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托,我是皮耶罗啊,你怎么?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被沃里亚抓住的?”
他的目光涣散,在我的摇晃下终于慢慢聚焦在我的脸上:
“皮耶。。。罗?”
“是!我是皮耶罗!”我用力点点头,希望能用这响亮的肯定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他似乎真的从我这里获得了力量,脸部的表情不再是惊恐。
“皮耶罗啊,快回罗马,找教父,告诉他沃里亚打算暗杀他,让他小心提防!”他急切地握紧我的手,生怕我从他掌心飞走,就失去了最后一个希望。
“喂!你们不许交谈!”
一个暴徒命令我,朝我后脖颈砍下拳头。
“住手!”在铁拳即将到达我虚弱的身体上时,被安图拉硬是接了下来,那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与莽撞,急忙撤回手臂向安图拉赔罪。
“是,安图拉大人,小的鲁莽!”他一面点头答应着,一面畏缩着退开.
安图拉用眼角瞥了瞥维托,对我说:
“他也是个半死的人了,如果有什么临别赠言,或者对上帝祷告的话,且听一听,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要死了?!
怎么会!维托不过看起来虚弱一些,憔悴一些,可也不至将死啊,安图拉倒也真会危言耸听。
我低下头更加握紧维托的手,柔声在他耳边说:
“维托,你想说什么回去再说,现在先休息。”
他痛苦地摇摇头:
“皮耶罗,没时间了。。。还记得我们在火车上说的话么?我,命中注定,要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不是爱,而是恨,是恨让我又去找他,让我离不开他。。。我没办法为自己和家人报仇。。。杀不了他,我根本杀不了他,他简直是个魔鬼啊。。。”他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他逼我泄露帮里的机密,我没有。。。因为我感激教父,就像我感激强尼,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皮耶罗。。。如果你能见到克蕾丝,告诉她我不是个好丈夫,我对不起她。。。如果强尼问起我,你就说,就说。。。”
他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把我的头压得更低,凑近了说:
“就说。。。我从没爱过他,让他忘了我吧!”
泪水顺着他虽然苍白却依然英军的面庞滑落,他绝望地从我怀里慢慢坐起:
“他们也威胁了你么?”他低下头想了想,立刻说:“是不是。。。麦克少爷也被抓了?”
我点点头。
“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你了啊。”
我再次点头:“嗯。所以他们带你来这,我们的毒品工厂,沃里亚要接手工厂,我跟他说,必需我们两个同时到场,工厂的负责人才会为我们打开通道。”
他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再耗费力气了。”
“别这么说维托,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强尼他一定很惦记你。”
“强尼。。。”他的眼神突然明亮起来,本来苍白的面庞也有了血色,他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夜空,自言自语道:
“皮耶罗,我还是幸运的,能遇到他。”
我注意到他的双手和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便叫他不要再说话,集中注意力休息。
“是该休息了啊。”他呢喃着,把头转向身边安图拉的一个手下,低声说:
“皮耶罗,我不会再被他威胁了。。。”
他绝决地,仿佛那里是地狱的入口。
“砰——!”
无声手枪摔落在地,一同撒落的,还有鲜血和脑浆,模糊一片,飞溅在我的脸上。
他倒在血泊中,再没了呼吸。
他的双眼充着血丝,那里仍有余尽的泪,混着鲜血,从他的眼角涌出。
曾经那样在日光下光彩照人的美丽如花的人,却偏偏选择了最惨烈的死法。
安图拉咒骂着自己怎么没看好手上的枪,对手下大发雷霆,责怪他们这么多人也没一个人注意到维托自杀的念头。
我无视他们的愠怒,抹干脸上咸腥的血滴,把维托的双手轻轻叠放在他的胸前,然后默默祷告,祝愿他的灵魂能早日飞往天堂。他走的时候,将会带走另一个人的心。
我没有太多悲哀,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选择,可能他觉得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我拍拍盛怒的安图拉,平静地跟他说:
“有我就足够了,三家工厂的负责人全部听命于我,维托只不过作为第三方到场,如果事出紧急,我一个人也可以通过。”
什么必须我与维托两个人同时到场,这只不过是我试探沃里亚是否捉了维托的借口,如今斯人已去,活着的就更为重要,我只能把维托的惨死暂抛一旁,为我要守护的人竭尽全力。
在简短的通话和确认之后,工厂带有密码锁和身份识别装置的厚重合金大门为我敞开了。
我走在第一位,安图拉紧跟在我身后,然后是他的十二个手下。
我带着他们神色从容地找到总控制室,东区毒品工厂的负责人里奇正坐在那里,随时监视一切异常举动,对我的深夜来访虽感到奇怪,但也没有丝毫怀疑。
“皮耶罗少爷,教父那边有什么特别交待么?”
里奇是个精干的人,精瘦中等身材,红褐色短发,总喜欢穿一套奶白色的西装,里边配着黑色丝织衬衫。
“呃,有。据调查克拉莫最近可能对我们的工厂有所注意,所以教父派了人手过来,以加强安全防护。”
里奇朝我身后张望了一下,冷面的安图拉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那太好了,最近警察也查得严,害得大家只能在夜里开工。多个人手就多分放心,请问这位是。。。”
我介绍到:“他叫安图。。。”
“叫我安,”安图拉谨慎地打断我,没有报出全名,“我负责警卫。为了得到准确的数字,我想清点一下工厂的所有警卫力量。”
里奇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是应该的。我这就把所有人集合起来让您过目。”
“就是这样。”
里奇通过呼叫器把负责警卫的人都集中在了室内广场,然后带着我们也来到那里。
“负责安全的人力共有三十人,科研人员十人,他们在各自的岗位没有来,还有一些后勤保障人员,以及负责运输的人,大概有。。。”
他停下数了数,“有四十七人。”
“嗯,很好。”
安图拉点头称赞,下一秒就举起了枪。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东区地下毒品加工厂室内广场的大理石地面上,就横陈着几十具尸首。几乎一瞬间,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我的缘故,血溅当场。
我忘不了里奇临死前因为疑惑而瞪大的双眼,几十发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以下,惊恐着挥舞着双手倒在地上。
“原谅我。”
我望着他们,默默地说。
安图拉留下几个手下把其他人也控制起来,和我一起赶往其他两家工厂。
如法炮制,我利用了他们对我和对教父纯洁的信任,把他们一网打尽。
终于在天大亮之前,大屠杀结束后,安图拉亲自押送我到机场,和我一起乘上飞往罗马的飞机。
归途
当天上午我在安图拉的“陪伴”下到达了罗马机场,他租了一辆福克斯黑色轿车,由我驾驶,一同来到教父的庄园。
车停在铁门前,我一眼便望见了在院中扫地的玛丽亚,心开始跳得快了起来。
初秋的天空一碧如洗,偶尔有几只野雁悠闲飞过,远处群山叠嶂,红褐色的庄园依然在阳光的照耀下静穆伫立。虽然这一切万分熟悉,仿佛时光流逝也不能带走一丝痕迹,不知为何,我却感到这怡人的宁静中隐喻着莫名的萧索。
“不许耍花样,不许离开我一米的范围,如果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就立刻通知沃里亚大人,干掉那个斗牛小子!”
安图拉用枪指着我的头,交待完我必须遵守的协定后命令我鸣笛。
“嘀嘀——”
汽车喇叭声在静谧的庄园四周格外刺耳,玛丽亚惊惶着扔掉扫帚,向门口搜寻着望过来,在可能看清楚我的相貌后,她慢慢笑开了,最后激动地一路小跑朝大门飞奔。
“皮耶罗少爷是你吗!”
我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下来,笑呵呵地看着她,并张开手臂欢迎她:
“是我啊,亲爱的玛丽亚,我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皮,红着眼圈任我抱着:
“谢天谢地,您终于回来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惦记您。”
我轻轻的摩挲她仍宽厚温暖的脊背微笑地说:
“我也想念您呢玛丽亚,我的家人都还好吗?父亲大人他在吗?”
“他们。。。”
她欲语还休,支支吾吾地吞吐起来,神色看起来有些悲伤但又似乎在遮掩。我正要她多做解释,安图拉也推开车门从车里走下来,玛丽亚发现他之后立刻警觉:
“少爷,您还带了客人?”
一想起安图拉,我本来变明朗的心情顿时扫兴得阴霾一片,有些心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