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瑞继承了他爹的好身材,简简单单地浅色牛仔裤,白色T恤,带了一顶浅色圆边牛仔帽。看起来英俊又有着少年特有的清俊。展昭落后一步,把针织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臂,戳戳身旁的白玉堂,“咳。”
白玉堂见展昭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看前方有些孤寂的白云瑞。白玉堂叹口气,拉住展昭,帮他把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系上,道:“大哥以前也许是狼也许是狮子,但遇见大嫂之后,他也和大嫂一样成为了困兽。他是心甘情愿走进大嫂的牢笼,但是困住大嫂的笼子,却和大哥无关。大哥做事向来有后路,云瑞是他对白家的交待,也是将大嫂逼到了绝路。”
白锦堂从不觉得他和朗晨之间是一笔烂账,就算吵吵闹闹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也从不容许身边的人说一句“孽缘”。哪怕曾经朗晨拿鞭子抽过他,枪支走火伤过他,也决不允许别人说一句置喙这段感情的话。他爱朗晨,但却无能为力。朗晨如同一头困兽,他白锦堂拥有那么多,权利、金钱,却独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他甚至在想,如果困住朗晨的那支笼子属于他白锦堂多好。
他始终记得很多年前,两人年轻气盛的。他步步紧逼,逼得朗晨无处可逃。而白云瑞,则是把朗晨送到他身边的最后一把推力。
“如果不是你,这世上不会有白云瑞。”白锦堂始终记得,如此对朗晨说的时候。朗晨气红了一双眼,恨不得拿枪在他的太阳穴开出一朵花来。但他毫不收敛,继续漫不经心地增加砝码,“如果没有你,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白云瑞。”
他清楚地看到朗晨从气急而发抖,到怒极反笑,最后平静下来,面无表情道:“锦堂,你这么狠,不混黑道真是可惜了。”冷情冷心到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拿来当砝码。
亲人?白锦堂不管不顾地把朗晨箍在怀里,默默地叹口气,他是商人,做什么事儿都会衡量个利弊。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他喜欢用脑子思考大过用感情做选择。
那个时候,白云瑞六岁,离开代孕妈妈的肚子后,就和管家佣人们生活在一起,而对白锦堂来说,白云瑞不过是身上掉下来的一个细胞。
那一年,是白锦堂和朗晨相识的第七年。
展昭坐在长椅上,想着白玉堂的话,他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虽没有确认,但不代表他一无所知。他不是个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对于狗血的善意的隐瞒,也从不会动怒,因为他知道但凡选择隐瞒必有无能为力,他人已经如此痛苦,又何必再在那颗不安的心上划下一刀。
“小昭叔叔,陪我去坐摩天轮吧。”
听见白云瑞如此说,展昭回神,笑道“好啊”。
当白玉堂买回爆米花和冷饮回到长椅的时候,展昭和白云瑞已经没了踪影,他四处张望一番,晴天朗日,人影憧憧,喧嚣的人声、悦耳的音乐,却没有展昭两人的影子。正在着急,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他打开,看到一条安静的信息躺在收件箱里——玉堂,我陪云瑞去坐摩天轮。
白锦堂已经来到意大利三天了,除了第一天自作主张地强行开锁进了朗晨的门,后被抽出来后,再没见过朗晨了。白锦堂有些焦躁,没在一起前,他和朗晨什么阵仗没闹过,在一起后,对朗晨,从没说过个“不”字,几乎是捧在心尖上。他白锦堂早就知道,他爱上的是什么人。从不奢望朗晨会如小绵羊一般依附于他。
车载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一首意大利流行歌曲,朗晨揉揉眉心,他十岁来到罗马,从一个孤儿做到万人之上的位置。十八岁遇见白锦堂,这条铺满荆棘的黑暗之路才稍稍有了不同。
白锦堂强势而霸道,硬生生地将他规划好的人生计划好的喋血之路撕出了一道口子。人生由不得选择,如果没有白锦堂,朗晨想,他大概早就解脱了。
白锦堂没想到朗晨会主动找他。朗晨熟门熟路地坐在客厅里,看白锦堂走向酒柜,道:“别忙了,坐下来,我们聊一聊。”
白锦堂不置可否,欣然坐在朗晨对面,对这样的场景他早有准备。
对面的男人向来是一身正装,就算在家里,也是妥帖地穿着衬衫,领口和袖子扣得整整齐齐。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气势逼人,有着帝王般的冷冽与从容。然而在过去的许多岁月里,在朗晨面前的白锦堂犹如温驯的狼犬,强势而温柔,偶尔也像无赖流氓。
朗晨沉默,白锦堂也不言语。对面的人是他怎么都瞧不够的,明明是黑道风云人物,翻云覆手间就可左右一场腥风血雨,但却有着最柔软的短发。摸在手里,绵软得像只毛绒绒的宠物。朗晨漂亮,漂亮得不适合和一群手握刀枪的硬汉混在一起。但那飞扬的眉眼、上扬的神采,一双秀颀的手握住的手段与枪子,又不得不令人甘愿臣服。
白锦堂是个自律的人,只喜欢控制不喜欢被控制。但却不讨厌被朗晨左右,因为他心中的一汪湖水足以包容朗晨的全部。
“锦堂,我累了。”朗晨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软枕上。两人都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难不成真的要纠缠一生,所以,“分手吧。”
“你确实累了,先好好睡一觉。”白锦堂说完,起身,打算去浴室放洗澡水。
“锦堂,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放手?”朗晨的音色清清冷冷的,听起来有十二分的冷静和疏离。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去睡客房。”
白锦堂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朗晨皱眉。他似乎动了气,坐直身体,一字一句道:“白锦堂,我们分手了。”
白锦堂叹口气。朗晨微蹙的眉心,却让那张清丽的脸愈发生动。他走到朗晨面前,弯腰,一手扣住朗晨的下巴,道:“小晨,你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朗晨来不及躲开,白锦堂手上用了力,看起来极暧昧的动作却让他心下一冷。白锦堂此刻的眼神和气场陌生而又熟悉,出于人类遇到危险的本能,朗晨开始挣扎。
朗晨的惊诧和惧色,白锦堂看在眼里。他爱朗晨,爱到朗晨要他的命,他都不会眨眼。但唯一的底线,是绝不容许对方离开。
白锦堂手上力道松了松。朗晨迅速起身,还来不及迈出一步,又被身后的力道拉了回去。这一下,正好落在了白锦堂的怀里。
朗晨挣了挣,奈何体型上的些许差距,还是让他心有余力不足。他索性停止挣扎,闭上眼睛,不听不看。
这样孩子气的动作,白锦堂有些好笑。他贴在朗晨耳边,压低声音,道:“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虽然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不好的体验,但是别再试图试探我的底线。”
许是白锦堂的话,让朗晨想起了一些往事。他不禁僵直了背脊。房内静悄悄的,窗外似乎有海风。朗晨被箍在白锦堂怀里,渐渐放松下来,语气有些疲惫:“锦堂,为什么是我?”
“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懂,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带你走,如果带不走,我就陪你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你一个人行走于黑暗。
白锦堂轻咬朗晨的耳垂,扯掉对方的领带,复又去解衬衫领口。明目张胆的动作再明显不过,但是这样的举动如同导火线,再次令朗晨激动起来,挣扎得比先前还要剧烈。
察觉到对方的抵死相抗,白锦堂动了怒,两人就在宽大的沙发上动起手来。毕竟有着不凡出身,朗晨发起狠来,不是别人轻易能招架得住的。
“白锦堂,你放开我,你混蛋,你特么的发情去找女人。”
几个来回下来,两人都有些狼狈,衣服被扯得凌乱。但朗晨还是没占到好处,连双手都被白锦堂用刚才扯下的领带缚住了。
白锦堂坐到茶几上,点了一支烟平复剧烈运动后的情绪。他透过烟圈看此刻躺在沙发上努力挣动手腕的朗晨,严谨的西装早已被扯皱,蓝色衬衫的扣子崩开了两颗,此刻领口微敞,露出诱人的锁骨。这样的朗晨,让人有施虐的欲望。更何况那□□扬的眉眼满是委屈和愤怒地盯着他,但拒绝和戒备,让他有些气闷。
“接着闹。”白锦堂伸手把烟灰掸在烟灰缸里,语气有些冷。
“混蛋白锦堂,有本事让老子上你,我特么的在你身下觉得恶心。发情的种马……”
“啧,”没错,朗晨骂人其实并没什么新鲜词汇,翻来覆去就这几个。平时对着手下和敌对者,也一贯优雅,从不说半句污言秽语。白锦堂烦躁地猛吸一口烟,心说,老子发情也是看人的好吗。
“我和白露没关系。”
“滚。”
“我没想过给云瑞找什么后妈。”
“你给我滚。白锦堂你听好了,我们之间完了,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过!你爱找谁找谁,别再来找我。就算没有什么白露,我和你也不可能继续走下……”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白锦堂原没什么心情去接,但对方锲而不舍。他走到电视柜旁,才拿起手机,铃声却消失了。接着是另一种铃声传来。
朗晨有些急躁,手机在衣兜里,手腕又被绑着。正在和领带较劲,一道阴影压了过来,白锦堂拿出手机,帮朗晨接通,放在朗晨耳边,“哥,我大哥和你在一起吗?快来游乐场,云瑞和小昭上摩天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