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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漫话鼠猫 (荷潋)


展昭站在院子里,发了半天呆,想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忽又想起从前他和玉堂拌嘴逗乐玩大了之后,横着一刀竖着一剑,也没少打架;又因着两人默契十足,很多事情上多半是一致的,也鲜少为了小事争吵不休;万一真吵起来,他因着沉静的性子,多数情况下也是那耗子在生气,他只管备下一壶酒,寒冬盛夏亦或拂晓深夜,玉堂总是会回来的。
从前三杯过后,少不了挨那少爷两句编排。心意相通后,白玉堂就只顾抱着展昭,闷声不响地吃豆腐,只吻得怀中人站不住脚,然后低低叹息一声“白爷爷这是何苦,走得倒是潇洒,却受尽了相思苦。展昭,白玉堂就怎的败在了你手里,”说到此,忍不住笑出声,“却甘之如饴。”
此后,虽也有争执,但从未分离。
展昭的温柔俱在沉默里,也许不曾说出口。但白玉堂每每想起那猫儿一旦察觉他要动怒的时候,总是轻轻地摇一摇他的衣袖,回头瞧去,也许那猫儿正不以为然眉头紧蹙,也许那猫儿同他一样义愤填膺,也许那猫儿眼含笑意偶尔藏着促狭,也许那猫儿瞪圆一双眼甚是无辜。但那动作却是轻的,指尖牵着衣角,这柔软一直到了心里。
当白玉堂打开房门的时候,展昭正也推门而入,手里一下落了空,于是那伸出去的右手便结结实实地贴上了白玉堂的胸膛。
白玉堂微眯了一双眼,俯身凑近展昭,“臭猫,看在你主动投怀……”才一开口,那猫就像触到了烫手山芋似的,跳开了。
“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展昭匆匆跑向院外,活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
白玉堂走到院子里,伸了伸懒腰,藏了一夜的浊气竟在片刻间烟消云散。
展昭盯着手掌发愣,刚才贴着那耗子的胸口,感觉到耗子的心跳声,似是从指尖传到了皮肤里,迅速和血液融合在一起。他只知道,他是认定了要和白玉堂相守到老永不相负的,却在此时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他爱白玉堂胜过他自己,兴许也胜过这江山无边、侠义法理。

  生还是不生,上或者是下(二)

“猫儿,陷空岛的金桂开了,近日开封府左右无事,不如回岛歇息两日。”白玉堂说这话的时候,距离中秋还有半月。
展昭放下卷宗,望着榻上微阖凤目的白玉堂,凝眉想了片刻,微微点头,“好。”闻言,白玉堂猛然睁开了眼,一双眸子似笑非笑,有诧异有促狭又带着些不屑,随后意味不明的“哼”一声,侧过身去,只留一个背影。
展昭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握着卷宗的手紧了又紧,一双猫爪子默默地划拉着桌面。他心知定是往日里自己顾着开封府从不轻易许约,那耗子又是心思玲珑的人,自然明白此时多半是因他身子的缘故,才答得这般利索。展昭盯着白玉堂的背影,略微红了脸,他二人虽违背常伦,却从不会也不屑过于牵念。而今他竟为着白玉堂的腹中,动了恻隐之心。
这恻隐之心,无论之于谁,都是看轻了对方。
好半天听见身后无甚动作,白玉堂盯着榻上雕绘的图案,默默泄了气。心想着自出了这事以来,他是越来越刁钻无常了。多亏是这猫儿性子温文,全数的任性妄为不痛快对上那猫儿,就仿佛浸入无垠深海。一双沉静如潭清润如水的眸子,总是令他心如归处。倒不像哥哥嫂嫂由着他闹,闹出了花也只管一一收拾了。
这么想着,白玉堂越来越懊恼,也不得不承认这腹中胎儿带来的变化。别的没有,似乎越来越小心眼了……转瞬间,又轻扬了唇角,这猫儿真真是只猫儿。
展昭轻手轻脚地走至榻前,脱了靴子躺在白玉堂身侧。一只胳臂立刻覆了上来,紧紧箍住了展昭的腰身。
展昭寻到白玉堂的手,一一掰开,又一寸寸地描摹,这耗子手指修长、白皙滑润,倒是掌心因为握刀的缘故,略显粗糙。
白玉堂只觉得那猫爪子沿着指尖,一寸寸地拂过他全身。两人都算是清心寡欲的人,偏偏撞在一起这热度就上升了好几节。人说他是冰,猫儿是火,融在一起也不知是冰化了火还是火融了冰。
展昭侧过脸,盯着白玉堂近在咫只的容颜,笑道,“玉堂,来年秋天,月下饮酒,可得不了尽兴,但埋在桂树下的那坛酒还是等到来年再启吧。”
闻言,与那猫儿四目相对,白玉堂寻到展昭的左耳,轻轻揉捏,眷恋却无欲望,拨弄的展昭似一只餍足的猫儿,忍不住阖了眼。
“好,”沉入梦乡之际,耳听得那耗子笑意深浓地懒懒道。
两人相拥而眠,满足而踏实。入秋的深夜略有凉意,展昭便努力缩了身子凑近白玉堂的怀里。直至天明,察觉到身旁无人,看看床顶,竟不知何时睡到了床上。
白玉堂推门而入,笑道,“醒了?倒是只贪睡的猫儿。”
见那耗子穿戴整齐,腰间依旧缠了绣线精致的玉带,看起来竟与往日无恙。
“今日便走吗?”展昭一边蹬靴子,一边问道。白玉堂拿帕子在盆里湿了湿,递到展昭面前,“包大人下朝,似有心事,你在开封府照管着。我先回趟松江府。”
从帕子里抬起头,展昭皱眉看向白玉堂。白玉堂俯身,食指按在展昭眉间,笑道,“笨猫又在想什么?”
若往常,白玉堂多半不会独自回岛,更何况包大人这里状况不明。
见白玉堂没打算告知,展昭便也不问。他信玉堂,自己能做的,玉堂也能做到。倘若玉堂办不了的,他去了也无济于事最多是打起架来更得心应手。
倒是这心里的牵挂,便实打实地是相思了。
“你多加小心,倒了中秋若开封府无事,我便去寻玉堂,反之,玉堂就来找我。”
白玉堂揽住展昭,偎在他耳边,又寻到那猫儿的唇,发狠了似的要将人拆吃入腹。展昭被亲得手足无措,喘息连连,好容易推开那骤然发疯的耗子,憋得耳根都红了,“白五爷何时成了狗?大清早的,发什么情,况且我……还没有洗漱。”
到后来,那猫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白玉堂微一挑眉,咬着那猫儿的耳垂,笑得放肆,“白爷是耗子是狗,猫儿最清楚。”
这话此时听来,竟透着些许情色意味。
“五爷,该启程了。”门外小厮的声音传来
展白二人互望一眼,又各自整了整衣衫。展护卫又忍不住懊恼,他和耗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黏腻?
白玉堂走到门边,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张俊容举世无双,一双凤目微光灼灼,一对薄唇仿似冰雪。微一启唇,慵懒而泰然,“白玉堂向来只对展昭发情。”
窗外的小厮一个趔趄,晃了晃身形。展昭瞧得真切,白玉堂听得清楚。比起风流无耻,展昭承认自己又输了。
到底是陷空岛跟来的仆从,看见白玉堂和展昭,面上无波,眼里透着笑意,这笑意竟是为着白展二人开怀。
白玉堂这一去,累了陷空岛的信鸽,这频率快赶上一天一只,那缠在鸽子腿上的红线,偶尔附着一张小笺,说得是极平常的话,比如今夜天格外冷,比如院里的金桂开得迟,又比如从前伺候玉堂的丫头前年嫁了人,特抱了白白胖胖的儿子来岛过中秋。别说旁人,若在以前,这也是极无聊的。兴许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便不知不觉愈加地融入这世间烟火。
有时这信鸽也无他言,只赴千里捎来一根红线,心里却也是饱胀的。这一来一去,忙忙碌碌间,竟双双失了约,错过了中秋。
连月来,开封周围府州命案连连。展昭来回奔波,间隙里也听到陷空岛生意受了损。渐渐地也有风言风语传出,坐阵岛上的白五爷似是得了怪病,那潇洒俊逸的身子只肚腹隆起,似怀胎妇人。
展昭握着巨阙的手微微一颤,胸腹急促起伏,瞬间又压了下去。只日夜不停地查找线索,好早日了了案子。包拯与公孙策看在眼里,也是着急。好不容易结了案,看着展昭疲累的神色,包拯与公孙策却不忍阻拦。
从开封到松江,展昭策马不停,终于在深夜停在馅空水域,赤兔马在江边来回踱步。展昭看着与夜色融在一起的茫茫江面,急得五内俱焚。
这江面平静得令人害怕。
“展爷?展爷?”岸边树旁,渐渐现出一个人影。展昭掉转马头,凝神看去,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真得是展爷。”那人惊喜地扑到展昭前方,神色仓皇竟有些泫然欲泣,“展爷,我是小洛子。”
是了,可不就是跟在白福身边的小厮。一眼瞧见小洛子的神色,展昭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玉堂如何?”
“五……五爷在……在岛上。”
“卢大哥他们呢?”
“陷空岛被人陷害,腹背受敌,四位大爷应战的应战,奔走的奔走,五爷镇守卢家庄。”小洛子涕泪涟涟。
展昭盯着茫茫水面,隐约瞧见岛上的烛光,在风里摇曳,似不堪重负。
“你如实告诉我,岛上是不是出了内奸?你五爷的身子是谁泄露出去的?”展昭知道玉堂是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玉堂不是没有分寸。否则,定是出了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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