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斜眼,这评价高的都让袁朗为了实质公正都抛弃程序公正了,果然是应该怪材料太好打磨起来太费劲两边都痛并快乐着么,只不过既然实质公正了那成才就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结局从必然坚持到最后变成可能坚持到最后,凭空悬心——“袁朗,你别玩过火了。”
“你就不好奇他身上的种种可能性?好久没见到这么有可塑性的南瓜了。”
算了,齐桓懒得多说,他的朋友聪明过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好奇心害死猫,你袁朗对他寄予那么高期望对他那么有兴趣,万一最后一切搞砸了你以为你自己不会失望难过么?
会?不会?袁朗无所谓齐桓的忧虑,发掘未知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风险固然有但不能因噎废食不是?可能性,可塑性,光是想想袁朗就眼放绿光,就冲他这但求真理甘为科研献身的精神他如果不当兵一定会成为学界的狂人,而作为他亲自选中的“小白鼠”,命运也就可想而知。
也许有朝一日“小白鼠”会知道袁朗的“良苦用心”,但现在么,他毫无悬念的选择了反义词“险恶用心”,重复单一的背摔是说明袁朗不喜欢他么?不喜欢没关系可以用实力说话,但怪圈是他怎么发现袁朗不喜欢他来着?三十六次背摔,摔得背水一战的成才背疼,精神压力大的足够他躲出去自省了。
着急发狠还是别的什么?千万别自暴自弃啊,袁朗拍拍齐桓的肩膀,“别操那个心啦,我看你对他关心的也不少。”
五十一 水来土掩
不得不说禁止外出的规定还是有好处的,吴哲沿着走廊一路找过去,在尽头的立柱后面见到了他要找的人。
拍拍成才肩膀顺便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吴哲挺意外他会突然情绪失控,虽然表现的不激烈。
成才勉强挤出个笑容,“许——四十二呢?我以为来的会是他。”
“他?”吴哲咧嘴一笑,整齐的白牙晃得人心情稍微晴朗,“他早坐不住了,不过我觉得他来不如我来有用。”
“因为你来他就放心了?”
“小生不才,就有这样的人格魅力。哎,咱别管他,说说,你照顾我这么多天怎么今天自己先撑不住了?你的格斗总不会比我还惨。”
把上午的事儿说了一遍,成才总结,“那烂人不喜欢我。”
顾不上别的吴哲先扑哧一乐,“还喜欢,你以为谈恋爱呢?”
成才瞪他,这笑话一点不好笑!
“哎,别恼啊,不带脸皮儿这么薄的。”吴哲去推扭过脸的成才。
“这不是脸皮儿薄不薄而是神经强不强的问题!”
“这不是神经强不强的问题而是你思路就岔了道儿。”
思路?成才瞅着损友小狐狸似的神情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就不问,你爱说不说。
真不给面子!吴哲忿忿,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他今天故意找茬扣你分儿了吗?”
成才仔细回想,没有集体扣分的状况,格斗虽然很烂但自己是技不如人不是故意懈怠,“没有。”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可惜太快没来得及看清。
看成才先惊觉又迷惑,吴哲得意,“我数十个数,想不出来今天给哥打洗脚水。一,二——”
漏掉哪儿了,哪儿?挺郁闷挺严肃个事儿被吴哲搞得像有奖竞猜,成才还真就上套脑子噌噌转悠想要再抓住白驹过隙的灵感,吴哲在暗示什么?扣分,扣分——有了!
成才抬头瞬间在吴哲眼前亮起了两盏探照灯,大硕士扁着嘴抱怨:“我这都数到八了结果还功亏一篑……”
“是啊,我管他喜不喜欢我呢。”成才眨眨眼,“只要他不乱扣我分我还是能坚持过这三个月,我本来就是来当老A又不是处对象的!”
“舍本逐末。哎,你干嘛去?”
“回去,教训四十二,我这郁闷呢他敢在屋里舒服着?!”
“等我一起的!正好出出上午在屠夫那儿受的一口恶气!”
许三多是不会问一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的……
袁朗千算万算漏算了1+1>2的情况,把狼狈凑一堆儿,就算他是火龙遇上了也得不大不小犯个晕乎吧?一个人精一个天才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半天,“对待烂人就要在肉体上服从在精神上不屑”——摘自吴哲原话,高屋建瓴气势磅礴,成才没察觉哪里奇怪因为他的精力都集中在对“阿Q精神处处放光芒”的鄙视。
下午再上训练场更沉默也更坚定的成才让袁朗毫不避讳的眯着眼盯了半天,最后以“目无教官”被扣了二分。成才在心里哀嚎,你不必怕袁朗,你只应该怕他乱扣你分,折腾一通又回到原点,因为生杀予夺的大权在他手里从来就没动过分毫。展望前路还有两个多月,注定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操练,操练,与屠夫和烂人周旋,糟心的日子里“同仇敌忾”惺惺相惜哥三个眼见就要变成哥四个,所以才显得那天的意外简直是天命不可违。
拓永刚。
那一天之后吴哲说,这仨字儿个个锋锐无匹,有君无臣。成才接话,你不用遗憾都这么文绉绉的。
回到“命定”的那一天,一大清早被袁朗堵气,拓永刚累积这么多天的负面情绪终于冲破临界点,他不相信袁朗所谓“合格成绩”的可能性,要么退出,要么弃权,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要么你不配跟我玩,要么证明我玩不起。
袁朗证明给他看,他会第一个离开,袁朗的遗憾只多不少。至少拓永刚的潜意识里A大队和普通部队并没有什么不同,别说这些南瓜,就是真正成为老A的又有几个能有这种觉悟?真可惜了,也真头疼,一个个的都是有这样没那样的让人操心,品质难得却坚持不到最后。
一弹夹子弹很快打完,枪响一停沉浸在节奏里的成才意犹未尽。
袁朗把枪丢给拓永刚,最后一发子弹上靶的时候伞兵的故事就暂告段落了,他现在留意的是那几个还没三振出局的有趣的人的有趣反应。
许三多的反应一如既往的没劲好像刚才自己表现的不像个神射手而是“今天天气很好”。
吴哲惊诧,成才看都懒得看。
还是这俩有意思,明显一个不相信自己一个早就心中有数。作为秩序的维持者,袁朗一言不发悄然隐退。嗯,他也不用发什么言,他那一梭子打碎了拓永刚的质疑也打碎了南瓜们的幼稚念头,想挑战就来试试看啊。
貌似腰好腿好没烦恼的袁朗晃悠着去跟铁大汇报,留下几个小的年轻气盛精力无处发泄不“趁机”折腾才有鬼。
晾衣场上成才撑着洗衣机望天,我是不是该给自己画道符?一言不发直勾勾瞅人,瞅到你浑身发毛不得不搭理他,这就是笨人的笨办法偏偏还能得逞,成才破罐破摔的转身:“我说许三多,三十九也没去拉他你怎么非得背后灵似的缠着我?”
“你离得近。”
“他离得也不远!”
“我和你近!”
哎呦喂,不带突然这么肉麻的!冷不丁被热乎的六神无主急于抨击许三多犯规的成才张口就是一句“你暧昧你!”不一样的嗓音一样的声调语气,俩人全愣住了再一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某个话题没有提起的必要,而成才急剧变幻的脸色更让许三多沉默。
成才定了定神,这是三多不是?那我就给你讲讲我的理由。
我烦他,轻狂又看不清现实。这里是A大队,步兵之巅虎狼成群,我没说他脆弱,他是没有能留下来的人的坚持,哪怕这坚持是变态的。你还没看出来吗?A大队根本就是个变态横行的地方,常理没有生存的空间,今天没出这事以后也会出别的事,他总有一天会坚持不住。
沉沉目光镇压了镇压了许三多的言语,就像袁朗看似不可能的“合格成绩”,变态的坚持也有人做得到,你眼前这个,可以为你现身说法。
每一个故事到了尽头,每一场相聚到了离别,好的坏的都随风逝,就剩这一段缘分暗香盘桓不肯去,成才深吸一口气,“现在说啥也晚了,他要走了,咱们多少回去安慰安慰。”
坏孩子有糖吃,许三多还是乖乖跟在了后面。
五十二 来自天空的人
阳光晴好的和初见那天一样。
他也和初见那天一样,穿着伞兵常服坐在窗边,逆着光,看不清面容,金光在肩颈衣袖上迷离跳跃,背后是整齐打包的行李,只是这一刻才谦和柔软仿佛初来乍到。
拓永刚笑起来也有一对酒窝,灿烂静好的有点不像他。
他不是许三多纯然本分心无旁骛,他不是吴哲见多识广胸有丘壑,他也不是成才无路可退一往无前,他对世故的通达匹配不上他的年纪,换了成才就绝不会沉不住气,当然,那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不一样。他只是有着他们当中最端正心态的一个普通人,词组“A大队选拔”于他是偏正而不是主谓,他并不是为老A而来。
他是骄狂毛躁,可他从来不伪装,心里有多少爱憎会一分不差的表现在脸上,小坦克似的横冲直撞终于有一天踢到铁板,梦想碎了一地。爽利的认错爽利的说后悔,你得承认,他潇洒坦荡。成才并不觉得苦涩的笑容是哭泣的一种形式,至少对此刻的拓永刚不是。平静的伤感,平静的接受现实,平静折射的何尝不是一种担当,成才心里终于有什么地方松动了,相聚太短,相识已晚,没那个缘分做朋友,你且放心好走,我不会有你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