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肆翻找没问题吗?」
「等会儿再恢复原样就好了。无妨,他也常进我的房间翻东西。」
「呃,主公的意思是?」
审神者从翻出多种不明花类,浅浓不一的花香扑鼻而来,大部分花朵已经枯萎,呈现被日光晒乾的样子。不像寻常可见的樱花或玉兰,但却有些眼熟。
「最近我发现房间的摆设有点杂乱,虽然并不明显,不过仍看得出来有别人动过的痕迹。」
他突然停下动作,从堆满书籍的书柜最底层抽出一叠纸本。
那是用多张纸叠合再装钉起的册子,上头画满方才见过的各种花朵,旁边用毛笔字写着关於花的功能或特性等详细资料,注记缜密且具有条理。
「原来花不是要拿来送给花魁,而要研究用的?」
烛台切捏起即将乾枯的花梗旋转着,见审神者又从柜中拿出一对器具,蓦地一惊。
白色的杵与臼!
食指的伤口彷佛抽痛一下。
「瞧,这里。」
主公指向花册子最新一页,上头正巧画着烛台切手里的花朵,墨水字晾乾的时间似乎不长,大概是昨天或者今天早上才刚写上的,手绘花图的旁边还标注着今日日期。
翻开前面几页,底下详细资料的功效栏位中填写不同的名词。
大部分页数都写着无效,偶尔写上微醺或精神倦怠,有时特别注记「只对人类有效」。
返老还童。他看到如此螫眼的词汇,背脊又开始发麻。
「最後一页,难不成是......」
标着今天日期的最新一页还没填上功效,也许是晚上才要开始的统整工作。
所以他才会觉得杵与臼令人没来由的害怕。
把那些花捣烂丶磨碎,成为粉末之後,无声无息的溶入──
「我好像做错了。」
听见审神者告解般的说着,他猛地心跳急速加快。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想错了。
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为何还能让他做出这等事?
这麽一想,烛台切光忠忍不住捏碎了手中枯萎的花朵。
指尖的伤口还在抽痛着。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推一点主线剧情,是的,濑见是主线剧情。
虽然很想再让大家变不同的东西(?)不过为了把主线推完所以先延後吧。
濑见性格塑造失败,快点把濑见解决掉才可以继续过快乐的日子(濑见表示:......)
第19章 江雪左文字与他的主公
空气中飘散着哀叹与悲痛,水流般蔓延开来,像一场鲜血灌注的祭典。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那样的悲伤如烟扶摇,如雪融化,如风吹入五脏肺腑;又如火狂袭,如水淹,无法抵御。
啊啊,又是战争,是令人厌恶的战争。
江雪左文字总是这麽想。
可尽管他总是这样想,手里的刀却不曾停止挥舞。
他能清楚感觉到刀刃入肉的触感,湿润,像滑溜的泥鳅,从刀尖一路传导到手掌心。
鲜红液体四溅,混杂着自己的血与汗水。敌人的怒吼,嘴里没有间断的祝祷词,震耳欲聋。
纵使只要战斗必定会有一方陷入悲伤之中。
但身为一把刀,他别无选择。只能以身接受那深重的罪孽。
别无选择。他凭藉着这个理由继续战斗下去。
审神者今日跟着他们一块儿出阵。
这并不稀奇,自从开了先例以後,几乎已经算是稀松平常的事。
然而主公没有战斗能力,甚至连马的缰绳都不太会操控。他不怪他,一个被父母哥哥呵护备至的少爷,缺乏骑马经验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他不常接触外界的事物。
在战场上难免遇到腾不出手的时候,届时若是遭遇危险,後果可想而知。这点令人担忧。
虽然心知肚明,不过他们实在太过宠溺审神者了,因此从没想过拒绝。
再加上,大家也没想过对自己的实力提出质疑。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过於自满所攀上的高峰,跌落时便坠得越狠。
──说是这麽说,但其实江雪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力量。
这大概是身为刀,与生俱来的自满吧。
审神者骑着名为望月的黑马,站在战场後方看着刀剑。
听说敌人越来越强大,所以最近主公跟着出阵的次数也增加了。在战斗的时候,他就负责在後头观察,运筹帷幄,以便调整往後的作战计画。
他想起刚才在路上,主公始终与走在身旁的烛台切谈话。
「......出阵队伍......名单......」
令人无法听清的私语,好像在谈论十分机密的事情,有什麽事是只能和烛台切讨论的?这让他又想起来,昨日晚餐时他们两人的表情带着凝重。
昨天本丸的刀剑们无预警晕倒,搞得审神者手忙脚乱,上场的队伍也是凄惨无比,因为全员身体不适造成惨烈的败北,更可怕的是,不晓得原因为何。
也许这是上天为了惩罚他们罪孽的天谴,因为他们身处战争中。
当然,也许而已。
或者里面只是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这听上去比天谴要好得多了。
这麽一分神,令他眼睁睁让一把敌方太刀冲过自己。
江雪急忙扭头,见他直直往审神者的方向而去。敌人看起来像是缺少感情的盲目刀剑,只为目的而挥刀,却似乎格外清楚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风抚过尖锐刀锋,发出飒飒声响,庞然大物站到眼前的惊吓,以及对凶器的敏锐,使马儿惊慌失措的弓背抬起前蹄。审神者赶紧拉紧马绳,以防自己从马上摔落。
但正如前头所说,他不善骑马,失控的马难以控制,面前还站着敌人,情况危急。
「主公,请放开缰绳!」
长谷部明明还在远处和敌人战斗,现在竟不顾一切的大喊,然後朝这跑来。
审神者仓皇失措,最後乾脆听话的松开缰绳,与此同时,惊吓的马匹将他从背上甩了下去。
紧接着,长谷部从他眼前狂奔过去。
那种狂暴的风劲几乎可以粉碎一只蝴蝶,彷佛他是乘着黑云的风神,穿梭於风隙之间。
脑袋被这情景搞得自行停摆,身体却反其道而行,江雪不自觉拔腿跟着追了上去。
时间宛如搁浅,画面停滞般地缓缓撞入眼眶。
主公自高大的马背上落下,一袭雪白和服,衣袖款款动人,像身拔鹤氅,霓裳随风翩然起舞。远看如羊脂白玉,纯白欲浅浅渗入玉中。
长谷部张开双臂,正好接住审神者,为了减轻坠落的冲击,抱着他原地旋转一圈才稳住脚步。
霎那间,画面终於开始转动,时间快速调整正确。
同时江雪举刀砍飞了对方的武器。
他挺身挡在两人面前,和敌方太刀战斗。虽然失去武器,但敌人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居然徒手想与他殊死搏命,粗喘着气,对他龇牙裂嘴。
「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吗......」
与敌人相瞪,江雪猛然觉得浑身发麻。
到底是为了什麽?为了什麽可以这样不顾性命?那眼底,透着什麽样的情感?
既与他们同为刀剑附丧神,他们的灵魂,是否也同他寻找一方心中的净土?
他很想开口询问,可是那利刃已经刺入敌人胸口,凶狠的撕裂,喷洒的血液溅到他脸上,沾满他的衣襟,一如往常,像泥鳅的滑溜触感,肉被切割的痕迹。
太刀的怒吼几乎要响彻云霄,接着转瞬间化为一缕轻烟破散在眼前。
假使可以从那声音里剖析出情感,例如一点悲伤,一点渴望,少许追逐的梦想。
或是能从那对闪着紫色光芒的眼底,抽出一点对主子的崇仰与敬爱……
那麽他还能够这麽毫不留情的斩杀对方吗?
江雪将气息调匀,突然发现敌人消逝的地上残留一抹深红。
他弯腰捡起那物品,是一个红色御守,和血迹的颜色类似,不留神便无法察觉。
御守是手工缝制的,样子破旧还带点污渍,大概是由於长时间配戴在身上的缘故。照理说身上物应该会随着刀灵死亡而一块毁灭,但这御守却留了下来。
八成是刚才战斗时碰巧被削断线,所以遗落在草地上。
他将御守捏在手心反覆看了几遍,决定收入衣袋中。
烛台切在一旁安抚着望月,审神者毫发无伤,有些惊魂未定,脸上倒仍是云淡风轻。他一边将长谷部夸的满脸通红,一边向江雪微笑致谢。
战斗结束,虽然途中出了小插曲,但这回拿了胜仗,众人纷纷朝这儿聚集。
江雪点头致意,接着慢慢退到人群後头。
刚才灵光乍现的发麻还未完全褪去,江雪望着被围绕的审神者。
那是他的主子。他可以为他卖命。
刀剑男士的敌人,历史修正主义军,那些看似失去自我的刀灵。
也许他们也是为了主子而卖命。
若是能大胆假设──不为他们背後的政府,只为主公卖命。为了一个他们衷心追寻的主公。
尽管,这都只是江雪左文字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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