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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羊]过荒城 (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酒水入喉,有些甜,而又有些苦。
他转眼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樊真,万花没有喝酒,而是看着面前的酒盏发着愣。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过长的鬓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面,只有眼前的睫羽时隐时现地抖颤着,那张着的眼中,可是含着怎样的心意。他并不能够看清楚,却因此发觉,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好好看过樊真了。
华清远无声无息地喝着酒,顺着喉管而下,忽然便如同入了烈火的炭薪,渐渐蒸干心血,氤氲出重重云雾,时而让他不知身处哪一处九重天阙,可不论碧落黄泉,樊真却依然坐在他的面前,凝固如石,仿佛被隽在了永不回头的时光里。烈酒带来的却是一种近乎愤怒的冲动,究竟是因何缘何,他竟敢还留在自己的世界中,并且一日日地深刻,一日日地难忘下去。
“樊真。”他按捺不住,开口唤了一句,对方倒是听见了,很快转过头来,瞧见他的时候,眼中却多了好一些讶异,仿佛他从未见过自己这一副模样似的。华清远觉得很是好笑,视线又落在那一轮如冰如霜的月轮上,抬起腕子又是要饮,不想手却被按住了。
“别喝了。”樊真知道他的酒量一直不好,却不想华清远却似赌气,一杯连着一杯,大有借酒浇愁之势,明明月满团圞,也明明周遭松快,可他两人却偏要格格不入,彼此的心事重重,彼此却都看得通透。
“不……我……”华清远硬是扳开他的手,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纯阳子的眼中再不复从前那刻意掩盖的霜雪冰封,也没有这段时间以来专门属于樊真的冷淡尖锐,眸中的神光脆弱得像是早春融而未化的冰皮,风中若是旋来杨花柳絮,轻轻飘飘落在上头,便能骤然催出几道细细密密的冰裂,看得到水底最澄净清明的一隅。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了。
樊真的手无知无觉地在华清远的案上放平,轻轻悄悄、小心翼翼地,生怕惊碎了那一池未解浮冰。却见华清远的眼中有月光的痕迹,水光曳动,像是手中把着的酒盏,那光色流转一周,几乎要从微颤的眼睫中滴落而出。
远处诸人的笑闹遥遥响过来,若非相遇乱世之中,这些团聚相逢,想来都是随口呼应的事情。但事到如今,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最后一次,虽说相逢萍水,但笑骂有如至交,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粉饰团聚,遮掩离别。
月盈则亏。
华清远手中的杯盏,突然便抓不住了,单薄而扁圆的酒器,绕着桌案转了几圈,扒搭一声倒扣在桌面,余下的酒水从边缘缓缓渗出来,如同被墨汁洇坏的一面素宣。樊真有些心疼,他晓得这是醉得过了,正欲出声去劝,却只觉肩头一沉,扑面而来的气息有些复杂,但从浓重的酒气里,他还是能够分辨出那一种久别而熟悉的气息,隐隐约约、清清淡淡,有如柔和雪风一般的,几乎只是一个刹那,便叫他热了眼眶。
分明清冷的风,却能吹得人浑身发烫。
华清远的额头抵在他的肩窝,发际轻软的绒发微微磨蹭着他肩头的衣物,吐息近在咫尺,没有多余的话,便只是一声不响地靠着。呼吸也很是平静,垂在身侧的手似乎有气无力地抵了一下身下的蒲团,又晃荡一下,按在了樊真的手背上。
华清远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许是因为饮酒昏沉的缘故,一言一语中带着浓重的鼻音:“阿真,我真是……恨你。”
“恨你入骨哪。”
轻而慢的声气,就像一声坠入水中的喟叹,但又如此言不由衷,曳出的水泡柔和易碎,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华清远第一次向他剖白心意的时候,是那个飞雪连天的大寒夜,他也沾了满身酒意,酒的热和风的冷将他两腮熏得通红通红,带绒的襟领簇在两颐边,平白生出一些寒风中的可爱来。
若非那夜起始,又哪有之后种种。但与其是后悔,不如说是庆幸。
酒席走到尽头,筵席将散未散。卞青萝横竖看着宾客尽醉而归,华清远却是醉到人事不省,遥远的城垣传来接阵的鼓声,两骑飞尘,向着行宫与阵前分道扬镳。他见得樊真扶着华清远,只有些痛切地与万花交换一个眼神。“先生。”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张口欲言:“其实我……”
樊真听得此话,却摇摇头,道:“我知道。”
天色已然太晚,每每夜幕降临,总是江月楼最为热闹的时候,此时此刻却出离平静。回青牛观行路太远,交通也不便,便是暂时暂住此处。夜中的风逐渐闷热起来,压得人心有一阵没一阵的慌,连歌舞升平的风月场都知道大厦将倾。
有人送了醒酒凝神的茶水来,樊真接过来,将门扉掩上。到了这个时刻,他不知该同华清远说些什么,似乎什么都不应景、不合适,他端着茶碗走近,却一言半句都酝酿不出来,正是相对无言时,却见华清远有些晃身的站起身来,他刚要伸手去扶,却觉肩头一击钝痛,他身形不稳,被掀得一个趔趄。
他意识到这是华清远打的第一下时,第二下却已经过来,力气没大没小捅在他的锁骨上,也还是剧痛,他不自主地闷哼一声,被掀在地上,脑后一处钝响,疼得眼前金星四迸,肩头骤然被死死钉在地面,痛到连呼吸都在微微震颤。然而那痛苦还没有回味,樊真便觉面上骤然挨了一拳,眼前发花,眼边额角应是要淤青发紫了。
那日夜中,似乎也是这样。连带着华清远眼中的伤痛与悲愤,那时他心乱如麻,此时他心如刀绞。却愧疚慌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瞬也不瞬地睁着眼睛,却见华清远背着光,见不清楚表情,酒气随着他忽而急促的吐息扑在面上,却见得那昏昧的面目上,忽而有些微幽的光闪,映出暖黄色的焰心,极缓慢极缓慢地坠下,冰凉地落在他的面颊上。
“为什么……你若早已心有所属,又何苦叫我情衷付诸东流……”
声音是哽咽的,甚至连华清远也不知道,在他无知无觉中,眼泪竟流得满面都是,他的话没有伦次,却是委屈在心头不知多久的质问。不安定的回忆太叫人惶恐,没有回答的质问太叫人愤怒,但若他此时此刻不说出来,总有一天,他会被困死在自己留给自己桎梏中。
“樊真。”华清远忽然出了声,因着情绪激动,话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思,也不知是借着酒意,还是他积聚在心中的感情终于泄闸溃堤,他便同个孩子似的,一边哽咽着掉眼泪,一边愤恨道:“你他妈根本不知道,我从前是有多……”话一哽一顿,尾句带着点儿颤,“是有多喜欢你。”
泪水滴在他的面上,顺着面颊流到唇角,是咸涩的。
樊真不知为何却笑了,他自知笑得不好看,因着面上还疼痛地微微抽搐跳动着,他将双臂环过华清远的肩臂,拥抱紧实又有力,后者因着这个动作而微微地颤抖一下,却听得樊真在他耳边道:“大江时而东流,流走多少,我便捧回来多少。”
“清远,可我也是……喜欢你的啊。”
城池将颓,广厦将倾。拥他入怀时,樊真看见萧条荒芜的楼阙城池,千门万户,鳞次栉比,随着他诸般心绪而缓缓逝去。他的指尖描摹着华清远面上的轮廓,有点儿热烫,却因着泪水而湿冷了一片。
华清远在发抖,他又何尝不是。如同两个衣衫单薄的行客,穿越了雪岭重重,四肢麻木,手脚皲裂,终究到了冷暖相呵的境地。
亲吻是苦涩的,但他甘之如饴。

第四十一章
华清远非常害怕。
恐惧忧虑、患得患失,从前的话是假的,如今的话可有几分真。
突如而来的不安感觉让他觉得迷茫,周身时而骤冷,时而骤热,如同热釜中沉浮的一点蝼蚁。他在向炽热的绝渊里下沉,无法吐息,无法挣扎。在这个时候,虚空中却伸来一个人的一双臂,从肩侧到背后,将他稳稳当当地圈了一个坚实,他感觉到自己在上升,溺水者脱困,迷途者知返,眼前的光温柔地明亮起来。
那是一个没有声音,却让人浑身剧颤的拥抱。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旁的什么。触感与气息都太叫人毛骨悚然,一丝一毫都在骤然地苏醒,如同春风后拔高的细笋,也似春雨里生满的草色。
他一点也不想落泪,但却不由自主,泪水将眼睛浸得发疼发涩。但很快就被小心而细致的亲吻阻得偃旗息鼓,华清远听见自己哽着声音吸了一口气,那虚无缥缈的不安又如此鲜活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从前相同的亲吻,带来相同的欺瞒。
樊真只觉唇间一阵锐痛,原是华清远还了他一个带着血腥气的亲吻,牙齿咬破了柔软的唇瓣,铁腥气顿然迁延化开,痛楚迅速麻木下去。如同华清远锋利如刃的质问一般,亲吻的力度也骤然有了不死不休的气力,华清远从前是主动,但从来温柔,这般带着愤怨怒气的,还是第一次。樊真轻轻喘了一口气,仍旧带着极小心的试探意思,去回应那个过于激烈突然的亲吻,但却越发力不从心。血顺着唇角淋漓地流向颈线,鲜艳得触目惊心。
气息交融纠缠,渐而有了互相角斗较量的意味,比从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激烈,舌尖相触而相交,谁也不愿就此善罢甘休,于是吮吻舔舐,都有了恨不得将彼此吃拆入腹的意思。纠缠的水声啧啧作响,喘息时断时续。樊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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