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意绮]奉君书 (葛生_yongan)
- 类型:BL同人
- 作者:葛生_yongan
- 入库:04.09
当绮罗生回到指月轩时已是向晚时分,整个云王宫笼罩在血色夕辉之中。他的脸色被橙黄的光芒反衬得越发憔悴,身形单薄如风催的扁舟。平常守在门口等他回来的人是小九,今日未见小九,却迎来了已在此等了他半天的云王。
两人自回宫后便因各种事故未得时常见面,见面了也未曾好好相处,总是匆匆见上一面,说不上几句话云王便离开了。眼下诸般家国事都逐一妥善处理完毕,年关将近,也暂无大事,云王终于得了空来探望绮罗生,谁知他竟不在,连小九都不知他去了哪里,现在人是回来了,却又是这副落寞模样。
云王又惊又心疼,连忙将绮罗生在寒风中冻得冰凉的双手捂住,将他半搂半扶到屋中。小九虽然也担心自家公子,但还是很识趣地领着两三个下人退了出去。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竟是一副病容?我让人去请宫医来给你看看。”意琦行挑旺了炉火,坐在绮罗生旁边,欲将他拥入怀中,却被绮罗生摇头推阻道:
“让你担心了,我无妨。”
“什么叫无妨,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越姬一事并非你之过,有罪之人也都得到了惩罚,你实在无需糟践自己。”
绮罗生看向云王意琦行,这人的眼里只有深情与担忧,纯粹而深沉得让人惭愧。这样的意琦行,重情重义的意琦行,怎么会是楚姬口中为了王位与天下而泯灭人性的那种凶残阴险之辈呢?只是,意琦行坦荡,他却无法对其坦率,越姬的死他分明知道了真相,但在意琦行劝慰他之时,他竟什么也不能说。他们之间的沟堑其实早就存在,今日此时,终于露出了一线。
绮罗生的反常与沉默让意琦行更加担忧,他抬手捧起绮罗生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但绮罗生的目光却闪躲着。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绮罗生垂下眼去,干脆不再看意琦行,只轻声道:“云王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恕不不奉陪了。”
意琦行闻言一愕,心中微愠,但终是舍不得对绮罗生发怒,却再也不发一言,起身拂袖而去。
绮罗生看着意琦行大步踏出了指月轩,脸上慢慢勾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嘴里却是苦涩无比。当意琦行转身时他多想留住他,他如此贪恋意琦行的怀抱,如此嚣想他的温暖,可是,带着肮脏秘密的他自己尚觉不堪,又如何能怀着它去占有这个光明高洁的人?
云王回了自己寝宫后,不知是哪个多嘴又自作聪明的将今日听来的消息告到了他面前:
“王,楚公子今日去了漓夫人那里,漓夫人遣散了全部侍者,他二人在房中□□了两个多时辰。”
意琦行闻言微微阖眸,斥道:“谁给你这奴才命令让你跟踪楚公子的?”
“回,回吾王,奴才只是,只是无意中听闻。”
“听谁说的?”
“漓夫人宫中的一个小宫女。”
“以后若让寡人知道你们谁暗地里对楚公子说三道四,寡人割了他的舌头!”
“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去请个宫医到指月轩给楚公子看诊。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领王命了,请完宫医后自行去你主事者那里领罚吧。”
“诺,奴才拜谢吾王。”
遣退所有奴仆后,云王独坐宫中良久,自言自语道:绮罗生,我全然相信你,而你,是否可以真正信任我呢?
指月轩中,绮罗生最终还是接受了宫医的诊断。
“先生,我家公子身体怎样了?”小九心急地问道。
“公子出生时应是早产吧?”
“我家公子是不足月出生的,公子母亲为了公子……”小九未完的话宫医自已明了,他捻须沉思稍许后说道:
“恕老朽说句直白话,公子当年能平安诞下已是幸事。只是公子先天不足,后天多多难,又惯常忧心劳神,这身体……”
“先生,您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啊!”
“好了,小九。咱们都做好了准备的,你就不要再为难先生了。况且,我又不是这一时半会就会去了。说不定,就这样一年拖一年,拖到皓首了呢?”
“公子,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先把自己身体顾好。”
“公子,您这小侍童说的极是。我给公子开个药方,只要好好调理,公子身体近年还是无大碍的。”
“有劳先生了。关于我的身体情况,还请先生对云王有所保留,绮罗生感激不尽。”
生死有命,他早知不如晚知吧。或许,还等不到他知道的那天,他们终被那家国天堑横绝在人世两端了呢?
小九服侍绮罗生喝完药以后,指月轩便熄了灯,上下众人都渐渐沉入了梦乡。
忽然绮罗生房中烛火亮起,烛前一人对镜执笔,绘牡丹花面,雪发高高束起,系以红巾。当冷月高升之时,白衣红袖,艳丽而凛冽的刀客在云王宫中飞檐走壁而去。
他轻步潜入暖香浓熏的宫中,犹如幽魅般来到那人床前。悄无声息中刀光如雪色,照亮那人还来不及表现惊愕的神色,血溅花落,命债一刀讨还。
第二日,云王宫中炸出一声惊雷——
楚姬于前夜在其寝宫中遭人暗杀,一刀致命,现场不曾留下任何侵袭者的痕迹。
贺生
消息传来后,云王亲自带人去了楚姬宫中。这个他从未正眼看过的女人表情平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浓睡方醒。对了,她也是来自楚国,不知绮罗生若知道了,会不会又是一番唏嘘?云王忽然想起昨夜有下人说绮罗生白日里来私会过这个女人,难道又是谁对绮罗生存有私怨?
想到这里,云王连忙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她脖颈上的伤口。细而深的伤口,形状是最完美的弧形,看来这杀人者刀术甚为精湛。看刀招,似乎非常熟悉。云王心中略微沉了沉,又仔细看了一遍伤口后将楚姬的锦被重新盖好。
“王,是否……”
云王摆摆手:“不必查了,按礼制葬了吧。派人去楚国报哀,就说漓夫人身染重疾,不治而亡了。”
“诺。”
楚姬的死本是惊涛,但云王明显草率了事的态度让众人不敢再有任何他言,此事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被翻过了。
云王不给别人置喙的机会,并不代表他自己便愿装聋作哑,楚姬的死明显与绮罗生有关。云王了解绮罗生,知他并非视人命如草芥之人,他既已出手,必定有他非为不可的理由。他既然不愿意通过自己这个王光明正大地来处理楚姬,这说明他并不想让自己去插手此事。绮罗生既不愿说,他当然不会再深入追查。但绮罗生的反常还是令他不安,纵使不去刨根究底,他也要确定绮罗生对他未生罅隙,更要确认他是否安全无虞。
云王的到来,绮罗生毫不意外。他甚至备好了香茗,闲坐以待。云王进门后,脱下沾了霜气的披风递给小九,他自己径直坐到了绮罗生对面。绮罗生表情恬淡地给他斟了一杯茶,他接过未饮,只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人也有神了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饮了口茶。
从开始到现在,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坐慢慢喝着绮罗生泡好的茶。窗外的日影一寸寸缓缓移动,茶烟在空中袅袅飘散,静谧的房间里似乎可以听到时光从容而去的声音。
“你一定听说过观棋烂柯的故事。”直到壶中茶将尽时绮罗生才开了口,说了句无端之言。
云王点点头,回道:“那又如何?”
似是自嘲,绮罗生轻嗤道:“你说我们就这样坐着,会不会忽然就坐到天荒地老了呢?”
云王看了看绮罗生,这个人有时候比谁都看得清现实的残酷无常,有时却又天真烂漫得不似凡间客。
“天荒地老太久,我只争朝夕。”
云王的回答让绮罗生不再言语。奢望天荒地老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眼前,或许就是一种逃避的心态吧。而云王,却比他清醒又果敢得多。
绮罗生叹一口气,他无意让意琦行与他共同面对他内心的煎熬与纠结,但是意琦行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信赖他,许多从不愿对别人提起的事,他却愿意说与意琦行听,甚至会对他说些孩子气的话,告诉他自己的快乐与委屈,爱与恨。这个人对于自己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未曾遇见之前,绮罗生从未想到过,也完全无法想象某一天他会将一个人嵌在心里头,真真切切。
“意琦行。”
“嗯?”
“是我,杀了楚姬。”
云王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随后又道:“你虽做得干脆,但楚姬床里侧的白色小花是你所留吧。而你方才的话,听似云淡风轻,但语气中带有沉痛,你不悔做此事,但有愧疚?”
“你说的没错。我的刀不曾犹豫,却挥得沉重。这双手,终究又沾上血腥了。”
云王握起绮罗生的双手,看着绮罗生一字一句道:“这双手,无论是弹琴还是泡茶,是下棋还是莳花,甚至杀人,都是你的手,我都会珍视这双手,我珍视的东西,你也不许嫌弃。”
绮罗生轻笑道:“好一个霸王。”
云王点头:“所以我命令你,善待自己,不许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