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闻言将丁亥改作了丙戌,晃晃笔尖,又加了个“七”字,而后琢磨着写下最后一行,追命在旁点头,未再多言。
「六舒甲午辛卯五庐。己丑九濠丙戌七宿。应四庚辰开封六五。」
小梅捕头偷偷瞄了一眼,就见纸上写了三行字,因为字迹清晰规整,他也看见了不少词,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真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他不知,本来也不能连成句子瞧的。
铁手又看着默念了一遍,脸上现出稳妥的神色,这才掏出一方小印来钤在纸上。
他印完后,朝追命勾勾手指,那人便也从腰间摸出个扁扁的印章递过去。
二人章子戳完,原本一张普通的纸好似突然不同了,小梅捕头接过来封好的信时,手还微微发颤,说话都不利落了。
“大大大哎呸——啊啊不是,大人有何吩咐?”
铁手忍俊道:“你拿好这封信,先去宁松找贺延,再跟着贺延一起去临池找乌十庆,然后把信和单炎阿逢都交给他们,要你办的事情就算完了。”
那年轻人听明白,铁手是叫他把两个小孩子带去交给可信任之人照顾,可是这乌十庆和贺延,他从没听说过,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找。
“小梅花,”追命招呼道:“来来,贺大姐和老乌不易找,你需得要记牢。”
梅捕头在两位大人之间不知所措了一下。
而铁手,从追命接上话头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完全沉静下来。
他竟然在画画。
就在张一尺见方的纸上,画了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浓眉大眼,圆脸厚嘴唇小眼睛,看起来莫名像个屠夫;女的柳叶双眉,杏核眼,鼻子精巧,长得又可人又温柔。
这两位的相貌,画出来虽有特点,挪远点瞧,其实也颇为普通。
追命指一指两人画像,继续对梅捕头说道:“女的是贺延,男的是乌十庆,你按着我说的话去问,他们不会与你为难。”
小梅捕头咽了口吐沫,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马刀凉。
他还是心里没谱。
那可是两个会跑会跳的孩子,他连望江都没出过几回,二位大人委以重任,他能行么?
铁手按住梅捕头的肩膀,和善而理解地宽慰道:“不要慌,你若着急,他俩也要跟你担惊受怕。”
他引着那青年的视线看向单炎和于阿逢。
小梅花立时镇定了许多。
“你换上寻常衣饰,只当去玩,莫要太不自在,”铁手和声嘱咐道:“要是还担心,再带一人跟随也可。”
话到此处马刀凉忽然上前欠身道:“大人,小人在邻县有个表妹,功夫和小梅差不许多,他俩也是旧识,可否让二人同去?”
铁手点头道:“也好,你家妹子住得远么?”
“不远,来去至多个半时辰,大人同意,我现在就去找她。”
追命胳臂一伸将马刀凉拦了回来。
“这着急,不拿阮宓秋和郑乐的画像了?”
马刀凉堪堪刹住,回转来立在桌前,看架势仿佛在强忍道歉的冲动,追命偷偷瞥见,窃窃笑一阵便扭头去看铁手画画。
倒是铁手,一听让画阮宓秋,二话不说已先勾了个女子,容貌标致,就是毫无特色。
追命看着张美人图,朝铁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靠近了开始念叨:“脸再瘦些,眼睛没这么圆,眼角更翘,眉毛还要短,窄鼻子。”
铁手涂改完了,大致也知道该画成什么样,于是另拿了一张纸气定神闲地重新画过。
追命看了一会儿,似还不甚满意。
“加点孤傲的感觉,”他边说着边有点心急地拍拍铁手后背:“孤傲。”
铁手不禁莞尔,那人易容本领精妙,描述人长相的能耐可差了许多。
他依着自己心里“孤傲”的模样又添几笔。
追命突地抚掌一叹:“哎是了。”
阮宓秋稍麻烦些,因着只追命见过,铁手画来不够得心应手,郑乐可大不一样,下笔前已有成竹在胸。
须臾工夫铁手又画两张,小梅捕头在一旁看得下巴都要掉,他拉过于阿逢窃窃问道:“你们恩公还是丹青妙手呢?”
“什么叫丹青妙手啊?”
“哦就是特别擅长画画的意思。”
于阿逢瘪瘪嘴,悄悄给单炎耳语:“小炎哥,那个圆滚滚的又不好看,梅花哥哥怎么还说恩公会画画啊?”
单炎慌张道:“我也不知道啊。”
“咿,算了,不要问你。”
待到铁手将二人画完,追命拿过来递给马刀凉,又嘱咐几句:“马头儿,这女子身长约五尺八寸,肩窄平,肢体瘦长,肤色偏白,我只听她讲过官话,没有口音,郑乐你见过。”
“小人明白了,就让他们刻印张贴去。”
马刀凉方到此时总算能领命走人。
一个时辰后,他出发找表妹前又去拜访了铁手追命,除了带来镯子簪子,还另外告诉说,卢长生和卢家其余下人都是中毒身亡,下人房那日烟雾缭绕,原来竟是灶中烧着煮过汤的马钱子所致,而卢长生,看情状该是着了钩吻之毒。
马刀凉离开前,郑重其事地对着二人道:“凶徒歹毒,请大人保重。”
那两人自然珍惜这样的道别。
马刀凉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小人还是犯了错,等案子办完,敬候三爷来找麻烦。”
因为他之前太严肃,追命着实给马刀凉略显生疏的语调引得笑出声,摇着头挥手将人送走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和泻药有稍微查过,效果应该没什么问题。
神侯府暗桩脑洞是一个群体设定,不止我在用啊哈哈哈哈!
不过“六舒甲午辛卯五庐。己丑九濠丙戌七宿。应四庚辰开封六五。” 的命名系统是私设。简单来说就是在每个州府军都有神侯府的人,十人及以下为一个小组,这个小组用“州+干支”的方式区分,单看干支可能会有重合现象。比如追命说廿四(丁亥)不行,就是上回宿州的丁亥组因为(我也没有想的)任务受伤了,所以换成让宿州的廿三(丙戌)去,当然每个地区不会有全部六十个干支。而除去干支和地区名以外的数字,是具体成员在当地当小组的编号了。那么这一串的编号,送到乌十庆和贺延手里,他们就能根据它找到具体的下一个经手人,一个人一个人接连起来,就可以把小朋友送回京城了~
开封六五指的就是神侯府,而开封也只有总部。
哦对,贺延酒楼掌柜的,乌十庆是酒楼斜对过杀猪的。
☆、章十二
[十二]
事情都安排妥当,需要的东西也拿到手,追命和铁手两个即刻动身,依着铁手的探察,从望江往西而去。
昨天出事不久,铁手已亲自问询过城门守卫,因那时并不知阮宓秋样貌,那女子在望江也不被人认识,他只问出郑乐是由北门出的城。沿路查去,城外一里地左右,在个人迹较为罕至的地方,铁手发现了几块沾血的碎布。
看来郑乐毕竟是受了伤,强撑至此才自行治疗。
他顺着血迹和足痕,在枯草地上寻出一条路,郑乐是向西南方去的。
“后来到这,火药味道加重,想是他二人碰上头,一道继续走了,”铁手和追命现下正站在西郊的一棵老柳树后面,这已是铁手能寻到的最后位置。
追命看了看脚下的草地,指一指大路方向,抬头问道:“然后那味道就淡了?”
“是,”铁手有些无奈地笑道:“要是你在,定能追得更远。”
“哎,上了大路,郑乐又受着伤,看血迹伤得不轻,他们总要进城买药,也好找。”
铁手点点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追命仔细察看地面,半晌没听见那人说话,索性站起来,当头便是一句不容反驳的劝。
“莫再郁着了,咱们把人抓住,才能事情查清,好歹算给甘祁涵卢壮武他们报个仇。”
“晓得,”铁手苦笑:“要不是我调人去帮孩子找住处,卢长生那里看守更严,也不至于弄成现今这样。”
追命和着清冷的月光一起望进铁手心里,他推着那人后腰,边走边道:“游夏,要不是我去找你,这案子也与你无关,眼下想自己包揽?哪有这等好事。”
铁手只顾走路,少顷点了点头。
追命见此正色又说:“我强行把你扯进来,办好了不是我一个的功劳,办不好,也绝不能是你自己的过错。”
那人蓦地止步,默了许久突然缓容笑道:“怎么学个啰嗦的毛病,还不住嘴。”
追命也一笑,再没多劝,只默默找寻着郑乐和阮宓秋的痕迹。
***
勘察极为细致,故而他俩个见到另一城门时,天边已擦亮。
人道春花秋月为最美,其实淮南清秋之朝亦自有沉静舒凉的气息,那种微潮和微凉颇能使天地都宁和起来。
铁手和追命的心头也因之放松了些。
两人进城后,仍尽力沉浸在舒缓的气氛里。
他们已隐约感觉到,这次经手的事仿佛不很简单,是以他们更得用轻松的饱满的精神和身体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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