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负,就没了定数。”
“那你们就试试。”蔺晨长剑一指,“不要命的,尽管上来。”
黑衣人看威胁不成,也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知道再多说就是徒废唇舌,便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一声猎哨,这群猎犬一分为二,成围拢之势朝两个人扑来。
蔺晨青阕一剑扫出去,左冲右劈,杀敌如斩铁削泥。
在他的身边,萧景琰也剑势如骤雨惊风,直杀得血光四溅。
大雨如泼,激战已有小半个时辰。两方各有死伤,地上横七竖八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萧景琰和蔺晨也都挂了彩。
蔺晨的一只耳朵上中了一刀,劈开一个口子,血糊了他半边脸。肩膀上的伤口也裂开了,泱泱往外淌血,染得那身衣服也看不清是白是红了。
萧景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腿上中了一刀,鲜血直流。脚下开始钝了。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他依然牢牢握住了手里的剑,使足了力气不让它颤栗。
因为他知道,只有握紧了手中剑,自己才能活下去,也才能保全蔺晨的性命。
精疲力竭之时,他们收拢防卫,背靠背退到一处。
“蔺晨……”萧景琰说。
“怎么,殿下不叫我先生了?”蔺晨在背后道。
命悬一线,生死关头,萧景琰就连同他开玩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蔺晨,”他只是道,“若我倒下了,你就走……”
“已经走不动了,”可蔺晨说,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我就陪着殿下吧。”
忽然远处传来了什么声响。
在大雨里听不太真切,但是瞬间由远而近,如奔袭而至的巨大雷声一样向他们压过来。那声响太过惊天动地,以至于就连那些剩下的黑衣人也忍不住
回头去看。
然后他们看见了黑压压的人,如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瞬间把这山野丛林变成了江河湖海。
“……”蔺晨道。
“什么?”萧景琰回头看他。
“累了。”倒下去之前,蔺晨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其九 杀机四伏
萧景琰赶到宫里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这场大雨宛如当头一泼好墨,把仿佛画卷秀于纸上的金陵夏色洗得更加翠绿鲜明、郁郁葱葱。
皇帝心情正好,唤高湛端来他的金印,突然听得靖王求见。
正巧公主也在殿中,他便想着召靖王来见,让两个年轻人多见见面也不错。
于是宣了靖王觐见,没想到萧景琰是跛着腿进来的。
虽然看得出换了一件外衫也擦过一把脸了,可是头发上沾水带泥,一身狼狈,就像是从哪个山沟子里掏出来似的。更别说腿上还有新伤,缠着纱布还
往外渗血。
皇帝不禁大惊,放下了手里的金印,上下打量他。
“几天没见你,这是怎么了?”
“禀告父皇,儿臣掉龙潭虎穴里去了。”萧景琰道。
“胡说八道,”皇帝看他,“金陵哪来的龙潭虎穴。”
“金陵本没有龙潭虎穴,”萧景琰道,眼神一凛,看向端坐殿下的长盛公主,“这龙潭虎穴是跟着公主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皇帝气恼,“我知道王妃新故,你还有心结。但是公主无辜,这又不是她的错,你冲她撒什么脾气。以后我们梁渝两国是要
结秦晋之好的。你还不赶快给公主殿下赔罪。”
“我愿意给公主殿下赔罪……若在殿上的是真正的公主的话。”
“这什么混话!”
“是不是混话,只要听公主弹一曲六弦琴便知。”萧景琰道。
长盛公主款款起身:“我知道靖王殿下对王妃用情至深,如今三年未过,仍在守丧期,不愿娶妻。长盛敬重殿下一片深情,也愿意等殿下。可是我手臂
受伤,殿下您也知道,何必拿六弦琴为难长盛呢。”
“恐怕公主殿下不是弹不了,是不会弹吧。”萧景琰冷笑一声道,“不如这样,公主殿下的手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弹得了六弦琴,父皇便什么时候颁
出兵令,公主殿下觉得何如?”
此话一出,皇帝大惊。
“你怎么……”他指着萧景琰,“你怎么知道我要对北燕用兵?这件事明明这么机密。”
“我们抓到了通天帮内的奸细。”萧景琰道,“是那个奸细招供的。”
皇帝大怒:“又是通天帮!”
“父皇,此事完全是个阴谋,还请父皇收回成命。”萧景琰请求道。
“陛下,兵贵神速,请您不要为了靖王的一点成见就耽误军机,”长盛公主也请求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陛下尽快决定。”
见皇帝还在犹豫,萧景琰跪下:“父皇三思啊。”
他一条腿受了伤,跪不住,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来。皇帝叹了口气,终于挥了挥手,让高湛将他搀扶起来。
“说吧,什么阴谋?”皇帝道,“说得不对,你就去阶下给我继续跪着,这次不跪满三天三夜不准起来。”
“那我便从父皇最关心的通天帮说起,”萧景琰说,“这次通天帮之所以会参与此案,是因为通天帮里面出了内奸,这个内奸假传通天帮帮主魏通天的命
令,说是前阵子岭北大旱,颗粒无收,救灾款被贪官吞没,可是朝廷却在金陵摆寿宴接待公主歌舞升平,没人顾得上岭北饿殍遍野,说是要做桩大事
让朝廷知晓,便令一批通天帮的兄弟去劫公主座驾。”
“什么?”皇帝道,“这内奸是谁?”
“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内奸是谁,所以蔺晨设了一个局,想要引蛇出洞,守株待兔。首先我和蔺晨专程去会了魏通天,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魏通天我
们知道那个内奸的消息。那个内奸知道有人会送情报到靖王府来,第一件事便是要把蔺晨和我引开,让靖王府守备空虚,他便可埋伏在靖王府周围,
在探子送情报来的时候,将探子和情报都一网打尽。蔺晨早已算到了这个。魏通天将我们从通天帮送出来的时候,他便将这个计策偷偷用纸条递给了
魏通天,并留下列战英,让他找人假扮探子,和魏通天里应外合,将那个内奸拿下。那个内奸肯定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去除内奸嫌疑的举动让他暴
露了内奸身份。”萧景琰道,“而这个内奸,就是魏通天的副手,也是通天帮北方总舵的舵主——鹤天官。”
“但是鹤天官还不是最后的幕后黑手,他的背后,还有一批人。可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与此同时,我和蔺晨也中了他们的计策。那个时候蔺晨正好让
列战英在排查出港船只,幕后主使便故意引我们过去。我们本来以为这只是声东击西之举,好让他们在靖王府动手,可这原来是一个真正的饵,目的
是为了钓我这条鱼。他们扮成船老大故意奔逃败走,其实却只是要把我和蔺晨引入金陵近郊的野林子。那里人迹罕至,他们早已设好了埋伏,只待我
们咬钩,便要拉网。我们跟着败走的船老大到了那片野林,掉入了他们的陷阱,才搞得这样狼狈。若没有蔺先生拼死相救,恐怕儿臣也无法在这里向
父皇禀明真相了。”
幸亏蔺晨走前在船上给通天帮留下了线索。通天帮到处都有耳目,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马上禀告魏通天。而魏通天捉住了鹤天官这个内奸,从他口中
知道了黑衣人设下的陷阱,立刻带了通天帮的一众高手共有百余人,及时赶去野林子营救,才救出了已到力竭的蔺晨和萧景琰。
皇帝这才想起人影不见的蔺晨:“蔺先生人呢?”
“受了重伤,在靖王府里躺着。已经召了太医,虽说性命无虞,但是恐怕是要多躺一阵了。”萧景琰道。
“蔺先生武功高强,怎么会……”
“蔺晨中了七寸钉的毒,为了去毒耗费了内力,才会差点落入敌手,”萧景琰转向长盛公主,“蔺晨是为了救公主殿下受的伤,不过大概就连蔺晨也没有
想到,当时他救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
“不要乱说,公主是上官元庆亲自迎接的,上官大人难道还会不认识公主吗?”
“在城门口的马车上的公主自然是真的,但是蔺晨救下的却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如何在金陵城众目睽睽之下把公主换掉的?”
“从容正道到白水桥,有一个大弯,当蔺晨和司礼骑追至弯口的时候,马车已经消失在弯口有一段时间,而当他们转过弯口的时候,只看见公主座驾急
奔过白水桥半里地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辆急奔而去的马车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但是蔺晨却注意到当时白水桥下,水泛着阵阵涟漪。那日正
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明明没有风,为什么河水却会无风自动呢。可虽然觉得奇怪,蔺晨却也只当自己是一时生出一个念头而已,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在宫廷夜宴上再遇到公主。”
“宫廷夜宴?”
“没错。那日清泉殿上,公主说手伤了不能弹琴,蔺晨便请缨为大家吹箫一曲。”萧景琰道,“父皇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一曲《岸渡舟》,山高水长,雅瑟风流,乃为古曲珍妙。就连朕这样对音律不甚精通的俗人也为蔺先生叹服,还特地赐了紫玉箫给他。”
皇帝道。
“没错,但凡学习琴艺雅乐至一定境界者,都知四大古曲——《岸渡舟》、《四伏》、《并辔》、《封狼居胥》。那日蔺晨听说长盛公主琴艺奇崛,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