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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陌上青衫与谁归 (墨微砚)


  南亦远收起墨石剑,沿着入城的小路往下走。从此处望去,恰可一览洛阳城中景色。横贯东都南北的定鼎门大街两旁一路悬着灯笼,昏暗灯火笼罩在倾圮的断墙上,让这座经历战火灼烧的东都恢复了些生气。一队队朔方军和回纥兵手持刀枪,在洛阳城内逡巡,兵甲摩擦发出的声响与整齐的脚步声交织传来,这座收复不久的都城处处充满着压抑的气息。
  “你看,那像是地狱,还像是仙都?”南亦远向着洛阳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皇甫濯望着洛阳城,良久后,他拽着南亦远的胳膊,继续沿着小路往山下走:“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非得现在去不可?”南亦远嘴上虽不愿意,脚步紧跟着皇甫濯。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若是在几年前,洛阳城的郊外此时还是车水马龙。唐人爱踏春,不论男女老幼皆要出城访春郊游,那时马蹄轻扬,欢声笑语,可如今的洛阳城外,却是尸骨遍野,哀嚎连天。
  南亦远站在乱葬岗旁,再也不愿往前走近一步。他看着越走越远的皇甫濯,终究没有开口去叫皇甫濯停下脚步。
  “如果你让我回答,我会告诉你,这不是炼狱,也不是曾经的仙都,这里是战场,是我们军人的归处。”皇甫濯转过身,站在乱葬岗中央,他的脚边到处都是尸体,秃鹫在低空中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南亦远蹙起眉头,心中的绞痛一阵接着一阵。他知道皇甫濯带他来这里的意思,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凭意气就可以阻止战争。而真正在战场上拼杀的人,是不会意气用事。皇甫濯,你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是什么事,让一个曾经内心温暖的人变得如此冷酷与坚强?
  “收起你的怜悯心,死去的人并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活着的人能做的,是让活着的人不要再无辜地死去。”皇甫濯蹲下身来,合上了身边一个才死去没多久的士兵的双眼,“这世上哪有什么对与错,黑与白。你想做的事情,建宁王和李泌也都想做,但他们比你看得清楚,现在的情势,没有什么大义可以选。曾经,我也想选大义,可大义被当成了杀人的刀,砍向了我们的兄弟。”
  南亦远凝视着皇甫濯,两人的目光相触,谁也没有再躲开谁的目光。南亦远抬脚走入了乱葬岗中,一朵朵橘黄色的野花在腐烂的尸体边勃勃生长,腐臭味中夹着花香,扑鼻而来。南亦远小心地避开尸体,走近皇甫濯,向蹲着的人伸出了手。
  “多谢。”皇甫濯笑了笑,却没去握南亦远的手。南亦远有洁癖,能让南亦远走进这里,他就不会再强求南亦远。
  两人走出了洛阳城外的乱葬岗。南亦远望着越来越近的洛阳城,再重新打量这座城,与之前从山上看时的感觉大不相同。
  “明日成王会祭奠这些战死的将士,你便也来看看吧。”皇甫濯站在洛阳城的城墙下,对南亦远说道。
  “好。”南亦远点了点头。清明刚过不久,仍可祭扫,算是为这些捐躯的将士们表示敬意。
  戍城卫仔细检查了皇甫濯与南亦远的腰牌,打开城门让两人进入。借着城内灯火,南亦远看清了皇甫濯的神色,飞扬入鬓的眉头似乎一刻都未松开过。皇甫濯为他解了心事,但皇甫濯自己的心事好像更加沉重。
  刚李倓言苍云军与神策军有新仇旧怨,南亦远思量一番,问道:“神策军如今是圣人近卫,颇得圣人看中,你莫要轻举妄动。”
  皇甫濯知晓南亦远是担心自己,他飒然笑道:“神策军不值一哂,我们在意的是狼牙军。”
  在上阳宫中那番交谈,再加之皇甫濯每每提到狼牙军皆咬牙切齿,南亦远心中明了一二:“苍云与狼牙的过节,并非此次战祸吧。”
  “你向来聪明,但这件事,我并不希望你插手其中。”皇甫濯轻轻拍了拍南亦远的肩膀,然后指着南亦远身后一间屋子道,“今晚早些歇息,明日我来叫你一起出城。”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落脚处。南亦远点点头,他想邀皇甫濯入屋再叙叙旧,可话还未说出口,皇甫濯当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十年多未见,两人之间还是隔了些距离,不能像儿时那般畅所欲言了。今日在乱葬岗皇甫濯的那番话并未说尽,还有皇甫濯的心事,他也没有告诉南亦远。
  “皇甫濯,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南亦远喃喃自言,他总觉得很多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皇甫濯沿着定鼎门的方向走去,暗夜里,人总是没法放下戒心。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皇甫濯勾起嘴角,停下了脚步。想不到他一个小小的苍云将军,竟然让人费心盯梢。看来,与李泌和李倓密谋之时,也被人探知了去。

  第七章

  身后的脚步声还没落定,皇甫濯趁其不备抽出盾牌掷向身后。只听“哎哟”一声尖细哀嚎传来,在幽静的街头听来十分突兀。在对方还没爬起身时,皇甫濯的长刀已稳稳地架在了那人脖颈上。皇甫濯伸手扯下了对方遮面黑巾,刀刃稍向外,借着头顶一泓月光照清楚了这人面容。此人面容白皙,声音尖细,浑身透出一股阴鸷之感。皇甫濯眉梢微蹙,心道自己抵达东都这些日子并未与这些阉人有过接触,这人难不成是李辅国派来的?
  “皇甫将军饶命啊,是李司马让小人来寻将军,说是有要事相商。”那小太监被皇甫濯吓得魂不守舍,未等皇甫濯开口询问,一股脑地全都交代了。
  皇甫濯眉头拧得更深,小太监口中的李司马即使刚被封为元帅府行军司马的李辅国,此时李辅国已握兵权,在朝野中权势熏天。早前李倓与李泌定谋要让他和南亦远助成王李俶成为储君,无非就是担心李辅国与张皇后横插一脚。皇甫濯才离开李泌宅邸不到一个时辰,李辅国就派人跟了上来,皇甫濯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心中谜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若他不去见李辅国,只怕心中这谜团是怎么也解不开的了。
  “李司马在何处?”皇甫濯收起盾刀,厉声问道。
  小太监也是个机灵的人儿,见皇甫濯收起兵刃,忙抹干眼泪,向南市那方指了指:“李司马正在凤麒楼等您。”
  皇甫濯冷笑,这李辅国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朝廷宵禁,日落之时不可有人在街道上游荡,就算是皇孙贵胄,若无特赦令牌,一样会被巡城卫给捉了去,要么送入京兆尹府,要么入大理寺。现在已是入夜,李辅国竟还能在洛阳第一大酒楼设宴,李辅国是当真不把大唐律令放在眼里了。
  皇甫濯命小太监站起身来,让小太监在前面领路,他慢悠悠地跟在小太监身后,不急不忙地往凤麒楼走。太着急,就会显得自己怕李辅国,慢一些,皇甫濯还能琢磨一会该怎样应付对方。
  南亦远在东都洛阳的宅邸是李泌一手操办的。长歌门人偏居千岛湖一隅,素来喜静,李泌给南亦远寻的这处宅邸离南市有些距离,一条小巷自离南市不远的嘉善坊尽头延伸而出,蜿蜒至南亦远的宅邸前。洛水自屋门旁绕过,这座宅邸之前的主人特意引了洛水进院,在不大的院落里挖了一方水塘,两旁栽植了几株柳树,闲来无事时,南亦远会在柳树下置一张几,再摆上一壶茶水自斟自饮。此时,南亦远早没了喝茶的兴致,但见一盏灯笼悬在柳树下,一个身着青衫高眉深目的童子坐在几前,一手撑在下巴上打着盹,一手持蒲扇,不忘扇一扇小炉上温着的茶水。
  南亦远放轻脚步走近童子面前,悄悄地拿走童子手中的蒲扇,可他刚从童子手中抽走蒲扇,那童子旋即醒了过来。
  “先生您可回来了!”童子睡眼惺忪,咧嘴对南亦远笑了起来。
  南亦远见童子困顿模样,心中不忍:“不是让你早些睡下吗,为何还要等我?”
  童子赧然地挠了挠头,过了一会儿道:“先生都出去一整日了,我担心先生,睡不着。”童子想起茶水还温着,忙替南亦远倒了杯茶水,恭敬地递到南亦远面前,“先生在外一整日定没喝到好的茶水,先喝口茶润润吧。”
  南亦远笑了起来,用蒲扇轻轻地敲了下童子的脑袋:“人小鬼大,谁说我今日出去没品到好茶水了?”
  童子一惊,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朔漠说错话了,请先生责罚。”说着,朔漠就要屈膝下跪,南亦远忙提住他的胳膊,没让朔漠跪下。
  “话是说错了,但在我面前你不用跪。”南亦远接过朔漠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茶已过过水去了涩味,这一浇茶水入口甘润,是一杯上好的茶。朔漠入他门下半年有余,武学与文墨学得勉勉强强,倒是于茶道上颇有心得,南亦远喝下朔漠这一杯茶心情倒好了不少。此时已是入夜,南亦远本该休息,但因心里有事无法入眠,索性坐在树下,自斟自饮起来。朔漠本要陪着,南亦远见他睡意朦胧,便让他先去睡了。
  朔漠拱手做礼,随后退下。南亦远捧起茶杯,看着朔漠小小的身影,嘴边浮起一抹浅淡的苦笑来。朔漠今年九岁,大半年前在洛阳城郊的一处山坳里,南亦远发现了朔漠。彼时穿着狼牙军服的朔漠已奄奄一息,但他手里仍紧紧握着一柄长刀死都不肯松开,南亦远见朔漠还有气,原是想杀了他,可朔漠终究还是个孩童,南亦远不忍,几番挣扎后将朔漠带了回来,悉心治疗了一月有余才彻底治好朔漠。南亦远问朔漠是何处人,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朔漠只摇头不答,南亦远索性便不再问了,谁知朔漠突然跪在他面前,仰起头倔强地看着南亦远,求南亦远收留他,并给他重新取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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