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用眼角冷扫了展昭一眼,狠狠在心里啐了口:死猫!毁我形象,要你好看!(0:拜托!某白,你有形象可言吗?)
赵祯抬手示意:“平身。常听展护卫提起你,知道你是个侠义之士。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白玉堂拱手回道:“陛下过奖。”
包拯道:“启奏万岁,白少侠心怀侠义。展护卫外出公干之时,都多亏了白少侠相帮,,这几年来开封府没有少得益助。”
“此事朕也多有耳闻。”赵祯满意地点头道,“朕也早有打算欲奉行赏赐。不如今日……”
“陛下。”
赵祯睇展昭神色,不解地问:“怎么了展护卫?朕想封赏白玉堂你不高兴吗?”
展昭低头,“臣不敢。”
“那朕现在就封白玉堂为……。”
“等一下陛下。”白玉堂贸然打断,重重跪下道,“请陛下收回圣眷,切毋封赏草民。”
“这是为何?”
“草民的性子和展昭大相径庭,绝对不适合作官。何况草民习惯了五湖四海游历的快意生涯,也不欲为官职所累,失了羁放的脾性。所以草民恳请陛下收回呈命,陛下的心意草民心领了。”
“这……。”
包拯解围道:“陛下,既然白少侠如此说,封赏之事就暂时作罢吧。”
包拯突然看了眼玉妃,赵祯会意,道:“玉妃,朕让包卿家派人先送你回宫。”
玉妃问:“那陛下呢?”
“朕有事交代包卿,很快便回。”
玉妃点头,向赵祯欠了欠身,再受一旁众人跪拜后便离开了。
玉妃一走,包拯立刻大步上前,掀袍跪下,“万岁微服私访却遭遇险境受人行刺,实乃包拯之过,臣请万岁降罪。”
“这事与包卿又有何干?”
“包拯作为开封府尹治理不严,理应受过。”
赵祯了然一笑,道:“行啦。朕微服出巡没带侍卫伴驾,朕也有过。包卿莫再提及,万一闹到太后那里,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谁都没好处。”
“万岁鸿德海量不计微臣之过,包拯铭感五内。不过这次行刺非同小可,绝不可等闲视之。为圣上龙体安危着想,臣恐此事掩饰不了,不如即刻交到刑部让其严查,也好早日将谋逆反贼拿获,还圣世清明。”
赵祯沉思半晌,“啪”地一击折扇打在案及边角,“不可。”
“万岁,滋事体大……”
赵祯扬手阻止包拯下文,道:“爱卿想说的朕都明白。朕已经不是十几岁登基时什么都不懂的娃儿了,厉害关系朕还是清楚得很。”
“臣不敢。”
“这件事,朕自有打算。当然,朕十分需要包卿及开封府的全力襄助。就不知尔等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能为万岁效力,我等万死不辞。”
见在场所有人俱跪倒拜下,年轻帝王脸上那抹从容的微笑绽放得比先前更胜。“呵,别这么严肃,都起来。朕可不是索命阎罗,万死是大大的不必,只要诸位办好朕交代下来的差事即可。”
包拯问:“不知圣意为何?”
“首先,这件事全面封锁,除了开封府,朕不想从别的嘴里听人提起。”
“谨遵圣意。”
“其次,朕会即日下旨给包卿你。你就到刑部代朕彻头彻尾地好好查查往年文案宗卷,若有可疑的错案冤案,你应该懂得怎么做。”
“臣懂。”包拯迟疑片刻,问,“不过,恕臣驽钝,臣不明白万岁为何突然提这个?莫非……”黝黑脸上已显明了。
展昭道:“大人猜得不差。万岁此次遭遇行刺极可能便是因冤案所致。只是……”顿首想了想,又道,“会因此而行刺圣驾,想必不会是小案。定是灭门诛族的大案,更可能是御审的密案。”
赵祯起身,神情严峻了起来,“朕亲政不过数年,自问不曾有过什么不妥或是耿怀在心的事。但若是太后执政时错判的,朕便不敢断言了。此外,朕要尔等保密也别有他意。”
包拯道:“臣等明白。太后年事已高,万岁定是不希望再有政事劳其心神。”
“微臣以为万岁所想应该还有其二。若真有冤案,圣上定是想为其翻案的同时亦可网开一面,不治其行刺之罪。”
“知我者莫若展护卫也。”赵祯开怀一笑。
“不然圣上也不会轻易放走行刺之人。”
包拯一惊,“什么?万岁把刺客放走了?”
赵祯不悦地睨了展昭一眼。展昭忙欠身道:“微臣多言。”
包拯急道:“万岁,此事……。”
“此事便是如此。朕觉得可放,所以就将那刺客放了。”
“但是若刺客再度卷土重来那该如何是好?而且冤案之事只是圣上臆测,如若不然,岂不是纵虎归山?”
赵祯冷冷瞥向包拯,断然道:“那也是朕的决定,与人无由。朕相信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朕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抬眼瞥见赵祯正威严地望着自己,展昭不仅以了然的微笑相报,“大人和微臣自然信得过陛下。但就不知陛下信不信得过我等?”
“展护卫这话听起来似有深意啊。”
“陛下要包大人彻查此事,想必下旨同时亦会颁下特令,允大人可涉及各类案宗,不至骤时受人刁难,束手束脚才是。”
赵祯朗声大笑,不时将折扇打着掌心应和,“包拯啊包拯,朕开始后悔把展护卫借用给开封府了。弄得朕现在心里窝了一锅子醋,酸不溜丢的。你看看他,对你的忠心都快超过对朕了,圣旨还未下就急着替你来要特令。”
展昭不急不徐道:“万岁如此取笑微臣,臣如何敢当?”
“你不敢当?”赵祯挑眉,“朕怎么觉得你是有恃无恐呢?”
“臣怎会是有恃无恐?臣是诚惶诚恐。”
展昭虽跪下行礼,但谁都看的到他眉宇清晰可辨的笑意。
赵祯拉他起来,大呼吃不消,“行啦。又来这一套。别以为低头跪着假装‘小生怕怕’,朕就瞧不见你的表情。说是忠臣吧,可朕觉着你们开封府的人哪,一个个比奸臣还奸。”
赵虎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大叫:“陛下冤枉啊。”
赵祯冷哼:“朕哪冤枉你啦?”
赵虎道:“小人不是替自己喊怨,而是替奸臣。”
“啥?”赵祯瞪大眼睛静候下文。
“小人在开封府的绰号叫做‘虎头愣’,如果我这么愣的人都能比奸臣奸。奸臣岂不是没得混了?那我们家大人还有我等岂不是都得回家吃自己的了?陛下啊,慎言啊,千万不要找借口把我等赶走。没有陛下的俸禄吃,可是会饿死千万当官的蠹虫呀。”
满堂哄笑。王朝马汉笑得腿软,张龙一拳头没捶中赵虎,自己早东倒西歪了。包拯面上虽有怪责不妥之色,但见所有人都笑得开怀,终也忍不住别转头偷笑两声。
“哈哈哈哈,虎头愣,说的好。没有了奸臣,也就没所谓的清官了。开封府果然藏龙卧虎啊,没想到一个愣头愣脑的校位也可以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来。行,朕保证,就算没了奸臣也不将你赶回老家,定让你将蠹虫誓当到底。”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白玉堂边笑边注视着所有,尤其当将展昭那毫无掩藏完全释放开来的畅快表情纳入眼中的时候,他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陛下实在是与众不同。照情形看来,这样的画面已不是第一次,不然像包拯如此严谨守君臣身份的人是绝不可能只一笑了之的。而他亦有一种感觉,这位皇帝与展昭间除了君臣的关系,应该还有另一条线在其中牵扯——或许就是那条名为“友情”的线。
暖阳不在,但阵阵笑声所透达的炽热却仿佛可以消融人心的冰冷,连屋外的冰雪也受不住那样的热意,不再飘降,冰柱滴水。
白玉堂看到展昭向他望来,看来那张自从他捣乱一切常序后不再有真正快感的脸庞,冲自己展露那温透人心无欲无求的一缕浅笑。他的心突然震动了。
家。
猫儿他到家了。
所以释下所有心结,终于不再有所保留。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心心念念想着开封府了。
并非仅为了所谓的职责,更多的是那份游子的思家情怀。
这里的确像个家。有更胜亲人的亲人,有可比烈火的热情,有温暖包围着,有快乐荡漾着,让人不再瑟缩惧怕,不再彷徨踟躇。友情,亲情,所有的情和谐地圈着那具疲惫的身心,没有丝毫压力负担。又怎能治不好他身上的伤痛?所以他才可以如此坚强,才可以一次又一次承受不堪的磨折。
他仍对他笑。
笑容中的情谊真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那是对亲人的温柔啊,仿佛是用荷叶轻轻包裹,仿佛是用散发的芬芳引导温暖入怀,沁心一醉。
猫儿,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得出?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坦然?
你的手仍伸向我,你仍用你的眼神你的笑容告诉我,我是你的亲人。亲人是吗?我在你心中仍是有一席之地的,是吗?猫儿……
没有人留意到白玉堂的手拉住了展昭的手,展昭没有,白玉堂自己也没有。因为一切都是在不禁意间自然而然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