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睿王见状,命有嬗将水端下去。仍搂着林玦,问他道:“才命大夫瞧过,没什么大概,只是风寒。”
林玦吃了半碗水,神志已然渐渐清醒。被他扣在怀里,只觉分外羞耻。幸而面色原就泛红,扭头不瞧他的脸,轻声道:“多谢王爷,我大好了,还请王爷放我自己躺着……”
他这番话说得别扭,合睿王却浑然不闻的模样:“想用些什么只管与有嬗说,命他们去做。想要什么也只管说,只消王府有的,都尽着你。”
“你……”林玦后背发寒,只觉他语气神态皆怪异非常,望他的目光带了惊异。
却见他兀自不觉,也不解释。竟缓缓伸手,将他额前碎发抚去。又将手覆在他面上,“你什么时候才肯不叫我这声王爷?”
“我……”他暗咬牙,“我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罢了,知与不知也只是这么回事。”
林玦闭了眼,不想再同他往下说,闭了双眼:“我乏了。”
话音刚落,只觉身子缓缓下移,合睿王果然将他放回床上。只人未走,甚至握着他一只手腕。被他握着的那处灼热得很,林玦难耐地扭了扭腕子,他扣得却很紧,不许他躲开。
林玦觉着自己大抵察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皮子竟剧烈颤抖起来。他睫翼不长不短,跟着眼皮细微颤动。合睿王看在眼里,只觉根根扫在自己心上,有些怪异有些发痒,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抬手覆在他眼睛上,能感觉他眼皮在自己手下颤动的模样。手下肌理细腻幼滑,还带着少年的青涩。目光往下移,能瞧见他秀丽的脸庞轮廓,还有白嫩的脖颈,以及精致的锁骨。
他还未及弱冠,就能瞧出往后的风姿。不知道往后是谁家姑娘能有这样的福分,嫁给这样赏心悦目的人。
合睿王手下发紧,竟连声音都变得暗沉:“你累了只管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林玦方才睡了大半日,这会他又如煞神一尊在旁坐着,哪里睡得着。另一只手空着,抬起扣住他的手腕,林玦道:“王爷不必替我挡光,我睡得着。”
风马牛不相及竟然也能扯上,合睿王失笑,到底将覆在他脸上的手收了回来。
林玦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他。“王爷,我没什么想要的,只有些想父母和幼妹。”
他这话里的意思说得直白,分明是想借此问合睿王一句,什么时候肯放他回去。
合睿王静静望着他,也不说话。过了一时方才道:“我知道。”竟半句也不提让他回去的事。
两人又静静对视了一时,到底合睿王先败下阵来:“你当荣国府是什么好地方?老实待着,不必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母亲和妹妹是女眷,我不便接他们出来,在等一些时候,等林府……”
“王爷厚爱!”林玦陡然伸手握住他腰间一方双喜字纹玉佩,也不知哪里来的孤勇,竟打断他的话,问道:“为什么?”
合睿王顿了顿,才缓缓伸手握住了他那只拳头。“在船上你和你父亲救我一命,我如今自然也以命还你们。”
只这一句,说得分外诚恳,林玦却不能尽信。一个人最不能骗人的是那双眼睛,合睿王望他时候那双眼里……藏着风月……
第25章 温良人怒斥不轨心,警醒语威逼又奈何
林玦抿紧双唇,只道:“先前王爷已以一断刃回赠,也不过随手的恩情,很不必王爷如此。若王爷时时刻刻记着这些,倒是很折煞我们林家。”
他这番话说得尊敬又守礼,却抹不去里头的疏离。合睿王虽为武将,却是宫里长大的,他听得明白里头弯弯绕绕的意思。
林玦这是摆明了拒绝自己,甚至于他很想和自己毫无关联。
他原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他早知道了。却没料到,自己说了回赠一份恩情,他竟然也不肯要。
合睿王指腹微动,缓缓摩挲着林玦手背。林玦被他抚得后背汗毛倒立,猛地将手抽回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他在病中,瞧着十分羸弱,说几句话还要狠狠喘息一阵。这时候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陡然坐起来,一手撑着雕花床架,一双眼睛却怒目而视。竟一扫文弱之风,现出一份格外的锐色来。“我虽年幼弱小,到底是当朝官宦之子。王爷有事嘱咐我,我身为士族之子,字当听从皇族之命,事事恭听。只一样,王爷万不能辱我!”
林玦从他父亲林海,都走的是文人的路子。于文人而言,最紧要的是什么?黄白之物最不能动心,顶顶打紧的是气节风骨。
此时男风极盛,当日林玦读红楼时,班中女同学便对这贾宝玉同秦钟那一段十分津津乐道。来了这里也算是明白,许多世家大族的哥儿不求上进的,在书院读书时最爱男子间厮玩。林玦最不爱如此,在扬州时也不曾去过书院,都是林海亲自教导。
不曾想来了京城竟然遇上个胡搅蛮缠的合睿王,原以为他只是脾性大一些,谁知道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初来的时候还好,一日日住着,瞧自己的眼光变得古怪不说,日日晚间来房里瞧他,还当他不知道麽?林玦不过想着不多时就能回去,又顾及他是圣上爱重的弟弟,少不得忍一时。这一回病了倒叫他越发上脸了!
林玦陡然生怒,欣馥等大丫头尚能耐得住,只略惊了惊。余下的小丫头却吓得不轻,只当下一刻王爷就要发怒,活活撕了这位还病着的林大爷也未可知。哆嗦着身子,跪了一地,也不敢说话。
顿时满室寂静,连呼吸声都小了些。
合睿王脾性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原先有个跟在他身侧的人,还是他乳母的儿子,算他半个兄弟。不知怎么,瞧中了他内院一个唤作布渠的丫头。仗着他母亲奶过王爷几日,竟敢与王爷当面争执,想要强纳布渠做妾。合睿王轻描淡写朝他心窝踹了一脚,自小习武的人,这一脚是好受的麽?那人当即吐了血,竟不行了。欣馥当日还不是第一得用的人,战战兢兢进了书房问可要请个大夫,好歹是乳母之子。合睿王半分没犹豫,当时说的是那句话,欣馥到了今日还记着。
却是冷冷淡淡的一句:“横过去即刻拉出去埋了,费那些药做什么?”
何等的语气不善,何等的淡漠人命。
如今林玦敢当面给合睿王脸子瞧,欣馥也很为他担忧了一番。虽王爷待他之殊,已露端倪。只王爷这样目空万物的人,能为着这份特殊,不问罪于他?
想到此处,欣馥强挤出个笑来,上前道:“王爷看是不是另请个大夫来瞧瞧,林大爷像是病得有些神志不清……”好歹记着他还病着,给他一份宽容。
却不料合睿王只盯着林玦,连眼都不错一下,缓缓道:“下去。”
“王爷……”
“都下去。”
欣馥无奈,终只能领着有嬗等人退至隔帘外站着,仍旧垂首等唤。
林玦气仍未平,目光灼灼盯着他。他这样神色原是很锐利的,如今却在病中。许能吓住旁人,合睿王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却并不觉着冒犯。许是真想待一个人好了,便不会在意这许多。连他这样看着自己,也变成了一种别样的可爱。
“你还病着,闹个什么,还不快快地躺下来等着吃药。”合睿王并未动怒,甚至不准备吓一吓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能对他放纵得这样。他倾身过去,想扶着林玦躺下去,却被林玦侧身躲过,甚至还抬起右手将他手掌挥开。
这一下原不疼的,却打得合睿王心里更心猿意马。
林玦如今这样,却像极了同心上人争执的姑娘。他生得原不女气,因在病中,虽添弱态,却又更增几分风流之姿。
合睿王又凝神去看林玦的手,白白净净,同自己全然不同的肤色,像块嫩嫩的水豆腐,看得人很想握住了,感受感受是不是真的这样嫩。
想着念着,竟然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陡然伸手将他那只手握住。
“你做什么!”林玦大惊,抽手想挣,却被他牢牢将手腕扣住了,反复在手腕内侧以指腹摩挲。林玦的左手也不撑着床架,收回来就去推他。却反被他以手扣住。
林玦身上发热,后腰虚软,双手被他掌控,一时竟不能坐住,径直往软被里倒下去。这一扣一倒,也不过转瞬即逝。林玦脑中一空,下一刻自己已然仰躺于这张雕花大床上。双手被合睿王扣在身子两侧,他竟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床上,一膝半跪于床,一脚踏于床榻,将自己笼了个严严实实。
合睿王一双目若朗星,直直望着林玦,声音泛沉:“你说我想做什么?”
林玦惊骇不已,身子颤抖如秋风中落叶。正在这时候,体内热度却又上来,双颊泛红,脑中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便是眼中也不由泛了因身子不虞起来的水光。
“王爷请先起来……王爷……”
合睿王一时间竟然觉着自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唇在动。那一抹颜色好得出奇。顺着他的唇往下移,下颚的弧度好看得惊人。经这一番动作,林玦原未系紧的中衣已然衣领打开。从上往下看过去,能瞧见他精致诱人的锁骨。那一处凹陷凸起都生得精巧……
“王爷!”林玦这一声里头都带着哭腔,却是合睿王不知什么时候已低下头,将炽热的双唇贴在自己左边锁骨处。烫得他不由发抖,满心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