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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酒葬 (青琦_)


  这四匹马是准备和白璧一起,献给卫国之君拉车的,荀瑶特地吩咐用上好的胡马。赵无恤既然在代地养马,智氏也在中山搜刮了不少名贵的马匹。荀瑶指望这些宝物能让卫国放松警惕,使得他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地攻进他们的城池。他过去用诡计诱骗过仇由国的君臣,这一次也不觉得自己会失手。荀瑶好像已经看到还沉浸在收到晋国的贺礼的喜悦之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卫国君臣在大殿上乱成一团的模样,心中很是高兴,欣然向张武点点头,示意自己要去看马。
  荀瑶跟着张武走出室内,外面隐约的虫鸣立刻止歇了,两个手持火把的智氏族人带领他们,向马厩走去。“真希望卫君会喜欢这些东西……”荀瑶一边走,兴致勃勃地和张武交谈着,姿容不可谓不亲切。他们的声音里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声笑,从廊下传出,飘散在了微温的夜风之中。
  “……等到他收到了礼物,正感激我的时候,我就去卫国露露脸,叫他大吃一惊好了!”荀瑶对身后的张武大笑着说。
  他说着回过头,一阵暖风拂面,从宅邸的什么地方传来了更漏之声,张武连连附和。此时此刻,所有事物都还在往常的轨道上运行,仿佛没有任何不祥。

☆、第 24 章

  然而,卫国虽小,也实在是几百年的诸侯,和晋国一样有许多卿族,难免残存着几个良臣。
  晋国的赠礼到了卫国,国君果然十分惊喜,等到看了礼物,又知道是晋国最显赫的卿族智氏送来的,更加欢喜异常。他还不知道荀瑶已经在晋国边境埋伏下大量的军队,准备时机一到就率兵来袭,以为这宝贵的礼物对于日渐衰微的卫国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卫国这几代动乱频仍,赶走了不少国君,过去赵鞅曾扶立出奔的卫国太子,就是卫庄公,但到了庄公的孙子这一代,又被迫流亡,现在的国君是卫庄公的叔父。卫国和晋国的关系向来微妙,此次晋国主动交好,卫君又有心结交智氏这个靠山,便特地在朝会之上宣召荀瑶的使者,嘉赏了他布匹和绸缎,将晋国送来的白璧以国礼呈在堂前,供群臣观看。
  卫国的大臣们看见国君如此欣喜,一叠声地祝贺,只当是个难得的祥兆,没有一个人想到、甚至是愿意想一想,这奇怪且突然的献礼是不是狡猾的晋国抛来的又一个陷阱。
  为了庆祝,可谓是礼崩乐坏的中原之国的朝堂上,奏起了浑厚悠久的钟磬雅声,听来异常荒谬。狂喜的气氛尚未褪去,一位身份尊贵的大臣,原本一直在旁沉默,终于忍不住从众人之中走出,来到国君面前。他不仅面上没有喜色,反而是一派忧心忡忡的神情,不像他人那般首先道贺,反倒向国君长长地行了两个吊唁的凶礼。怪异的行为立刻起到了效用,不止是国君,连在场的大臣们也纷纷噤声,无数惊恐疑惑的眼光一齐望向他。
  “你怎么了?”卫君端详着他的脸,勉强问道:“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这也太不吉利了。”
  这位大夫的祖上是卫国的宗室,后来别为一支,称作南氏。他死后得了一个“文”的谥号,所以在后世的记载中又叫南文子,不过与今日之事没有太大关联。只见南文子不卑不亢,跪于国君座下,缓缓说道:“没有施恩于晋国就得到礼物,没有帮助智氏却得其礼遇,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您难道不应该警惕吗?”
  好在卫国的国君并不愚蠢固执,听他这么一说,愣在了当场。他细细一想,想起荀瑶惯常狡猾,更想起他昔日是怎么对仇由国的,竟然觉得南文子的话不无道理,浑身微微起了冷汗。正踌躇茫然之间,南文子又开口道:“一双白璧,四匹胡马,这分明是小国相赠的礼物规格。智瑶是晋国执政官,晋国那样的大国,如果有心与我国相交,会送这种规格的礼物来吗?望国君明察!”
  他说完,又是一拜,国君瞬间如头顶上响起了一个炸雷,心中顿悟,口中急忙说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面请南文子起身。大臣们听到他的这番发言,也觉得确实很符合荀瑶的作风,果真需要多加提防。这时智氏的使者已经退去,散朝之后,国君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依旧如常地款待晋国来的人,暗地里则按照南文子的意见,立即书写了密令,快马传至与晋国相邻的几个城市,叫那里的边界守军加强戒备,小心荀瑶偷袭。
  荀瑶不知此事,等到使者从卫国回来,告知卫国君臣大喜的情况,以为胜利在望,片刻也不愿耽搁,起兵连夜向卫国边境袭去。没想到,军队快到达卫国时,接到前方斥候回报,说卫国近日防备甚紧,边境布置得好像铁桶,守卫严密,一副备战的景象。荀瑶坐在元帅的战车上,听见这个消息,略想了想,自顾自地说道:“想不到卫国也有贤人,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
  既然卫国这回察觉了,如果再加以攻打,便是以远道而来的晋师袭击戒心甚严的守军,不消说是很不明智的。荀瑶不愿与卫军硬碰硬,徒加损耗,当即命令撤兵回返,放弃了这次出征。
  虽然如此,只怕谁都看得出来,荀瑶不会善罢甘休。自卫国回师后,他似乎有什么事要办,没有立刻回到封地去,一直停留在绛都。赵无恤以为他在计划第二次伐卫,可是不消多时,便听到了智氏要于蓝台举行宴会、宴请韩魏二家的消息。一开始,赵无恤觉得非常讶异,甚至怀疑传错了,荀瑶一向傲慢他是知道的,然而这次劳师动众、无功而返,国内也未曾发生什么喜事,却要公开举行宴会,并大张旗鼓地宴请韩氏与魏氏,智氏的气焰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再者,蓝台是智氏一座有名的宫殿,荀瑶为人喜奢侈靡丽,一上位后就立即将它修整了一番,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据说其斗拱椽头数目之多、漆画色彩之丰,比起绛都晋宫来分毫不差,在蓝台举行宴会,想必非常正式重大,然而宴请的名单上没有赵氏的任何人,这就特别可疑了。
  现今晋国剩下的智、赵、韩、魏四个家族内,韩、魏属于较弱的两家,官阶也稍微低些,不像智氏和赵氏那样有相争之力,一直都比较本分守己,顶多是追随执政官而行罢了。其中魏氏是武夫出身,以武立族,在晋国史册里大部分有记载的皆是武功,一直以来受的国君的提携,纵使曾经倒向灭亡的栾氏而与范氏有隙,不过,无论栾氏还是范氏皆已不存,现今的立场也算是不偏不倚。韩氏则与赵氏素有渊源,较为亲善,目前的宗主韩虎虽然和赵无恤关系一般,总归没有什么冤仇,倒偶尔互相匡助。荀瑶性格恶劣,和两家都说不上好,但他是行政官,两家面子上总要听他的,这次的宴会,不难猜想有针对赵氏的意思,就是不知荀瑶对这两家是要拉拢劝诱,还是恐吓打压?抑或是……两者兼具?
  智氏的威势如日中天,世人议论甚多,蓝台之宴过后,想必很快就有相关消息流出,到时一定要详加探听具体情况,得知了荀瑶的想法,也好早做准备。赵无恤半伏在案上,怔怔地凝视耀眼的烛火,思索着这些厉害关系,感到心头一阵异常,仿佛隐约嗅到了山雨到来之前狂风中夹带的水腥气。
  尽管这不在他的预期之内,然而,最后必将面临的结局差不多快要来了,毁灭一切的洪水毕竟是要来的。赵无恤深吸一口气,不知是激动、兴奋还是恐惧,无以名状的混乱感中,压抑再次笼罩了心头。
  谁料,宴会尚未结束,韩氏便有人找上了门。
  韩氏宗主韩虎有个亲近的家臣,名字叫做段规的,据说很有远见,一向聪明谨慎,时常随侍在主君身边,这次蓝台之宴,他照例随韩虎前往,却在宴会没有结束的时候便退出了,转而登门拜访赵氏。段规来的时候是黄昏,马蹄声响起的街道在夕阳中晕染成暗昧的澄红,赵氏的宫邸一半点上了灯烛,有些廊前檐下之处还是昏暗的,情形甚是有趣。
  段规来得很急,而且很是焦躁,几次催促门人快些通报,赵无恤也不敢怠慢,将他邀到往日与家臣们议事的正殿里,只见段规面带怒容,隐隐有些仇恨的神色,马上想到大约是荀瑶又做了什么惊人的事。
  “智伯欺人太甚!”段规一见到赵无恤,高呼道:“他还不是晋国的主人呢!”
  随侍赵无恤的张孟谈见他这幅模样,急忙上前安抚了一番,又请他坐下来慢慢说。待到段规怒容稍霁,立刻详细地把蓝台宴会的情形向面前的赵氏君臣描述了一番——原来荀瑶在筵席上,酒过三巡,有些微醺,大概觉得面前的钟鼓乐舞太过无趣,竟然把座上的韩虎拿来取乐,连连说他的姓名很有意思。虎字也算得上是一个常用作名的字眼了,所以包括韩虎在内的众人只是感到莫名其妙。荀瑶笑道:“我从前看书上写,‘坐在君主右侧的人穿着虎皮裘’,现在虽不是穿裘的季节,不过我右边确实坐着虎啊!”
  适时,荀瑶作为主人坐在上首,韩魏两家的宗主是贵客,确实坐在右面。荀瑶一说一指,在场的人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都觉得他过分了。他既不是韩虎的主君,也不是晋国的国君,却以君自居,而且将对方比作可以肆意猎杀的野兽,这叫韩氏的人心里高兴不起来。好在荀瑶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韩虎明白自己无法与智氏抗衡,不好当场发作,只装作也喝多了的样子,趴在酒樽旁唯唯诺诺地胡乱应着。但荀瑶毕竟不是肯见好就收的人,痛痛快快喝了一回酒,又说:“我记得,周朝的礼仪,人君出行,要在朝车的扶手上蒙虎皮镶边的羔羊皮,羔羊皮自然是好得的,虎是深山的猛兽,它的皮却哪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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