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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白费力 (Linking7)


  想明白这点,一种完全没有真实感的恐惧抓住了我。
  关于这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获得了自由的人,肯定不会对虫子有什么太好的考虑。


第四十六章 吴邪的记录——蓝袍
  闷油瓶并不真的期待我的回答,他告诉我,这就是比较关键的、可以解释我一直以来疑惑的部分。他说的故事就是梦而已,里面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假,其实并不重要。终极这个秘密,肯定是非常复杂的一系列事情,甚至不能说就是真相的全貌:虫子从虫子的角度记录的人,和人对自己的记录,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对“初”来说,他最初的尝试,到底会对“虫群”造成什么结果,他自己可能也不清楚,但是因为实力差的悬殊,他完全不会担心这个问题。
  他不care,毁掉一窝虫不过如同清洗一个培养皿,而作为一个“学者”,他有无数杀菌灭虫的方式。
  对“新虫”来说,就算看清了人对虫子根本不在乎的态度,知道人说句话就能把虫子搞到全灭,就算是知道了这些,知道了这么一个秘密,他们就能干掉人了吗?
  这就要看情况了,不试试看,没虫知道。
  不过也许就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成功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这么大的险是没有必要冒的。
  所以不管是什么虫,对那些“人”的崇拜,仍然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势继续——庙宇,陵寝,还是尖顶教堂,都可以是真的,也都可以是假的……
  没有人能告诉你绝对的真实,除非你自己变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然而一旦你真的成为故事的主角,你所关心的也就不可能是所谓的真实了,你可能更关心怎么活命,怎么吃饱,怎么逃跑,怎么和仇人对抗,怎么解开绳子。
  张家和汪家的斗争,就是围绕着一个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的秘密该如何控制的问题——涉及到了世界本身构成的秘密,控制它,就意味着控制了世界——看似是这样。
  可惜实际的情况是,知道秘密的人,未必就有能力完成这种控制,而招致毁灭几乎是注定的。
  上帝不会掷色子,他也许只喜欢洗培养皿呢?
  “小哥,如果你是想吓唬我的话,你做到了。”我闷声道。
  闷油瓶说过,很多事情他也在寻找答案,但是后来他发现寻找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放弃了作为自我的思考,只专注于完成既定的使命。
  脑子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闷油瓶,心底还能一直存着拯救普通人的信念,是很让人动容的。他后来的转变,原来也并不是因为看到了整个事情的转机,只是被人蒙蔽的心还存在。
  感谢那个美好善良的女人,你的儿子不是一块石头。
  靠着说了两个小时,毛毡里的热气都跑的差不多,我的肩膀都是凉的,闷油瓶却还是那么坐着一动不动。
  倾诉疗法也是疗法,我以为说了这么多话,闷油瓶的心里应该有些放松,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这个人一直是这样,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我干脆就问他,那你刚刚做的是什么梦,脸色为什么那么差。
  什么是“不愿意面对的真相”?这肯定有一个特别具体的指代,别想随便糊弄我。
  我问了几次,闷油瓶都不愿意正面回答。他之前讲的故事已经算很猛的料了,要是我以前,肯定就抱头去一边思索人生世界宇宙,没那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有所保留。
  爷跟以前已经不一样,我更关心的是闷油瓶这个人。
  “回到最开始,汪家人也开始做梦是什么意思?”我接着问,强迫他只能看我的脸,没想到闷油瓶真的就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了起来。
  这种对视的游戏想要忍住不转移视线也不笑场,太难了,我很快脑袋冒烟地败下阵来,心想算了,他不说我很快也能知道了,毕竟汪家都直接过来接触了,肯定还有后续的发展。
  闷油瓶却在我低头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我消失了。”
  我抬头太急差点撞了他的下巴,道:“你说什么?”
  闷油瓶没有再说第二次,而是转头看着火炉,眼睛里静如死水。
  我刚刚的两个问题,一个是问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是什么,后一个问题是汪家人开始做梦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的是哪一个?难道这两个是同样的回答?闷油瓶消失了?
  这是什么胡扯的发展,如果是职业失踪人员的那种消失不见,现在的我还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他刚刚讲了这么多玄乎的东西,就算我再迟钝,也不可能把这句话单纯的理解为一个比喻。
  很多年前,闷油瓶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别人的幻影,就算有一天消失,也不会有人记得。
  这句话如果不是个比喻,想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虽然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一直像神经病一样追在他后面,无论是哪种消失,他都不会那么简单的办到。
  真的是这样吗?
  闷油瓶说过我们所做的都没有意义,我被这句话噎过好几次。
  (他绝对不适合给人当小白脸,说话不会讨人欢心,而且也不看场合,脸再好也分分钟被富婆扫地出门。)
  他说的也许就是实情,并不是在打击我这个被胖子称为“热恋狂躁症”的人。就算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对他的“记得”,只是我作为一个人的记得。就像虫子看不透人的脑瓜……别说看透了,我连“看”估计都做不到。
  所以说,其实不管什么承诺还是约定,这些东西本身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行,这么想就是一个怪圈,那什么都没意义了。全都是空,咱们可以直接出家了。
  这么说也不准确,出家也没什么意义。
  “我不想了。”我脑子乱成了一团,抬胳膊晃晃手对他道。
  没想到半响都没有回应,连句“嗯”都没有,我觉得奇怪再抬头看,发现丫居然闭目养神,似乎已经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说了这么劲爆的猛料也没有内心波澜,倒也真是他会干的事情,我轻轻推了他一下,闷油瓶立刻睁开了眼睛。
  我说你躺着睡,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出去放水。
  披上外套出了土屋,寒风一吹之后,我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外面天还是黑的,几乎是碗口大的星子缀在天边。胖子的屋里黑着灯,我满肚子心事,都不知道该找谁说好。
  越往山里走,越没信号,现在想打电话都得下山找专门的旅馆去。也许明天可以拍个电报,问问叫人查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
  深山真是延缓科技发展的地方,少了那些身外物之后,人倒也变得干净起来,可以进行比较纯粹的思考,因为你除了思考外也没什么能做的事,也许我也该在这么个地方清修一段时间,提高思想水平。
  上次我来的时候没有真正的感受到“安静”,周围那么多眼线,被人引着入了局都丝毫不知。
  怪我警觉性一向不高。
  这一点我跟黑眼镜特别练过,他之前跟我说过,想要提高警觉性,你就必须要寻找自己心中的兽性。而我太弱了,能有那种“兔子被狼盯上就知道要撒腿跑”的兽性就行。
  我一直觉得黑眼镜是在耍人,我抓狂奔跑的时候,明明都是假想自己是一匹美洲豹。
  但就当我脱了裤子在旱厕的隔间一站,准备扶屌大尿的那么一刻,我好像真的体验到了兔子的心理:如芒在背,死神注视着你,hello。
  那种危险的视线仿佛是有形体的,本身就能杀人。普通人在这种时候,往往会回头去看,或者接着撒尿,但我的训练成果就是以认怂和快跑为主,第一时间我甚至都没有考虑哪里有人、为什么要狙击一个厕所,整个人直接矮身往尿坑旁一滚。
  “嗖”地一声,虽然没看清,但绝对是有什么东西蹭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我的心凉了,尿意全无。
  无声手枪?
  我看都不看那是什么,拽裤子狂奔不止。
  “小哥!胖子!”我转出去就大喊,这时候就没有必要装英雄了,声音叫出来大地把我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喊完之后我停了半步,因为前面再跑是死路,如果再往前冲会被人包饺子,也就是这么一停的半秒,我第一次看清了攻击我的武器。
  一个黑色的影子,极快地从眼前划过。
  我这次总算认了出来,绝对不是枪,这是一把弩箭,假的张海杏用这个攻击过我。
  那婆娘?我操怎么回事?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根本来不及细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瞬间计算出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的小野兽爆发:弩箭攻击需要射的人处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而我只要换个场地,就能让他找不到我。
  我疯狂往回跑了几步,试图靠近地形稍微复杂一些的住宿区的位置,然后终于有机会抬头找那人在哪。
  我似乎只看到了一团蓝色的影子,就在很远之外的庙间一闪,眼花一样,然后不见了。
  但是下个瞬间我听到了肉体落地的声音,那个蓝影看来是换阵地了。我屏息凝神,强迫自己调动起所有的感官——几乎听不出来的脚步声,从那边低一些的位置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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