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虽然真相大白了,可有些事情和感情却是无法改变的。如今二人再见面,尽管恨意不再那么深刻,仍旧冰冷以对,当对方完全不存在。倒是弥迦拉对穆玄英的态度亲厚了一些。
弥迦拉也未及世间居然有这样凑巧的事。“三阳绝脉”之人,也正是能抑制阴阳复合之毒的人,竟然就是莫雨的枕边人。
“哼……好事都让那个魔头给占尽了。”弥迦拉冷冷道。陆文柯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并未说话。兄弟二人之间,亦如莫雨同穆玄英之间,有些话自是不必说,彼此心里都懂得。
弥迦拉在百花岛为摩加大师守了七年墓。这七年来,他心中的仇恨和过往执念也随之淡去,算是彻底放下了。
“他说他想获得救赎。望云山人所背负的血债,以及他所犯下的杀孽,他想要弥补。半年前,他拜别摩加大师的两个徒弟后便来了洛阳找我。他医术也是极好的。”陆文柯同穆玄英坐在堂内说话,目光柔和地望着弥迦拉清冷的背影。
穆玄英笑道:“你兄弟二人一贯亲厚,他能解开心头的枷锁,这便是件好事。”语毕,穆玄英回过味来,不由得侧头去看一旁的莫雨。
莫雨不也正是如此吗?皆大欢喜。
“这回来住几日?”
“替官府端了云连寨,正好闲暇无事了。小住段日子吧,下月再走。”
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穆玄英将这几月同莫雨在江湖上行走的见闻和趣事拣着说了一些。陆文柯听着高兴,连连拍手道:“你这几年倒是越发洒脱。看来莫雨真是把你给宠上天了,这事也舍得陪你去做。”
“唔……”穆玄英闻言微微怔愣,若有所思。
宠爱。
他同莫雨素来亲密无间,“同生共存”的羁绊更是令阎罗王也拆散不了他们。几年来,二人相亲相伴,就算偶有小小的别扭,不论是莫雨的安抚也好,还是他主动讨好也罢,两人间的爱恋如同流水那般温和自然。兴许是自己的性格温润而内敛一些,在感情的表达上总不如莫雨激烈。
“哎呀,你哥哥真是宠你。”
“看来莫雨真是把你给宠上天了,这事也舍得陪你去做。”
周家大娘如是说,陆文柯如是说。自己的内心,亦如是说。
“唔……我也想要好好宠雨哥啊……”穆玄英撑了下巴苦恼。
陆文柯乐了,随口胡诌,“洗衣喂饭盖被子,夏扇凉,冬添衣…… 嘿嘿,穆小侠,细事见真情。”
穆玄英又沉思良久,“嗯……似乎是这么回事。”
夜里,穆玄英目光灵动,一直追随着莫雨,盼着他早点躺下睡觉,像他对待自己那般,给他掖好被角,在他额头或是嘴角轻轻碰触,而后相拥而眠。
莫雨挑挑拣拣完陆文柯新配的药,一转头就看到坐在床上,忽闪着目光望着自己憨笑的穆玄英。那眼神中,有一种明明白白的期待。
“呵,怎么了?”莫雨瞄他一眼,觉得好笑。他不着痕迹地拿过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物件走到床边,柔声问道。
“莫雨哥哥,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穆玄英急切地掀开被子拍着身下的床铺。
莫雨眸光一闪,笑道:“好。”他脱了靴子翻身上床,却没有依言躺下,而是靠在床头,一手握住穆玄英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问道:“今天这么主动?”
“啊?”穆玄英这才知道莫雨误会了意思。正想解释,莫雨却压过身来吻住他。灵滑的舌尖在他唇齿间舔拭,上颚经不起莫雨的碰触,酥酥痒痒的。穆玄英的呼吸倏然变得急促,身体跟着起了反应。好不容易,莫雨放过了他,待两人分开时,穆玄英才想起正事,急急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在期待什么?嗯?”莫雨却不再让穆玄英说话,抬手凝起气劲一弹,熄灭了桌上的油灯,室内暗了下来。
夜风习习,吹散了遮住月色的云彩,皎洁月光柔和地铺在院子里。陆文柯和弥迦拉两人温了一壶酒在院子里边喝边叙话。陆文柯素来疼爱这个性子冷清的弟弟。
“打算年末走一趟明教,拜祭下爹娘。”
“好。”
“嗯。我想此次回去……诶?什么声音?”
“……”弥迦拉也侧耳倾听,四下静悄悄的,毫无异动。
“莫雨同玄英房里传来的……像是……像是玄英在喊‘疼’……”陆文柯放下手中酒盏,起了身“莫不是他三阳绝脉之殇发作了?我去看看。”
弥迦拉回过神来,连忙反身拉住陆文柯手腕,故意大声说道:“哥,你怕是听错了罢。不信,你再听听。”
陆文柯又静听一阵,的确没有了。
于是二人重新坐下喝酒。
此时房内,穆玄英整张俊脸埋进软枕里,咬了被角,趴卧在床上,腰臀高高翘起,接受着莫雨一下重过一下的抽插、顶撞。莫雨咬着他的耳垂,轻轻呵气,引得穆玄英直哼,声音像只猫儿。
“毛毛……陆文柯的耳力,还是不减当年啊……”
穆玄英不禁想起玉门关那日清晨……真是恨透了陆文柯这身好本事。
被翻红浪,两人又是折腾到深夜才消停。莫雨从穆玄英身体里出来,随手捻了自己的里衣来替穆玄英擦干净股间的湿滑黏液,这才躺下身来,揽了穆玄英睡觉。
穆玄英累极,心头却还清楚莫雨替自己打理干净了。他在莫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右臂搭在他腰间,阖眼时,轻声道:“明早……嗯……我替雨哥洗衣……”
第二天起床,穆玄英的干净衣物整齐地叠在一旁,里衫已经换了新的。再环顾房内,昨日一番胡作非为褪下的衣衫已经收拾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莫雨早起拿去洗了。
正想着,莫雨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镇上北街秦家的桂花糕、东巷口的包子,东街正中张家的卤肉……”食盘在桌上摆开,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先前还纠结的穆玄英见了桌上的丰盛早餐,都是自己爱吃的,随即眉开眼笑来了精神。
这时辰,陆文柯一家人已经去了前面药堂,留着这空空的后院让莫雨和穆玄英好生歇息。两人落得清闲,拉过凳子坐在一起用早膳。
穆玄英夹着卤肉送进嘴里,一脸满足。再抬头时,看到了院子里晾着的衣服,无奈道:“不都说了今天我来洗衣的么。”
莫雨嚼着包子看他一眼,道:“想着许是昨夜折腾你久了点,叫你半天也不见醒。”
“……”穆玄英无言以对。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洗衣喂饭盖被子,夏扇凉来冬添衣……哎……”样样都是莫雨替自己想得周到啊。穆少侠心情有点小小的沮丧呢。
莫雨抚上穆玄英的脸颊,含笑问道:“怎么了?”
穆玄英眼珠子骨碌一转,举起筷子夹了块卤肉,喂到莫雨嘴边,笑道:“我爱吃什么莫雨哥哥总是记得清楚。这张记的卤肉你上回赞它味香可口,也多吃一些。”
莫雨笑而不语。握住穆玄英的手轻轻一带,按了他后脑,嘴唇与嘴唇贴在了一起。两人亲吻了一阵,莫雨放开他,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这个……唔!”话音刚落,微红了脸的穆玄英一双筷子又递了过来,甘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是桂花糕。
莫雨素来不爱这些甜腻的玩意儿,这会儿,看了闹着别扭的傻毛毛却是甜进了心里头。
正当两人在这后院你侬我侬的时候,前院药堂子里,陆文柯站在门槛外张望。对面的铺子开了门,他忙让弥迦拉看着药堂,“我去买些八宝酥。这家的酥饼每日限量,若去晚了就只好等明日了。”说着,匆匆出了门。
打早上起来,莫雨便塞了张单子给陆文柯,秦家的桂花糕、张家的卤肉、东巷的包子、对街的八宝酥......上面写的俱是穆玄英喜爱吃的东西。
弥迦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兄长忙碌的背影,终于忍无可忍地喊道:
“人家那是哄媳妇儿,你急什么!”
一日穆玄英闲来无事,转去前面药堂想给陆文柯打个下手。正巧午后众人送来一位老太,老人家身子骨不够硬朗,走在街上摔倒了,就折了腿。陆文柯将老人的骨头接好,敷了些药膏,用木棍将其固定稳妥。做完这些,抬手抹了把额头浸出的汗,看着满屋的人,苦了脸。今日看病的人着实有点多,他和弥迦拉都走不开身,这老太孤身出门,又住在后山那头,如何送回去,还得想个法子。
正吃着酥饼的穆玄英见状,也不犹豫,拍了拍手上的饼子碎屑,起身道:“我去吧。”
习武之人底子好,穆玄英背着老太走路丝毫不觉得累,步履也不慢。饶是这样,也得耽误小半日。
那老太心头感激,又觉得这小公子模样长得俊俏心地又和善,一路上就同穆玄英拉扯家常。
“公子可有成家呀?”老太乐呵呵地问道,一面把认识的适龄姑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穆玄英此时已年至二十七,莫雨养得仔细,细致模样上竟比实际年岁要小上好几。看上去,恰是适婚之龄。
穆玄英听了老太的意思,想了想,笑道:“家中有人了。”
老太脸上笑意更深,“呵呵,哪家的闺女,真是好福气呀。”
“……噗。”穆玄英歪着脑袋想了又想,终于咋了舌,笑出声来。若是叫那人知道,那还不狠狠将自己欺负一番。
“这山中有座月老庙。还当公子若未娶亲不妨去求个姻缘。自然,已有家室也能去求个和睦恩爱,三生三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