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而贪婪,混乱且无常。
她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博取名利,也可以毫不留情地残害自己枕边之人。
连这样的罪名都不能让地狱来的小鬼将她拖入无间炼狱。
那与死人交/媾,又算得了什么呢?
身体内的浪潮在节节攀升,当她快要到达顶点时。
感觉脖子一凉。
——她的头颅掉下来了。
楚秋词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犹在沈浪的身上起伏,依旧曼妙动人,能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除了缺少了一个美丽的头……
一只修长的手接住了她的头。
楚秋词看到了一双眼睛,像是刚刚熟透的杏子,又像是半隐于阴影中的夜枭。
微微笑起来,如同挂在窗外树梢上的新月,泛着幽幽的光。
看了看交叠在双床的尸体,倒挂在床头的男人一跃而下。
“玉面郎君”尹令行……不,应该说是“千面公子”王怜花,捧着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柔情缱绻地说道:“虽然我答应了你,可惜这人不是沈浪啊。”
第7章 美人头(六)
时间追溯到一个时辰以前。
尹令行跟胡老大一起,在西苑的一处回廊上,来回转悠了近半个时辰。
这条被分配到他俩身上负责巡逻的回廊,既偏僻又荒凉,深藏在后院,比楚秋词起居的“沁园”还要靠后,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成为贼人逃窜线路的地方。
足见张管家对他两人一点也不看重,根本不指望他俩在抗敌捉贼上有任何助益。
一开始,尹令行还有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模样,跟在胡老大身后兢兢业业地巡逻监视。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猫到廊檐下打瞌睡去了。
而胡老大依旧精神抖擞地坚守任务,做着万一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不但有大笔赏银可领,还能狠狠地在众人面前出一把风头的美梦。
尹令行这一觉睡到月上中天,在刚好在还差一刻到子时的时候,方才苏醒。
胡老大见他从廊檐下走出来,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不满地大叫道:“尹老弟,你倒是舒舒服服睡得香甜,却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守岗。”
“万一贼人恰巧过来,只怕你醒后脖子上头都没了,只留个碗大的疤!”
尹令行头一抬,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胡老大。
胡老大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猎鹰或者秃鹫,用看死物的目光盯住。
吓得下巴一抖,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尹令行疲倦困顿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当他放下手后,那双眼睛又是乌溜溜,笑眯眯的,泛着狡黠的光彩,十二分的亲和可爱。
胡老大把自己的眼睛眨了又眨,心里直犯嘀咕。
莫不是用眼过度,生出幻象来了?
只见尹令行笑道:“老大,你刚才说的什么?”
尽管认定是自己的错觉,胡老大还是心有余悸,哪敢继续责备。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尹令行却突然收敛了笑容,道:“我有事情要跟老大说。”
自胡老大见到尹令行起,他是没有一刻不在微笑。的如今见他板起脸来,胡老大心想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中不由得有点紧张。
“什、什么事?”
尹令行认真道:“我要去趟茅厕。”
胡老大道:“啊?”
“……哦,你去吧。”
尹令行拱手道:“这里就拜托老大了。”
“如果贼人真来了,祝老大旗开得胜,把贼子打得落花流水。”
胡老大豪气地一拍胸脯,道:“放心交给我吧!”
尹令行微微一笑,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向西苑门外走去。
跨出苑门时,背后还传来一声不安的呼唤。
“尹老弟……你早去早回啊!”
尹令行头也不回地一挥手,整个人便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一路上,尹令行不闪不避,见到认识的人就打声招呼,见到不认识的笑着解释道:“酒喝多了,憋不住。”
这句话通常会得到一些善意且理解的嘲笑。
但也有几个疑心重的人,非要亲自护送尹令行出恭。
尹令行欣然应允,然后将他们全都塞进了茅厕里。
接下来的路,尹令行不再大喇喇地招摇而过。
因为越靠近沁园的范围,负责把守与巡逻的人就越警觉与高明。
于是,他从树丛中穿梭,从屋檐上飞过,攀附于房梁的横柱上,隐没于廊头拐角的阴影里。
他拥有猫的身躯,猴的臂膀,蝙蝠的耳朵,鹰的翅膀。
灵敏而隐蔽得如同一切善于隐匿的生物。
游刃有余地走到了“沁园”的门口。
那弯弯的拱门下守着一个人。
尹令行认识他。
是白天对他极尽鄙薄的“妙手”孙子仲。
尹令行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诡异而惊悚。
孙子仲的目光,锐利如刀地投向尹令行藏身的树荫。
尹令行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面容在幽月的映照下,如幽灵一般苍白。
孙子仲锋锐的目光在看清来人后,陡然变得惊恐不安。
他眉目僵硬地看着尹令行走到自己面前。
在尹令行距自己尚有五步之时,缓缓屈膝跪地。
他颤抖道:“王……王公子。”
王怜花微微笑道:“孙先生乃是高义之士,为何对在下前倨而后恭啊?”
孙子仲道:“我……我……”
突然肩头猛地一沉,王怜花抬起右腿,重重地踩在他的肩膀上。
他俯下身,在孙子仲耳边低语道:“孙先生白天骂人的时候,有理有据,中气十足,这会儿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呢?”
孙子仲浑身又是一颤,一声未吭,只是沉默着叩伏于地。
王怜花笑道:“既然你不想回答这个,那我就换一个问题。”
“楚秋词密室里的东西换出来了吗?”
孙子仲道:“换、换了。”
王怜花道:“你一个人做的?”
孙子仲道:“不、不是,有乔武义监……陪同。”
王怜花笑道:“很好。”
他又问:“楚秋词进行的如何了?”
孙子仲道:“沈浪已经上钩。”
王怜花道:“她真无贰心?”
孙子仲道:“这个……我看不出来,不过直到现在她一直非常服从。”
王怜花道:“这也就罢了。”
他微微笑道:“反正我需要的,也只是服从。”
他最后问道:“撤离的布置呢?”
孙子仲道:“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保证既安全又隐蔽,请公子尽管放心。”
说完,孙子仲心中无比忐忑。
他本是一个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男儿,无论发生何事都绝不会向野心家和阴谋者屈服——至少在他的双手得重病前,他是这么坚信与坚守的。
他孙子仲这一辈子,不在乎钱财有多少,也不在乎名声有多高。
他只在意自己这一双能让朽木生花的妙手。
每当他做成一个举世震惊的机关,或是耍出一个让世人目瞪口呆的把戏,都是他这辈子最骄傲与得意的时刻。
只要他的手还能动,他的人生就是快意。
他以为这样的快意能持续到他咽气的一刻。
然而,天不遂人愿。
某天,他发现他的手,突然开始变得迟钝与麻木。
他四处求医无方,甚至求到了御医家里去,也无人能治这个怪病。
如果他是骤然被人砍去双手也罢,他会即刻自刎,并不吝惜残命。
但他的病是缓慢的,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手指上的皮肉与经脉,让他在渴求与期望中一点点地绝望。
于是,正直仁义的孙子仲终于发了狂,发了疯。
只要有人能治他的手,无论是公理,仁义,还是人命,他都再不顾忌!
然后,他遇见了王怜花。
王怜花说能救他,他又是狂笑又是落泪,像疯子,像癫人。
王怜花说他要最灵巧的手,孙子仲眼睛眨也不眨地砍去了他同门十三位师兄弟的双手。
王怜花说他要柔嫩的筋络,孙子仲亲手剥去了一个十一岁孩童的所有手筋。
当王怜花在他手上动刀的时候,孙子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他看到了真正的“妙手”。
皮肉剥离,穿针引筋……那双手像是施展了什么凡人无法理解的仙术。
王怜花为他手换了全新的皮肉,再将每一根筋络密密缝合。
经过一段时间的用药和保养后,孙子仲的双手重新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前更加的柔软灵活。
孙子仲本应该感到高兴与快乐的,但是他的内心却充满了痛苦与悲伤。
因为跟着活过来的,还有他那颗仁义仁德之心。
他浑浑噩噩地加入王怜花麾下,替他做事。
虽然愧疚悲痛,但是人只要堕落了一次,他将迎来更多的堕落。
妙手的失而复得,更是令孙子仲甘愿苟活偷生。
直到最近王怜花安排了一个弟子给他。
孙子仲虽不愿将自己的技艺传于他人,但是受人辖制的他根本无从选择。
同时,他觉得这是王怜花要放弃他的信号。
深受悔恨与绝望双重折磨的孙子仲早已不堪重负,今日毫不客气大骂王怜花,便是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
相似小说推荐
-
[HP]铂金贵族在梅林时代 (单我) 晋江2016-9-3完结铂金父子意外现身于梅林时代,与梅林和亚瑟成为好友。每时每刻的相处让德拉科.马尔福对卢修...
-
斗罗之无念 (Yana洛川) 晋江2016-9-10完结戴沐白:小三,你家小念怎么卖,少爷我要了。唐三:......唐无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戴沐白: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