼吊着几个人,正是莫杀,莫采薇那几个莫雨身边的亲信。
整个龙门客栈,全是死人。不管是在这里开店几十年的店家,还是路过此处稍作休息的商旅,亦或是在这里打听消息的江湖人士,无一幸免。
“这……”穆玄英吓着了,指了指莫杀几人,“他们不是……不是走了吗?”
莫雨眼神一冷,道:“去看看赵涵雅。”
穆玄英心一惊,慌忙飞奔上楼,不多时,他和源明雅,赵涵雅一起走出来,在二楼说:“雨哥,他们没事。”顿了顿,“难怪他对付我们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出现,因为这些人都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赵涵雅大惊失色。
源明雅没问什么,只是将赵涵雅拉到身侧,道:“恐怕我们该出发了。”
赵涵雅只当是追杀他们的人所做,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自责,点点头说:“我们加紧赶路,一定要早日找到龙脉结束这一切。”
源明雅点头,“我陪你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等两人回了屋子,穆玄英站在二楼看着莫雨,好久好久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莫雨望着他,终于打破寂静,“我也没想到他会杀这么多人。”
想到刚才此人就和自己在一起,穆玄英只觉汗毛竖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他也没想到王遗风行事作风如此极端,喃喃道:“我一直听说他当年屠城的事迹,也是没想到……他……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你的这几个亲信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们只是听话而已,也没逃掉。”
莫雨一一看了看那几个人,最后看着穆玄英,想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说:“这就是恶人谷。我住了十年的地方。”
穆玄英听了这话,胸中对王遗风的怒气全变成一潭水,恨不能流入莫雨心中,抚平那些伤痕。
“雨哥。”穆玄英跃下二楼,来到莫雨身前,单臂搂住莫雨,将脸贴在莫雨脸颊边,柔声细语道:“过去若是你一个人在地狱受苦,如今便有我陪你。地狱也好,什么都好,我都会陪着你。”
莫雨心中此时更是波澜忽起,却没回应。
穆玄英道:“雨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风雨同舟,共同进退。”
“好。”莫雨终于抱住穆玄英。
经此一事,四人都很默契,一路朝着昆仑山去,除了赵涵雅在车内可以休息,其他三人都是不眠不休,一路赶到了昆仑。到了昆仑境内,正是夏日,可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寻常的马匹无法承受这样的气候,四人换了四匹雪驼,买了上好的貂皮,打点清楚后直奔昆仑山。
风霜雨雪,数九寒天。
四人走走停停,终于到达了地图上所指的地方。
赵涵雅已经神志不清,有时清醒,有时昏睡,大多靠在源明雅怀中。四人抵达后,不等叫醒赵涵雅确认地方正确与否,穆玄英便能肯定他们找对了。
“你们看,那里有一扇巨门。”
第304章 第三章
【玄甲苍云(二)】
“末将参见曹将军。”
曹将军在帐外被拦住,显然也是始料未及,侧目看向那守卫。
身后的亲兵立刻呵斥:“放肆!不看看清楚是谁!”
“末将参见曹将军!”
显然这守卫是看得很清楚来者是何人。
原本也只是个惯例说辞,可被守卫这么一堵,两边都没了台阶下,曹将军的亲兵自然不悦,见主子不发话,越发觉得自己无能,火气上头,抬手一掌打在那守卫头上,“我们将军在军中各处随意出入,几时轮得到你来挡路?还不让开!”
那守卫连歪了的头盔也不敢扶,抱拳道:“末将参见曹将军!末将奉命守卫,无令者不得入内!”
曹将军的亲兵一听,一脚将守卫踹翻在地,单脚往那人胸上一踩,半弯着腰,将手肘支在膝上,说:“奉谁的命?遵谁的令?狼牙军都是我们将军的,他要去何处去不……”
帐子从里面被掀开。
在外守卫的所有兵士齐齐下跪,“参见摘星长老。”
白色的斗篷罩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只能见那一袭白锦缎,但摇曳的身姿依旧掩不住,属于塞外女人的妖娆也掩不住,可偏偏没一人敢抬头看她。
摘星长老——苏曼莎。
嗖!
忽地一声响,快到众人都来不及看,方才动手的那个亲兵便已身首异处。苏曼莎不疾不徐将那根刚刚取人性命的鞭子收回。
说来也奇,这鞭子极轻,照理说杀伤力应当不大,可苏曼莎却是用它能断钢铁,能挡利剑。最神的是,这鞭子不沾血。
被打的守卫轻轻翻身起来跪好,吓得脸色惨白,“属下,属下看守不当,请,请……”
“那就下次看好一点。”苏曼莎打断他,收好鞭子欲转身回帐。
“是!属下遵命!”
“摘星长老留步。”
苏曼莎回头,这才看向一直站在那里的曹将军,缓缓转身,道:“曹将军从塞外回来,辛苦了。”
“不辛苦。总比不得摘星长老手起刀落来的辛苦。”
苏曼莎战场上戴面具,平日里也戴着面纱,几乎无人见过她真容,讲话也总是不见喜怒,只看得见薄纱被她的气息带的一起一伏。
“总有不懂事的人需我出手,也无办法。”
曹将军心中早已有气,瞥了一眼地上惨死的亲兵,还是决定忍下来,说:“那倒是我束下不严,让摘星长老劳心了。”
苏曼莎道:“原来是曹将军的人,那倒不奇怪了。”
“何意?”
“狼牙军都是我们将军的,他要去何处去不得呢?”苏曼莎将方才那人未说完的话说了。
“一派胡言!断章取义!”曹将军此时一听才知这话极易落人口实。
“所以未免曹将军受人误会,我才杀他。”苏曼莎道,“不必言谢,你既然在师父麾下效力,师父不在时我自当照顾一二。”
曹将军额头上青筋直跳,忍无可忍道:“我为大燕皇上(安禄山)效力,不是为令狐伤!你让开,我要见令狐伤!”
“师父不在。”苏曼莎的回答倒也干脆。
曹将军冷哼一声,“在不在不是你说了算!”往前一步便要硬闯。
苏曼莎这女人倒也真是硬气,横身一挡,什么也没说,手却是压在腰间的鞭子上。
曹将军余光瞥见,冷笑道:“怎么?摘星长老要和我动手?”
“她不会和你动手。”身后传来男声,“她只杀该死之人。”
“参见逐日长老。”这一次所有人都下跪行礼,只剩曹将军和苏曼莎立在帐前。
令狐伤也披着斗篷,慢慢从曹将军身侧走过,走到苏曼莎身边顿了顿脚步,往前走,道:“都进来。”
待几人入帐,令狐伤站在沙盘前背对众人,道:“睢阳几个月还未攻下,那太守也不过有万人守城,竟能打几月毫无进展?拿不下睢阳,江淮流域何以立足?只要有睢阳在,靠汴河运输物资可节省人力物力过半。”说到此,令狐伤转头,“睢阳之重,无须我多说。”
苏曼莎跪下,道:“师父,我愿立下军令状,自请领兵睢阳!”
“嗯?”令狐伤看过来。
苏曼莎道:“若一月拿不下睢阳,我……”
令狐伤打断苏曼莎道:“奉命攻城的是曹将军,争抢功劳不是我军作风。倒不如你有计策献给曹将军,助他一臂之力。”
“我没有。师父知道,我只知杀人。”
令狐伤没说话,又背过身去。
曹将军再也忍不住,开口说:“逐日长老,今日与摘星长老发生了一些误会,非我所愿,但属下也是心急如焚,想早一刻与你相见,商谈对策。”本还想将“滥杀”也扣在苏曼莎头上,可那亲兵说的话实在不妥,曹将军只好忍了下来。
“我不在军中,想来她告诉过你吧?”
苏曼莎的确说过。不止是他,守卫也说得很清楚。曹将军闻言无话可说,握了握拳头。
令狐伤转过身,同时,却是手掌一挥,啪!
苏曼莎被一耳光扇倒在地。
“我不是说要告知来访者我不在吗?办事不力,要你何用?”令狐伤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