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却连动也不动,仍双手抱拳悠闲地坐于树上,欣赏着他们的狼狈模样。
“糟糕!”山贼头目忽然记起一事,心惊胆寒起来,“双星出入成双,既然天狼在此……那么另一个人定是在不远的地方……”话音未落,只觉得周围空气变得冷冽异常,五月的雨后树林,竟渐渐结起了冰霜……
“哼,休得往哪里走!”一声低沉的冷喝,随之而来的是迅速蔓延的冰雪,攀爬上山贼的腿脚,将他们定在原地,逃无可逃。
莫雨无视一众雕塑,缓步来到大树旁停下,向着树上的人伸出手。冷俊的脸旁有了一许柔和,笑容在嘴角若隐若现。他问穆玄英道:“玩够了?”
“嘿嘿,莫雨哥哥真是帅呆了!”穆玄英双手撑在两侧,轻轻一跃,落下地来。他一手摘了斗笠,露出俊雅清秀的容貌,一手搭进莫雨掌心,两人自然而然地握在一起。眼波流转,皆是对对方的欣赏与爱恋。
周家庄的百姓不明就里,却也听闻过“双星”二人的侠名。纷纷从躲避的树林里出来,向二人道谢。莫雨耐心地陪着穆玄英将行囊财物一一归还给他们。
穆玄英瞥了四周,捻起地上的石子,指间一错,“啪!啪!啪……”石头分别击中山贼的穴位,让他们痛得直哼哼。穆玄英拍掉指尖沾染的碎泥,道:“官府缉拿他们好一阵了。这些贼人狡猾得很,又比常人熟悉这深山野林,让官府颇为头疼。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多亏各位歪打正着将他们引了出来,倒是帮了一个大忙。”
随后,莫雨二人要前去洛阳,顺道将归乡的百姓护送回了周家庄。朴实的百姓一路说着感激的话语,硬是要将行囊中的干粮、野果赠于莫雨和穆玄英作为谢礼。穆玄英笑笑,连忙摆手不肯接,奈何百姓太过热情,穆玄英招架不住,只好一脸无奈地向莫雨求救。
莫雨淡淡说道:“连日来,我与弟弟餐风露宿,久未有热水洗澡。各位若想谢我们,不妨让我们留宿一夜,有张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穆玄英连连点头:“对对对。这些东西你们都收着。家中的土地久不翻垦第一年种不出好庄稼,多些存留,别让自己饿着。”
莫雨默默地看着穆玄英,笑意涌上眼底,心里直乐呵:有床,有热水洗澡,呵呵……呵呵呵呵……
两人夜里留宿在一对老夫妇家中。这对老人有个独子,战乱出逃时失散了,只留下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孙子。如今孙子已年满九岁,很是懂事。尽管希望渺茫,老人还是想早点回到周家庄等着有一天儿子能回来。穆玄英知道后,便朝两位老人作了一揖,说道:“今宿就叨扰大伯大娘了。”言下之意,就住你们家啦!
两位老人眉开眼笑,不住点头,“哎,不麻烦,不麻烦……少侠于我们有恩,应该的,应该的。”
有人还是觉得不妥,两位半百老人如何能照顾周到,就怕是要怠慢了救命恩人。
可莫雨心里最明白。这对老夫妻家中无壮丁,孙儿又小,自然无人帮着张罗。七年未有人居住的屋子,打理起来甚是麻烦,总要有人帮衬着才行。穆玄英正是想到这一点,才要留宿他家,其实是想帮他们。
众人抵达周家庄已过了饭点。只得啃些干粮就开始张罗着收拾自家屋子。兴许是村子远离都城,倒没有给狼牙军放火烧干净了,只是扫荡抢劫的狼籍还是有的。
穆玄英看着拿着鸡毛掸子的莫雨正仔细打扫角落,笑了笑,忆起多年前,两人也曾如此做过,在去往百花岛的船舱里。其实,更早以前也是。儿时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哪怕那儿是个破庙,是座坍塌的老屋,只有一方草席能让他们相拥而卧,莫雨都会将其打扫得干干净净,不染尘灰,只因他不肯委屈了毛毛。
穆玄英走上前去,从身后环住了莫雨的腰,额头抵在他后背,微笑道:“雨哥……这些年有你陪着,我,很高兴。”
莫雨一听称呼变了,知道穆玄英也起了心思,于是想着两人赶紧打扫干净,泡个热水澡,到床上将毛毛好好疼爱一番。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事与愿违。
当二人帮着周家大伯大娘打扫完屋子后,穆玄英已经累趴了。莫雨的那点心思在看到睡死在浴桶里的穆玄英之后,也只好作罢。莫雨将人捞起来擦干净,扶上床,紧搂在怀里。他在穆玄英额头落下一吻。
此时在他怀中的人,是他一世的珍宝。如是想着,莫雨笑了笑。
而后,阖上眼,一同安稳睡去。
翌日清晨,朦胧晨曦轻洒在屋内,柔软而暖意洋洋,直叫人好睡。穆玄英睡梦迷朦中,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那是记忆中的,肉包子的味道。他闭着眼,咋吧了下嘴,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穆玄英睡得正香,忽觉得身体一沉,随即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悠然而安心。穆玄英模糊地喊了声“雨哥”。
“嗯。还早,你睡你的。”莫雨身体整个儿压着他,长臂揽在腰后,轻轻地磨蹭。穆玄英仍在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那双手钻进了衣服下摆,贴在肌肤上游走。
穆玄英闭着眼,舒服得直哼哼。
莫雨失笑,知道他这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时候的穆玄英庸懒而乖顺。当然,当莫雨的手指探到那处幽穴,并摩挲着戳进去之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穆玄英倏然睁开眼。脸色微微泛红,眼色迷离,他压抑着喘息,咬了牙,喊道:“雨哥!”
莫雨动作不停,又添一指进去,出入得更是勤快,“醒了?”
“唔……你这样……我,我怎么睡!”穆玄英难耐地扭了扭腰,身体老老实实地作出了迎合的反应。
“嗯,那就别睡了吧。”莫雨见下面开拓得湿滑顺畅,撤出手指,分开穆玄英的双腿,一举插了进去。
……
穆玄英坐在桌边,满足地大口嚼着肉包子,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那包子面白馅多,又软,像极了儿时在稻香村吃到的味道。或许是一大早动作得太厉害,亦或是昨夜过于劳累,四、五个包子下肚,穆玄英还觉得不够。
正想着,“嘎吱”房门被推开,周家大娘又端来一盘叠得高高的、热气腾腾的包子,笑呵呵地说:“公子慢慢吃,厨房里还有呢。”
“大娘,你这包子做得可真香。”
周家大娘见他喜欢,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说道:“公子喜欢就好。这包子啊,合着大公子的意,地瓜切成丁儿拌进馅里,又抹了香油。你兄弟说你爱吃,特意早起来厨房同我一道做的。呵呵,哎呀,你哥哥真是宠你。”
穆玄英闻言,眉眼含笑。拿起一个包子,侧身递向莫雨,“莫雨哥哥,再吃一个。”莫雨也不伸手,直接张嘴含住,跟着一起吃了起来。末了,见穆玄英嘴角沾着肉沫碎子,抬手为他揩去。
周家大娘不住点头,“这兄弟感情好呀,令人好生羡慕。”
穆玄英灵动双目一转,道:“唔……他也有欺负我的时候。”
“嗯。”莫雨点头道:“我刚还把他给欺负了。”
“咳咳……”一口包子呛得穆玄英通红了脸。
两人用过早膳,又帮忙着两位老人翻垦了后院的田地,才告辞周家庄的村民,往洛阳去了。
三年前,陆文柯成了亲,娶了一位万花谷的小师妹,也是出自医家,修的是离经心法。夫妻两人在洛阳风雨镇上开了家医馆。陆文柯仍是那副菩萨心肠,老好人的样子,看诊从不收穷人家的钱。
这些年,莫雨同穆玄英每回路过洛阳时总会去看望他。陆文柯这人实在,制的药又极好用,知道莫雨二人在中原四处游历,难免有受伤的时候,无论他们隔了多久回来,他都会为二人准备一箱子的药。从外伤跌打到护心良药,从解毒药到解酒药,从外敷到内服,总之是应有尽有……
有一回穆玄英从箱囊里拿出一瓶蒙汗药,嘴角抽搐,道:“这……”
陆文柯憨厚地笑道:“备不时之需。”
“这,若吃错药了怎么办?”说着穆玄英又挑出来一瓶鹤顶红。
“且需小心谨慎。”陆文柯仍是一脸憨厚。
莫雨摸着下巴沉思良久,忽儿勾了陆文柯肩膀,拉到一旁说悄悄话。陆文柯听了半刻,摇着头莫名不解,莫雨又悄悄说上两句,这回陆文柯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两日后,药箱里多出两盒飘着淡香的软膏,还备了一壶催情的酒。
莫雨见了,满意得很,心道:孺子可教。
这也难为陆文柯了。因为他那二愣脑袋瓜子,至今还看不透莫雨同穆玄英不仅仅是普通的兄弟。所以莫雨要的那些东西,他自然也不知道莫雨用来干什么,又到底要给谁用。
这日,太阳西落时分,陆文柯诊完最后一个病人送出前门,正要打烊关铺子,忽听马蹄声远远传来。他听力过人,侧耳仔细听了片刻,随即眉开眼笑起来。
当莫雨和穆玄英打马来到医馆时,陆文柯已经揣着双手,乐呵呵地站在自家大门前迎客了。
三人自上回见面已过十月有多,心里自然欢喜,更显亲昵。
陆文柯将二人请进门。刚入后院,穆玄英见到了里内坐着的人,微微一愣,又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身旁的莫雨。莫雨倒是一脸平静,波澜不惊。
这是离开百花岛后七年来第一次见到弥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