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心虚起来:“我就是占点儿嘴上便宜。”
“哼,就会嘴上撩,再撩,我真的不放过你。”明楼说,“不过嘛,今天要我放过你也可以,叫声大哥听听。”
“想得美。”
“我想得还就是特别美。”明楼说着,伸手去挠阿诚的咯吱窝。
阿诚敏感,仿佛全身哪儿都是痒痒穴。这个弱点,他小的时候明楼就知道了。
“饶命。”阿诚满床打滚,把被子搅成一团,“别挠了,饶了我吧。”
“叫不叫?”明楼不放过他。
“好了,好了,我叫我叫,大哥大哥大哥,哥哥饶命……”
有人在门外捶了捶门。是明台。
“喂,你们两个有色性没人性是吧,这么大动静,你们还让不让我睡啊。”明台在门口愤愤叫道。
明楼和阿诚对望一眼,然后同时大笑起来。
“还笑?”明台来气了,“好啊,今天晚上我收拾不了你们,明天早上我让大姐好好收拾你们两个。”
阿诚立刻缩了缩脖子。
“我们要倒霉了对不对。”他问明楼。
“明天早上的事情,留到明天早上再想吧。”明楼说,然后听着明台的拖鞋啪嗒啪嗒离开了。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对吧?”突然他听见阿诚问。
“什么?”
“你说的那个你以后的家,一定会有实现的一天对吧。”
明楼点了点头:“一定。”
阿诚笑了。即使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明楼知道他一定露出了那种暖融融的满是憧憬的笑容。
明楼凑过去,想要吻他一下,吻住那总是让他心动不已的笑容,但是嘴唇还没有碰到,耳边却传出了细细的鼾声。
……阿诚俨然已经睡着了。
他执行了一天的任务,太累了,沾到了枕头和暖烘烘的被窝,便睡了过去。
就算自诩是个文化人的明大长官,这时候也忍不住想骂两句脏话。
这小子!总是把他撩出火来,然后从来不负责!
深深叹了口气,明楼无奈倒回自己的枕头上。
大概是感觉到了身边的这个热源,即使睡着了,阿诚也往他身边依偎,就像是一只冬日怕冷的小动物一般。耳边传来阿诚睡着时柔软的鼻音,明楼静静听着,然后伸出手把这个深爱的人揽到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拥紧了他。
如果今晚要做一个关于未来的梦,那么明楼想梦到那所湖畔旁树林边的房子。
那房子依山傍水,风景这边独好。他看书的时候,阿诚就画画。他们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互相嫌弃彼此的手艺。他们一起去湖边散步,一起看夕阳,握着彼此的手,陪着彼此老去。大姐和明台偶尔会带着阿香来探望他们,也许还会抱着他们的小外甥来,叫着“大舅舅”“二舅舅”,整天闹着要他们给买糖吃。
那时抗战必然已经胜利,明楼想。他们有国亦有家。
第十二章 【风骤起】
王天风来得迅猛又凛冽,真像是冬日的一道烈风。
他密约昔日战友见面,明楼就选了德国乡村俱乐部作为会面地点。
谁会想到呢,被日本军部和76号挂名通缉,赏金无数的毒蜂竟然会有胆来上海,还大摇大摆在上上下下都是汉奸走狗的地方以赌客的身份出现。
……所谓藏木于林。
阿诚和郭骑云在毒蜂毒蛇密约的包厢外面站岗。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郭骑云有点担心。
“打起来也不怕。”阿诚说。
“说得好像你家一定赢一样。”郭骑云不服气。
阿诚不说话,想想明楼手上那个厚厚的茧子,然后笑了。
可是笑容还未从脸上褪去,突然听得包厢里面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
不好!阿诚和郭骑云面面相觑,连忙冲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明楼反手扭住了王天风的手,把他的头重重按倒在赌桌上。
“快放开我长官!”郭骑云说着就要掏枪,阿诚连忙一伸手把郭骑云的枪按住了。
“谁叫你们进来的!”王天风厉声道。
“我们,我们听到……”郭骑云立刻噤了声。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阿诚把手放在明楼绷紧的手臂上,明楼哼了一声,才把手松开了。
“明明打不过我,还来惹我。”他对王天风说。
王天风甩了甩手:“我怎么打不过你,只不过你现在比那个时候胖了那么多,跟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要是回去那个时候,你试试我打不打得过你。”
“我记性好着呢,你那个时候也是我的手下败将。”明楼说。
见两人还是针锋相对,阿诚看了看表,说:“时间有限,你们谈事就谈事,不要动手,不然一会儿真把军警招来,吃不了兜着走。”
王天风斜眼打量他:“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长官威严摆在那里,阿诚只好不作声了。
“怎么了,他在我面前也这么说话,碍着你了?”明楼说着,重新在牌桌对面坐下来,“而且,你自己的计划失败,有什么脸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我叫毒蜂,又不叫上帝。”王天风也在牌桌另一面坐下来,“从来没有万全之策,计划不执行到最后一步是不知道结果的。”
“倒是会找借口。”明楼说,懒得跟王天风打嘴仗,“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
“你只要帮我找到我说的那个人即可。”王天风正色道,“只要找到那个人,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要我帮你找人,却什么线索都不给我,这不是叫我大海捞针吗?”
“如果不是须要大海捞针,我干嘛来找你毒蛇帮忙。”
明楼想了想:“我有多少时间?”
“越快越好。”
“屁话。”明楼骂道,“这话我也会说。”
“一周内,”王天风说,“再晚了,我怕就算找到人也没有用了。”
“知道了。”明楼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等你消息。”王天风倒也干脆,听明楼答应了,立起身来就走。
郭骑云赶紧替他递上大衣。可是就在王天风要走出包厢的时候,明楼叫住了他。
“万一我失败了呢,会如何?”
王天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会有人死,”王天风说,“会有很多很多人死,都是那些在前方浴血抗战的战士。战局也可能发生逆转。”
直到坐上汽车,明楼都沉默不语。
“很少看你这么严肃。”阿诚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楼不答,只是道:“你知道许鹤吗?”
“许鹤?”阿诚迅速搜索了一下他的记忆库。
他想起来了。许鹤是一个党内高级干部,负责过很多地下党的工作,还担任过将官参谋。
“许鹤怎么了?”
“叛变了。”
“什么?”阿诚震惊得差点把方向盘打歪了,“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明楼脱下眼镜,捏捏眉心,“听王天风说他是因为骄横气盛,打死了自己人,党内要处分他,他不服,便逃了出来。但是他逃出来还不算,他还带出来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阿诚想起来王天风的话,心猛地一凉。
“战区图?”
明楼点点头:“他打算拿它跟日本人做交易。”
“所以……他来了上海?”阿诚问。
“没错。”明楼重新戴上眼镜,“王天风接到任务要刺杀许鹤。他是一路追着许鹤来上海的,本来想要在半路截住许鹤,拿到战区图。但是这个许鹤是做地下党工作出身的,对军统的作派清楚得很,王天风在路上扑了空,没有截住。”
“那既然许鹤已经到了上海,为什么不立即跟南田联系?”
“王天风放了风声出去,说是军统在上海成立了锄奸队,有一张暗杀密令,这个上面首当其冲的就是许鹤的人头。前两天汪曼春不是失踪了吗,王天风便说汪曼春也是这张暗杀密令上的人物,所以已经被锄奸队暗中刺杀了。”
“他倒是会抢你的人头。”阿诚看向明楼。
“这样也好,省得南田来烦我。”明楼回答。
“可是你要怎么找许鹤?”阿诚问。
“那个许鹤自知战区图事关重大,他这样叛逃出来,国共两方面都不会放过他,自然非常小心谨慎。再加上他听说汪曼春被刺杀,就更不愿意亲自露面了。所以如果他要跟南田交易,一定会找一个斡旋人。”
“你要找这个斡旋人?”阿诚问。
“我们不知道许鹤在哪里,只能从这个斡旋人入手。”
“有妙计了?”
“没有什么妙计,只有一个想法。”明楼说,“姑且试试,也许能成。”
把车子停进明公馆,从车上下来帮明楼拿过公文包的时候,阿诚叨咕:“王天风倒好,把最难的找人任务给你,他自己就领个刺杀任务。刺杀任务我们也行啊,他要是能够告诉我人在哪里,再给我把枪,我现在就去把许鹤办了。”
明楼回头看他:“怎么了,跟你前教官有过节?”
“没有,只是不喜欢他那劲儿。”阿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