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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 完结+番外 (安零)


  可就在龙宿堪堪要拉住她时,嗖嗖数声,竟有一排翠竹破土而出,生生隔断两人。龙宿旋身避开,哪知更多的细竹旁逸斜出,错乱迭生,一竿一竿,皆如利箭穿刺,逼得他一路腾挪闪转,离冰楼公主自是渐行渐远。
  竹子乃是最坚韧的,摧之愈挺,弯而复正,攻之以实,则虚怀以对,当真磨人。又潜藏奇门遁甲之阵,冒失闯入,更是性命堪虞。澹台无竹居高处,斜倚青竹,摇扇而望,正是以逸待劳。
  龙宿心有不耐,一招“紫龙卷怒涛”破竹而去,电光石火燃尽,满地狼藉,而那些断竹残节又锋利得很,被人随手一挥,纷涌逼面,源源不断,备受牵制。
  二人战至一处,斗得那是一个笔饱墨酣,却突闻烟都群青如沸,呼声震天。两人都是聪明人,心觉有变,遂齐齐罢手,看向别处去了。
  任外头兵荒马乱,软红十丈里还是绛幔靡靡、暖烟浮浮。
  宫无后对镜梳头,拿着篦子、拈起长发一缕一缕地篦干净,全不察朱寒端着他那件银线贴花的富丽氅衣抓耳挠腮,急得满头大汗。
  朱寒心忧如焚,他幼年就来到烟都,连下雪都很难见到,满脑子想象自己被冻成一坨冰疙瘩的惨状,这乱局,不知如何收拾?害怕得整个人像站在火炭上一样不住跳脚。
  “不要慌,烟楼所处之地乃烟都王脉,要等整个烟都都被雪埋了才轮得到这里。况且冰封之咒旷日持久,估摸还有小半天才会漫上来。”宫无后慢条斯理道。
  朱寒见他停了梳头,竟没了接下去的动作,径自端坐镜前、临光顾影,他简直就要晕倒。“公子!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这么悠闲?西宫大人已经派人来催过两遍了!”
  “不过,要真把烟都埋了才好呢。你不觉得烟都就是个万恶源头么?”
  朱寒被这疯言疯语吓得面如土色:“公子!”
  “朱寒……”宫无后突然神色微妙一动,“你讨厌烟都吗?”
  朱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冻住了,似撩拨到了心上的什么褶似的,一道茫然无知的抽痛蔓延了开来。
  讨厌吗?朱家本不是烟都子民,多年前他还没出生,家里因为武林动乱而逃难,正巧遇上父亲曾救治过的一个烟都人,便跟随那人来到烟都,从此定居世外。父亲总说当了半辈子郎中,只有烟都的地气最好,长出的药材效力都比苦境别处的好上很多,因此烟都给他的印象并不讨厌,反而是个很有灵气的地方,似乎随便哪个山头都能挖出玉石,随便一条河水都能采到珍珠。
  喜欢吗?当然也是称不上的。原以为他们住进了桃源,哪里料到烟都也是会打仗的,父亲也因此丧命,连尸骨都寻不到。他心里又酸又痛,十几年平淡岁月也都变成了一桶寒冰兜头浇下,除了缩成一团颤栗发抖之外,对这命数,实在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于是这个问题抛给他,根本不知作何回答。他满心难过委屈,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走到绝处,他本能地去找那个唯一可给他依伴的人。
  而举头望去,却见他主人也正看着他,眼中还是他看不懂的复杂,好像他永远不指望能猜出的哑谜,但目光平和,甚至隐约还含着那么点怜惜,好像他们就是同病相怜的两个天涯孤旅,各自苦行跋涉,至此相遇。
  明明朝夕相处的两个人,到此刻仿佛堪堪认识,朱寒倏得竟感到一份不知名的欢喜。
  终于,他坚定地摇头:“不讨厌。因为朱寒有公子在这里。”
  泼烟台本是烟都名胜,在此可观传闻中“一瞬十景”的瑰奇丽景,一直是烟楼招待贵客的保留节目。冰封镇岳、烟消云散之际,这里只剩秃山乱石,漫山疮痍。不过慌乱的烟楼众人无暇顾及,顾野茫茫,这奇峰陡峭成了他们躲避严寒的屏障,却也正是他们的牢笼:一朝登顶,除了升天离地,便再无出路。不知大宗师他们如何逼退冰王?
  西宫吊影居中坐镇,指派闇亭一脉羽部疏导人群,一面又操心他师弟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大宗师尚且下落不明、澹台无竹又不知跑去了哪里……他脸上分毫不曾流露,实则神魂焦灼,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待泼烟台这里大局甫定,他想了想,又欲往软红十丈奔去。
  刚迈出两步,忽闻一管笛音。刚才一切都纷扰不宁,到这会儿静下来了才被察觉。笛声凄楚哀回,又尖峭锥心,更暗含着一股沉厚内力,震慑全境。于是真武一怒,滕六起舞,八荒俱缟素,一川顿凝绝。
  他便循声回望,正是玄冥氏。
  而在冰王前方不远,漫天吹雪中失真地化出一个素色人影。
  满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
  虽然功力全失,但目力犹在,他可以清楚地看清那人的每一个动作,昆吾既起,腕间腾转,俄而青锋没地,则五行之精扫地,层霄雷霆回天,冰咒立时受挫不前,莽白新绿就此为界,僵持在地平线上。
  身边的人看他神色有异,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继而更多的人都看到了那个几乎在与满天神佛相抗的背影。
  “……是大宗师……”有人喃喃说了一句。
  这就仿佛翘首多时终于等来曙光一线。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惊之叹之,随即,全烟都都在争相眺望这神迹。
  西宫吊影几乎元神出窍,突然加速往山下跑去。
  行至半途,猛然斜里闪出一人来,伸出一臂,拦腰将他堵住。
  他哪里是那人对手,却还直直盯着山下,像一条深海里误入网罟的鱼,指望从阻他去路者那里挣脱。
  “你这样子去了又能如何!”那人厉声喝道。
  西宫吊影失了力,竟迷茫地看着他。
  宫无后把身后的朱寒拎出来丢给他:“这孩子非要跟着我,你且暂时帮我看着。”说完抱着剑转身便走。
  西宫吊影心里乱成一团,失声叫道:“无后!”
  宫无后扭头看向他,神情寡淡难测,看得西宫吊影一点把握都没有。
  “西宫信不过宫无后么?”他语带讥诮。
  ——自然是信不过,这二人昨日还动过手。西宫吊影目光沉冷,理所当然地联想到大宗师闭关之际、冷窗功名外惊魂一幕。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已彻底没了阻止的能力。
  宫无后也无意等他承认或否认,径直下山去了。
  西宫吊影第一次感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师弟。他当然不认为此时的无后是放下了仇恨与执念的,更不认为有什么足够充分的理由值得他放弃这个良机,哪怕结局就是所有人葬身此地,甚至把朱寒丢给自己,他也完全不觉得这侍童就能充得上钳制丹宫的把柄。他一是一、二是二地测算着无后心里那杆秤上的斤两,什么都那么清楚明白,又什么都看不透底。他二人心性实在是南辕北辙。
  他望着那霜天清角中唯一耀目的红,看清的,只有那笃定的身形,华丽的一袭锦衣,在冰凉的石阶上起落承转,泛起波澜涟漪,一步一步,若踩在一段乐舞的鼓点上,踏歌而行。
  只有宫无后自己清楚他这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他一觉睡醒,恍如隔世,遍体通泰、百脉流通,气行周天,还又平白无故地又进益了一重功体。而此时,他脚下却有如泥足深陷,光是一路稳稳行来,已经耗尽了力气。他迈过的仿佛不是一条路,而是由生到此的全部心事与沉重。
  那个掌管他所有噩梦的主宰已进入他的视线。霜雪银色的一线就在他身前几步开外,于急切的笛音催促声中执着往前,不时被轰霆掣电所震慑而止歇片刻,接着又在笛声御使下变本加厉地突进。
  一柄昆吾,始终稳稳地将一切浩劫拒斥延阻,苍锋若虹,滴血未尽,顺着剑身,蜿蜒下行。即便吞并了云元,也需时间融炼,才能真正化归己用,如今强行借用九天应元之力克制溟溟急雪之威,纵是一代宗师,也只有以血借气、以气行元。
  此时出手,不会比他处死一只蝴蝶更难。
  然而远看着那个背影,他又觉得种种念想都开始摇摇欲坠,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他的人生好像走进了怪圈,行行重行行,就又走回到如同那夜罗浮山下一样的岔路口,逼令他或左或右、二中择一。更不幸的是,这一次没有西宫吊影再来帮他选了。
  他空占着这世上最强大的理由,却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自己承认:对着这世上他唯一无法放过的人,事到临头,他提不起气、下不了手,原因则万分可笑——竟是根本没有理由。
  当下也好、玉龙台上的漫天雪舞也好,古陵逝烟仗剑直立,便如昆山聚曜,滴水不漏。群山环视、众目俱瞻,他占尽天时人望,在这浩荡的舞台中央,硬扯上了宫无后,赌。
  他大概是这世间最好的赌徒,每一次都把此前赢到的所有筹码全部押上,买定离手,静等开局,一路豪赌,未尝一败。
  眼下的胜负手太过悬殊:他坐拥山河,而他上上下下哪一样逃得过烟都的赐予,连命都是。
  无可奈何,愿赌服输,宫无后唯有败给他,转去恃强凌弱。
  玄冥氏也在赌,古陵逝烟今日功体大退,拼斗良久,又强行运转云元与自己相抗,已现衰兆,只要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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