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意绮]奉君书 (葛生_yongan)
- 类型:BL同人
- 作者:葛生_yongan
- 入库:04.09
云王略觉震惊地看着插于石中的箭,他料错了绮罗生不谙箭术,原他来他不仅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箭术高绝,此一技,可与他的刀术琴艺相提并论了。
云王带着探究的神色从没入石中的剑上转移到绮罗生身上,绮罗生微带歉意地一笑道:“抱歉,扰了你的兴致,我并非有意,只是不忍。看到这只狐狸,有些忆旧了。”
“哦?你与这狐狸是故知?”
云王刻意的调侃让绮罗生不由尴尬又好笑,“不是。只是以前我有个小名,就叫小狐狸。”
“哈!此名甚适合你!”
“大剑宿!”绮罗生恼了。
“小狐狸!”云王应声道,虽笑声止了,笑意未收,“你放走了我的狐狸,该拿什么做补偿呢?”
云王急转的问话让绮罗生愣了一愣,然后回道:“不然我为你抚琴一曲?”从之前为数不多的经历来看,云王应该是很喜欢自己为他抚琴的。
“甚好,你的琴呢?”
“还在营帐里。”
“随我去拿罢。”
“好。”
云王带着绮罗生策马飞奔在山道上,一路上马蹄声惊得兔奔鸟飞,不久两人就已接近了林边,可以看得见林外营区了。云王下马对绮罗生道:“在这等我,我去取琴便来。”说完便出了密林。
云王迅速抱琴归来后将琴交与绮罗生,自己再度翻身跃马,示意身后侍卫无需跟随,带着绮罗生往无人涉足的西边山林而去。
山越入越深,路越走越偏。曲径通幽,两人一路逐日而行,最后来到了水瀑边上。火红的山枫衬着雪沫飞溅的瀑布,在夕辉映照下显得清亮而暖意融融。万丈霞光铺千嶂山峦,现在这个远离尘嚣不染红尘的世界里只剩他们二人了。
云王对绮罗生道:“民以食为天。要弹琴先果腹。我去打只野味来,你捡些干柴生个火吧。”
绮罗生点头应好。云王拿着弓箭便走了。
夕阳已完全落山,天边白月初升,暮云收尽,晚风溢寒。但柴火已升,兔肉烤得滋滋冒油,心中无烦事,得彼此为伴,有酒有琴,是以两人只觉舒适惬意,自在欢喜。
云王从腰下解下一个小袋子,将里边的名贵佐料撒于切了刀花已烤熟的兔肉上,待佐料融入肉中,便拿锋利匕首割下一块嫩肉用木签穿了递给绮罗生,并嘱咐道:“小小烫。”
绮罗生接过来咬了一口,肥而不腻,熟得恰好,佐料也适宜,没想到云王竟有如此手艺。二人奔波一日,胃口大开,饮酒吃肉,尽享美味佳肴。
餍足后,绮罗生端过陪了他十岁春秋的琴,略一沉思,信手拨弦试了音,便十指挥弦,对着云王含笑而奏。琴声酣处,云王拔剑起舞。
绮罗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王身形百转,剑气如虹,十指仍翻飞不断。他极少刻意为谁抚琴,若将真心寄于琴间,便如山河日月都揽于弦间,动人心魄。而他不知,莫说以云王之尊,便是大剑宿意琦行也从未为谁持剑而舞,这番盛景,是只有他才有幸得以欣赏的。
琴流淙淙,剑鸣铮铮,万物皆悄然退隐,眼前心里再无其他,唯身边人,和因此人而生的无限豪情与柔情。
云王也好,绮罗生也罢,直至此时方知,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你不再是自己,却仍旧是自己,是更快活也更恣意的自己。
山风吹岗,万顷林涛起起伏伏,在千里清辉之下,他们不知何时已相拥而立,缠绵深吻。
当绮罗生在轻微却一直持续不停的颠簸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意琦行背着往山上走。看天色,应是破晓之前。山路崎岖,意琦行背着他,却是如履平地般脚步快而稳。
绮罗生恍觉自己仍在梦中,他醒神半晌后,才不由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醒了?等下你就知道了。”因为早有打算,云王比绮罗生醒得早,见他仍在酣睡,便直接将人背上出发了。这会儿见人醒来便找了处较平的落脚地将他放下来。
两人穿枝拂叶,踏着薄薄的秋霜往山顶走去。
到山顶后,天仍未曙。山上山风回荡,将雾霰渐渐吹散。两人还未束起的散发随风飞扬,自有一派潇洒风采。
绮罗生微觉寒冷,又有些惧高,于是走到云王的斜后方,紧挨着他。云王察觉其异样,将他揽在怀中,在山石上坐下。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披着日出前的一线天光,静候晨曦破云。
等候不久,便见远处天边有金日冉冉出山,携来晨曦临世,层层洗去晦涩的暗,带来盛大而丰裕的光明。
云王拉着绮罗生的手慢慢站起,两人沐浴在温煦晨光中,看远近处山河壮阔,远方城池错落,眼中是王者治下欣欣向荣的国度,豪情顿生满腔。
云王回头看向绮罗生问道:“喜欢吗?”
绮罗生含笑回道:“我心甚喜。”
云王将绮罗生拥得更紧些,指着朝晖下的山河说道:“往年今日,我常会一个人来此看日出,那时便想为何日光这般神奇,可以唤醒整个寂静的世界,让人世重现生机?而那时的我只想过如何如日光一般,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天下。但那时我没有想过,谁能与我并肩在这旭日之下,共赏天地无垠,人世繁华。直到你来了,这一切的意义对于我又变得截然不同了,而你也是此生我意琦行唯一愿意与之并肩天下的人。”
绮罗生久久未得言语,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他,让悸动在心间缓缓平复。两人沉默良久,绮罗生在心底缓缓开口道:“你便是吾之日光,意琦行。”
再无需言语,一切都在昭昭天日之下豁然开朗。
赏过日出后,两人必须回程了。从东山回营帐的路上,云王与绮罗生信马由缰,缓缓而行。路过红枫林时绮罗生挑了一片颜色绚丽,形状完美,毫无瑕疵的枫叶摘下并用帕子小心包起放入怀中。
“这是越姬让我带的。”
“你与她倒交好。”云王此话听不出是喜是恶。
绮罗生瞥一眼他的神情,竟能感觉到他的丝丝不悦,便主动将自己与越姬的往事讲述出来。
云王听后也只叹了一声缘分奇异,便不再多言,默认了绮罗生为越姬捎带枫叶一事。
香销
寒山在身后渐行渐远,绮罗生勒马回首,天幕下秋叶霜色连成一片,浸透了他的双眸。心中不舍仿佛也被这深沉的秋色染得厚重起来。
好时光如浮云易散,这短短数日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快活的,但遗憾太短,逝去匆匆。
云王拉缰回马,来到他身边,宽慰道:“明年咱们再来便是。况且,即使回了宫,你与我之间不会与现在有何不同。”
绮罗生闻言心中果然舒坦不少,纵使他知道明年之事今年无法预料,而在宫中,他与意琦行之间也终归会有所不同,但这个人懂他,顾及他,这样就够了。难得知心人,也难得有心人,他两样都有了,夫复何求呢?更何况,他也深深明了,意琦行不仅仅是剑宿意琦行,更是北云君王。属于他的地方,是云王宫,他总要回到那里去的。
以重重理由说服自己不再回头后,绮罗生的马儿也放开了步伐。不留恋途经的风景,便可走得更轻快而潇洒。
中途原地扎营休整一夜。
绮罗生最后一次为云王上药,云王半真半假地说道:“若是这伤再慢些愈合才好。”
绮罗生摇头笑道:“哪有人喜欢受罪的,你要是觉得我伺候你很舒服,即便没伤,我也可以为你推拿针灸,舒筋活络,何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
云王闻言甚喜,顺着绮罗生的话道:“既然是你自己的提议,寡人欣然采纳,往后便着楚九公子为寡人调养身体了。”
绮罗生点头笑答:“诺。”
两人说笑了一番,准备灭灯入睡。此时,营外侍卫通报说有来自宫中的急讯。云王召见来人,接过信函打开,看过后,脸色霎变。
“有何急事?”绮罗生见他似悲似怒,不由也揪紧了心。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狠狠说道:“传令,拔营回宫。”
星夜兼程,回到宫中时是第二天晌午。当宫门沉沉开启后,云王才告诉绮罗生:“越姬殁了。”
寥寥四字,字字诛心。
跑到薜荔宫中,踏入寝殿时,白布蒙身的场景一下子撞入眼帘,那一瞬,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令绮罗生目眦欲裂。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走到床前,双手几次伸出又垂下,最后是刚走进来的云王揭开了那块刺目的白布。
绮罗生双膝一软,如果不是旁边人及时扶住,他便要站立不住了。他浑身冰冷,愤怒未散,更浓重的愧疚与悲伤又席卷而来。他甚至不敢也不愿去看一眼床上人的脸。
这个猝不及防便香消玉殒了的女子,离宫前还对他笑得温柔又妩媚,对他殷勤叮嘱,回宫后却是天人永隔。她说过自己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可是如今她命终于此,自己却未曾送她最后一程。
“阿姊……”绮罗生蓦地双膝跪地,重重拜倒在越姬身边。缓缓从怀中拿出他亲自摘下的无瑕红叶,轻轻放在越姬披垂的长发边。他脸上写满了呼之欲出的哀痛,眼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已忘了如何流泪。十指用力攥紧直至指尖嵌入掌心,沁出了细密的血珠。他可以用来宣泄和表达悲酸苦楚的从来不是眼泪,而是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