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醉了吧。公孙策给他旁边呵呵呵乐个不停的包大人斟满了一杯,自己站起来。他绕过包拯身后,到展昭旁边时忽然打一个趔趄,按着桌沿感慨:“老了老了,喝多几盅就不清醒……”展昭急忙一把扶稳公孙先生,看他心情愉快地还要往外走的样子,也不好阻拦,又怕他摔倒,只好一路搀扶着陪他来到后院回廊兜圈子吹风。
公孙先生饮酒不多,见风即醒。这下他步子也稳了,眼神也清明了,还反过来拉着展昭去他的小药房歇脚暖身子。惟有说起话来,还微微带几丝酒气。
展昭帮忙拨着了火盆,听着公孙先生吟几句诗,又敲着桌子唱一会曲。到他也过来坐下了,翻两个杯子都倒上茶水,公孙先生才一把抓住他,语重心长起来:“你是个年轻小子,不晓得这一辈子辛酸在哪里!其实哪有彼此薄厚、是非黑白呢?但凡能对得起良心、就只管随性做了!闻斯行诸——夫子教冉求,大抵如是!”
“先生的意思,展某不甚明白……”
“不用明白!凡事求明白,到头也糊涂!”今天的酒虽不烈,却有后劲。公孙先生眼神里似是又倦怠上来了,靠在圈椅里打着拍子半哼半唱,“千金换得一樽酒,年少相欢携手游……”
展昭无奈,扶了公孙先生去歇息,再出来时,正赶上四大校尉唱着歌划着拳回房。原来那边厅里酒席也散了么,他抬头看看,天色已深沉,难怪了。
算起来,今天居然惟一没喝醉的就是他展昭了。晚间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展昭掐着指头算。今年这个正月过得真够奔波的。啊对了,还没抽出工夫回乡去给父母坟丘添一抔土呢,要抽个闲时请假。不过如今这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满满的都是赶考来的士子,再过几日就是春闱大试,多事的时候,急切间恐怕还抽不开身。
兴许是酒肉的毛病酒肉医,二月二以来的失眠多梦,吃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这一席之后就渐渐好转了。展昭依旧勤勉为公,早睡早起,每天醒来都精神饱满。要说哪里还有缺憾,大概就是天气还在初春,这床铺虽然宽敞,却不够暖和了。
且说这日,士子们散了场,一个个揉着肩捶着手,也有面带春风的,也有意甚戚戚的,穿过科场外张罗着灌汤包白米糕的小摊,各自回住处去了。还算秩序没大乱。展护卫站在人群外面张望了一会,忽然被个摇着货郎鼓的靠过来塞了封信在手里。那封皮上大大地画了一只白老鼠,左翘着胡须右翘着尾,神气又活现。
真是,刚刚才心念一动呢,就来了。展昭寻个没人的角落细打量,这老鼠笔意活泼,该当是他三嫂生了个大胖小子、做小叔叔的特地报喜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展昭拆开信封一看,当头称谓“颜老弟”,末尾署名“金懋叔”,龙飞凤舞的七行半,絮絮叨叨都是儿女情长——显见得是那送信的货郎糊涂,兼之认熟了自己,就错把个什么姓颜的信递过来了。
整整齐齐叠平信纸,揣在怀里,展昭决定去包大人那里禀一声:太白楼近来醉酒闹事的频发,须当传他们五当家来,当面责令整改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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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以上真的是和正文没半点干系的玩意,纯属作者脑洞抽了……
顺及,这文最初——我是说还没动笔开始写的时候——是有大纲的,大纲上标注的是……42章完结。唔,没有如期完结真是失信了但是这文确实也快要完结了,进入收线阶段。
趴地,其实喵了个吱这货不擅长写感情戏啊,一谈到恋爱就节奏不对【看出来了】所以下一篇一定会认真做大纲、标注好感情线再动笔,而且还是从现代版下手吧,毕竟现代人的心理状况多少熟悉一些【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感谢耐着性子看我幼稚凌乱鼠猫故事的读者们,我爱你们TUT】
第43章 状元郎
颜查散。
展昭把这个名字默默念了几回,觉得有点熟悉,莫非在哪里听说过那么一耳朵?不过就算是白五爷特地拜托照应……今年包大人却并没任考官;何况就算他真个去看卷子了,也不可能徇半分私的。走在回府衙的路上,展昭暗想,白玉堂的意思,应当至多是叫他照顾一下这个颜公子的衣食住行吧?
毕竟是开封,再说平安无事也有仨猫俩狗打架。小打小闹过着似乎很太平的日子,匆匆忙忙的,不知不觉又是多少天过去。展昭忽然一拍脑袋记起“颜查散”这事,是放榜的日子。逆着太阳光眯眼看了好一阵子,展昭才确定了,白玉堂说的这位朋友,居然是新科状元,高挂榜首,从书生到小摊贩,大街小巷一哄声都是传说议论的就是了。
既然他中了状元了,现如今想想必是众星捧月一般,纵然没有戏文上说的那样上到天子、下到王侯都要拉他做女婿,也必然各路士绅凑上前去巴结唯恐不及,肯定不需要自己这里再照应什么了吧?
莫名其妙的,展昭不是很想去寻这个白玉堂特地托付的书生,所以才拖了这么多天;而今有了他的好消息,展昭倒松了口气,步子轻快地回衙门,路上回别人的招呼都多笑了两下。
谁知这刚踏进衙门大门几步,还没走到包大人书房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屋子里哈哈大笑的声音。展昭心生疑惑,包大人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正寻思着呢,书房的门缝又开大了一些,公孙先生乐呵呵地转出来,一见展昭,招手叫他近前:“快屋里去认识认识,这回的新科状元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老包当年教过的一个学生,颜二!”
进屋,见到真人——这位状元公大约二十上下年纪?瘦瘦小小的身材,看起来倒像是比白玉堂还年轻些。彼此见过了礼,闲聊几句,才知道这位颜相公自己也没料着能取得那么高,惊喜之余,又怕被些闲杂之人缠住了和他闹些“礼尚往来”之事。
颜查散说到这个有些羞赧:“学生到底还是没出息了。去年进京来就想着怕人说闲话,悄悄躲在小客栈里没敢来见老师;而今又是怕被人纠缠或是一个小小心受下什么还不起的恩惠,跑来老师这里避难。”
“无妨,无妨。”包大人摆手教他不要介意,“如今你既是皇榜高中,自然要做官的,这些都要慢慢学起不假;可是顶顶要紧的,还是忠君体国之心、清正廉洁之气,养得了这些,如何跟人往来应对,都是小技。”颜查散连忙点头应了。
却说展昭,听包大人提点了一会颜查散,这师生二人叙起旧来,也不知如何才能插上话问他结识白玉堂的始末。想来莫非是那白玉堂天生爱好结交,故而竟与个书生熟识?在一旁随意应和几声,展昭寻个借口起身告辞,临出房门又暗暗打量了这颜查散几眼——看面相,这倒是个端正的好少年,所差的不过是岁月历练,不必担心他什么。
展昭辞了大人回去歇着,颜查散也就是坐了一坐就被包大人遣回去了,都没有留他用饭。
怎么说都是新科状元,有些人和事是逃不过的。更何况,颜查散不清楚,包大人倒清楚得很——他该回去老实等着皇上那里派人来告诉他何时学演礼、何时面天子呢。捋着胡须望天,包大人回想自己当年,考中了之后也曾经披红挂彩地高头大马游过街呢。
开春。不经意间看着树桠上生出嫩芽,一场小雨过后,红的紫的,花开满地。
日子安宁得异乎寻常,若不是间隔三日半旬就有一封绘着白老鼠的信传来展昭手上,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个又长又无聊的梦,梦里除了吃睡就只有巡街和发呆。
直到这日,公孙先生又是浇着花,又是好似无意一般,和展昭说:“先前那个颜查散,展护卫可还记得罢?如今做了监察御史了。”
监察御史,官居七品。品级不高,份量不轻。
何况颜查散这个监察御史,特特地被天子一笔点去巡按襄阳。
以开封府之前秘密上报的襄阳一事,以颜查散和包拯的师生之谊,天子之意,不言自明。
事已至此,也不知襄阳王那里提防了几分。不过从包大人到颜大人,说起那些犯上作乱、动摇国本的事,都是慷慨激昂、势不两立的。何况,据种种暗线消息,襄阳王这几年来多有串通外族、残害大宋子民。
“话是那么说。”公孙先生斜一眼包大人满是浩然正气的脸,慢慢劝展昭,“可其实襄阳那一位能有多大的力量呢?好好的太平日子,衣食丰足,除开他本州的官员兴许拉拢了几个,就是临近的州府,那些领军牧民的,到底能有几个死心塌地同他一起要造反?纵使说的数目惊人,多半都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专等看风向呢。”
展昭默默点头,颜查散也拍手称是:“先生这话说的也对,我也不信,襄阳王何德何能就拉动许多人平白和他卖命呢。”
“哎,也别大意——”公孙先生点点手指,“那位老王爷年纪大了,怕是没大闹清楚。可他倚仗着两样,一个是西夏恶狼,一个就是江湖上重金收拢的亡命徒。前一样没的说,向来亡我大宋之心不死,只好望西北边防牢固;后一样,却是歪门邪道无所不用其极,须当时时小心防备,这个却是展护卫的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