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乱担心什么呢?爹还会活很多年,等爹死了,你就和弟弟住在家里。”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元姑娘咬着嘴唇点点头,合上了又圆又俏的眼睛。
*
这天之后又过了几年,元老爷欣慰地看到他的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元少爷从孩子变成了样貌俊俏的少年。
而元姑娘,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微愁着,却自愁出一种风韵。
元老爷于是便任她愁去。
这天,元氏父子在书房里谈话。
元老爷边教儿子读书边问道:“你喜欢姐姐吗?”
少年一点儿也不犹豫,即刻答道:“喜欢啊。”
“那你要记住,她是这个家的女人,就永远得在这个家里,你们的娘亲就是这样,生在元家,死在元家,你姐姐也要这样,她一向都很乖,会侍奉好你。”
“爹您放心,我肯定让姐姐一直在我身边的。”
元老爷爱怜地抚摸着元少爷的头发。
“好孩子。”
他并不知道,他的儿子现在其实只听姐姐的话。
自从元少爷能像爹一样陪伴大姐后,这少年人就决定了,他的所有都是她的。
她也是他的。
如果她有什么心愿,他就要帮她实现。
他还记得姐姐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曾求过他一件事。
——“你以后喊我哥哥,好不好?”
他那时候还不很懂,只知道听话喊了之后姐姐会很高兴,会笑,后来他才明白,这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所以他年纪一到,便将她从爹那里抢了过来。
但在他和姐姐更加亲密后,她反而不让他私下里继续唤她“哥哥”了。
可元少爷偶尔撒娇这样呼唤时,元姑娘又都露出非常欣喜的笑容。
于是他知道,她的愿望,多年未变。
后来有一天,元少爷遇着了能替姐姐实现愿望的机会。
*
那是个夏天的傍晚,天色其实仍很亮,但已使人无端感到疲倦。
元老爷去镇上置办家用,一个老乞丐突然来叩响了元家的门,而因为主人不在,元少爷便给推成了当家作主的人。
他要担起责任,将那老人家赶走。
结果元少爷一看老者的惨状,反而不忍心了。
他感到震惊、悲哀和厌恶。
原来人老去这么可怕。
原来老了的人这样难看。
他活着有什么意思?
饶是如此,元少爷仍万般慷慨地送给老翁一囊米浆,那老人正磕头如捣蒜地感恩时,元姑娘因为弟弟出门太久,担心之余也壮着胆子出门来看了一看。
她也被老人吓得不轻。
但那老乞丐见了正值韶华的元姑娘,双眼忽然放光。
他从衣服里摸出一本书,神神秘秘地塞给元少爷,然后自己也神神秘秘地离开了。
元少爷本不想接,但绢册做得太精美。
它强烈地吸引着他。
那本薄册子上记载了一门奇术。
元少爷看得不甚明白,还是和元姑娘钻研许久,后才参透了书中所载奇术的妙用。
那是采阴补阳筑基固元的修炼法门。
——采阴补阳?
男阳女阴。
“姐姐!”
元少爷兴奋地看着大姐。
他的姐姐终于能达成心愿成为他的哥哥了!
元姑娘也惊喜地望着小弟。
“这是仙人给的神书,咱们好好学,以后也能像神仙一般到处去得。”
少年便知道他的姐姐或是哥哥,原来还有个愿望。
她要出去看看。
她要和他一起去看家外面是什么样的。
这天往后的三年间,因为元家姐弟俩潜心修习奇术,心中满怀期冀,对元老爷的严厉管教反而不怎么在意。
不过他们也遇到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这本《天直元贞》,说是要先练气息运转,等到正逆调息皆能自如无碍时,才可修下一进境的纳阴化阳之术。
元姑娘和元少爷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能按着书里所言,把体内的一股热流顺着经脉走一遍再倒过来一遍,也无有丝毫不适感,然后他们再想往更高层去练,才发现进之无路。
到哪里去找年幼的女子?
二人苦恼了近两年,每日只得重复运气。
身体内流动的热意在经历了逐渐猛烈的变化后,竟然日复一日地阴柔起来。
姐弟俩不以为意,但因精神力气都比原先更充沛,也自觉开心。
当然最开心的是元老爷。
他的儿子女儿再也不曾流露出悲伤难过的神情,又变回了小时候一样听话的孩子。
一家人,就该这样和和美美。
*
第三年刚翻过去的春天,元家来了一家客人。
那是一家三口,赶路太久辛苦非常,正好看见这有人家,便想来借厨房烧些饭菜吃。
夫妻俩年轻开朗,孩子也格外可爱。
元少爷见到那小女孩,心中止不住地狂喜。
就是她了!
就是她了……多好的东西。
他想尽一切办法劝说爹将这家人留下,并把这事告诉了元姑娘。
元姑娘顿时明白,这是她一生唯一的机缘。
这是老天垂怜。
而她,只要有弟弟身边,其余人的死活都不重要。
他说过,即便是无边地狱,也会永远陪着自己。
借着这个难逢的机会,元姑娘彻底毁灭了囚禁她二十多年的可怖牢笼,而姐弟二人所修的功法,也终于得以进入下一境界。
元姑娘逃出来时心情大好,故而对那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闹也不很厌烦。
并且很快地,她的身边又只有弟弟了。
她是残败凋零的秋叶。
而他是风是水,终于将她带出垣墙。
往事亦如风消散、如水远逝。
他们靠姣好长青的容颜和日益精进的武功,过着越来越幸福自由的生活。
杀害了越来越多的人。
***
待铁手和追命处理完那一张巨大的毒网,想着收拾一下严沨涯的尸体,才瞧见那人口鼻眼耳淌出的浓稠液体竟然已变作淡青色的稀液。
严沨涯的脸似乎遭那液体损伤,亦已一片模糊。
追命铁手震讶之下,只得将严沨涯开始出脓的身体简单包裹捆绑后,推在一根大柱旁。
看着严沨涯面目全非不复人形的尸体,追命心中忧虑更深。
这到底是因毒所致,还是因为严沨涯本身所习的内功歹毒,又或是由于阮宓秋的功力超出了他的负荷?
铁手想必也有了相仿的推测。
追命打从心里害怕答案是头一个。
铁手呢?
要是严沨涯的凄惨死状就是近在咫尺的未来,他肯定也十分不安。
追命想了一想,眯眼疑惑道:“阮宓秋和严沨涯虽然奇怪恶毒,但彼此却近似痴狂地在意对方……阮宓秋又是在妓馆,又嫁给莫逸,严沨涯能不发疯?难道莫逸也不是本人?”
乍听追命发问,铁手不免一怔。
卢长生一案的凶手已死二人,但是路上发生的事情和阮宓秋严沨涯两个人身上,都还有许多谜团。
淮南偷婴贼那事也暂无头绪。
严沨涯在泉帛山庄曾假意按照莫舟流的计划扮作偷婴贼。
——那他和偷婴案说不定亦有牵连。
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恐怕都有更深的缘由。
还有泉帛山庄。
阮宓秋为什么半路要转去那里,莫非是因为她料定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要去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问题尚有许多,铁手要真和追命议论起来,恐怕能在这长谈一天。
而其中某些疑虑的真相,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晓了。
不过现在似乎并非谈论这些的时候。
铁手一怔之间,顿时想通了追命的用意。
他看到严沨涯尸身的瞬间,的确立刻暗地里试了试内息。
铁手面对着追命,温和笃定地笑道:“除了手脚力气偏弱,我没有任何中毒的感觉。”
他等追命也笑着叹了口气后,才又接着说:“莫逸许不是严沨涯,否则他也没必要抛弃那个身份,去做卢长生,况且泉帛山庄现有莫舟流打理,以严沨涯屠杀卢府的情形来看,泉帛山庄不像是给他废弃的。”
追命正觉有理点着头,突地一顿,惊道:“坏了,严沨涯知晓莫舟流是阮宓秋亲子时那般惊异,他又曾去山庄盗马,莫舟流会否已然遭难?”
“莫急,莫急,”铁手宽声慰道:“咱们路上离广霁不远,未曾听说泉帛山庄意外丧主,少庄主大概无恙,而且那日严沨涯跑开后,我曾和他说过话,他那时绝无杀心。”
听闻此言,追命才放松下来,又自沉思一阵,也觉得是自己多虑过焦。
但他仍有疑惑。
“二哥说的有理,可是严沨涯当日惊极失措的模样不很像假装,他若是因莫舟流吃惊,又是为何?”
严沨涯显然是惊讶阮宓秋有个儿子。
那是阮宓秋亲生的孩子。
“他俩情谊如许,严沨涯断不会在得知阮宓秋和别人生了孩子后,又放莫少庄主一条生路,而依你所说,阮宓秋死前都在惦念她这弟弟,我实在不信她会真心嫁给莫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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