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道:“除了他,还有别人呢?难道全都被你串成腊肠,钉在墙上?”
沈浪叹道:“如果可以,就好办多了。”
“为难你找了那么多五六岁的孩童来,叽叽喳喳地叫着叔叔伯伯的,吵得我耳朵疼,纵使我长了五十条腿,也不够他们抱啊。”
王怜花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听人叫叔叔呢。”
沈浪道:“喜欢,怎么不喜欢?”
“孩子们叫叔叔,清脆悦耳;某人叫叔叔,也是别有风味。”
沈浪瞧也没瞧王怜花阴沉暗恨的表情,接着笑道:“还好诸位小兄弟都善解人意,懂事明理。”
“也还好我怀里还揣着一口袋麦芽糖。”
这会儿轮到王怜花叹息了。
“一大包白花花的银子,竟比不了一口袋麦芽糖。”
“懵懂童子果然比女人更加难料,愚蠢得可笑。”
沈浪摇头笑道:“这话说的狭隘了,纯真烂漫,赤子之心,天真得可爱才对。”
王怜花微微一笑,也不争辩。
他故意挺了挺赤/裸的胸膛,粉嫩的乳珠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神情冶艳又暧昧地问道:“公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拉住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是想对她做什么呢?”
明明是一个堂堂男儿,却将绝世美女该有的目如秋水,模仿得惟妙惟肖,勾魂摄魄。
沈浪并没有因这点挑逗面露羞赧,他既好笑又无奈地瞧着王怜花。
明亮的目光饶有兴趣地探究着那高耸的胸膛。
沈浪道:“我想你认输、顿悟、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就看你喜欢哪一个词来解释。”
王怜花沉默了片刻,在别人看来他要为自己开脱,或者干脆利落地认输服软之时,面容上突然浮现出嘲弄之色。
“沈大侠以为,我冒着被你抓住的危险,出现在你面前是为了什么呢?”
沈浪扫视了一眼周围,数百名白丧服,花脸谱的送葬人围拥着他,磨刀霍霍,虎视眈眈。
沈浪笑道:“总不会是想请我去看戏吧?”
这话本是玩笑,孰料王怜花竟抚掌而赞:“沈大侠聪慧,便是要请你去看戏。”
“不但你要去。”修长的手指遥遥一指,与两个侏儒打得你来我往的尹青和赵碧梳,笑道,“这两位也是我的座上宾。”
沈浪心中暗诧,疑虑重重,面上却笑容不动,明朗如风。
他说:“你就是这样邀请客人的?不觉太过失礼了吗?”
“倘若我不愿去,你当如何?”
王怜花笑着拍拍手,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被两名送葬人粗暴地推了出来。
张管家面容惨白,抖如筛糠,拼命把脖子伸得老长,好似这样能让脖子变细一点,避开那对交叉着架在他肩上的双刀一样。
此刻,王怜花笑容像是抹了蜜一般甜美,他的唇舌却像淬了毒一般无情。
他说:“贵客若是不去,这个负责迎宾之人,也就不用留了。”
沈浪长眉微挑,还来不及说什么,正与人交手的赵碧梳率先尖叫道:“不留就不留,反正那个老家伙也没什么用处!那女人才是罪魁祸首!”
她催促沈浪道:“你快去把她给我抓住!只要抓住了她,我自有千百种办法让她开口!”
沈浪微微皱眉,他并未理会近乎歇斯底里的赵碧梳,抖了抖手中的碧绫,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人,并非只有这位张管家,你也是同样情形。”
“难道王公子觉得,自己的命不比一位老人家更值钱么?”
王怜花嗤笑道:“我的命价值连城,那老家伙如何比得?”
“只不过我惯是个心狠手辣的,而沈大侠却心慈手软。”
“我下得去手,沈大侠对我下得了手吗?”
沈浪笑道:“我们可以试试。”
王怜花摇头道:“我是拿自己的命试,沈大侠却是拿别人的命试。这样的买卖,再蠢的商人也不会做,亏得很亏得很!”
他突然耳尖一动,微微笑道:“一个筹码不够,再加两个呢?”
与此同时,沈浪也从背后传来的声响,觉察情况不对。
原来是赵碧梳一直分心于沈浪和王怜花的交谈,手脚上慢了半分,瞬间被笑脸的侏儒寻到了破绽,一如意敲在小腿上,她痛吟跪地。
当她强忍着疼痛,拼命想要站起身来。一抬头,白皙的面孔顿时变成了死灰色。一口雪亮的弯刀当头劈下,将她的面容映照得惨白如霜。
沈浪回头,恰好看到尹青一个猛扑将赵碧梳压倒,锋锐的弯刀狠狠地砍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刹那间,血肉纷飞,刀锋于骨肉中深陷半寸。
尹青忍痛用肩骨架住刀锋,虽然痛苦与颤抖,但巍然不动的仿如一座山岳,将赵碧梳死死地庇护于身下。
看着这惨烈的一幕,沈浪瞳色由明转沉。
王怜花凑到沈浪面前,浅浅的呼吸轻柔地吹拂在他颈间。
他冰冷道:“沈大侠以为,加上他俩的性命,够了吗?”
沈浪收敛了笑容,沉默不语。
尽管他不语不笑时,神情浅淡,宛如一口古井,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但王怜花并非一般人,他从那深邃的眼瞳中,瞧出了薄怒与踟蹰。
王怜花突然灿烂地笑了起来,那样明与艳,宛如日薄西山时,天边燃尽的最后一把火。
他说:“其实,你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闻得此语,尹青、赵碧梳,包括不少送葬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威胁者,还帮被他威胁之人出主意的。
沈浪同样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着王怜花。
王怜花笑着帮他说了出来。
“你看他们有三个人,我也有双手双脚。如果我杀了一个,你就斩断我的一只手。如果我杀了一双,你就斩断我的两条腿。”
“看看是你们忍不住,还是我先受不了?”
说此话时,王怜花漆黑的瞳眸映照着沈浪。
满怀恶意与嘲弄,却似一双珍贵炫目的黑曜石般,璀璨生华。
——他太了解沈浪了。
自大漠楼兰一别后,沈浪、王怜花、熊猫儿与朱七七四人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朱七七被她爹“活财神”锁在家里,在三姑六婆的扯耳说教下,被迫装着大家闺秀。
熊猫儿回去领着他那群兄弟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而沈浪则是继续浪迹江湖,散漫又洒脱地当着他的无名游侠。
至于王怜花呢?
此话若问到朱七七,她大概会杏眸圆睁的斥道:“呸,那个黑心眼的色胚,指不定又在招惹哪家女孩!”
若是询问熊猫儿,熊猫儿必会抖着眉毛说:“凭他做什么,反正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而沈浪,大约会洒然笑道:“说不定在弹琴弈棋,游湖寻美,谁知道呢?王公子总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做,必不会让自己空闲岁月,蹉跎时光。”
所以说,沈浪就是沈浪,王公子的确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做。
——假如说,琢磨沈浪,也算一件趣事的话。
自从回到自己洛阳的宅院后,王怜花就一直在思索与琢磨。
沈浪啊沈浪,你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让你周围的人都倾慕你,信服你,甚至连你的敌人都欣赏你?
我与你到底差在何处?为何总是赢不了你?
这样的沉思一旦陷入,便是一整个昼夜。
用膳时,琢磨到手中筷子落下也不自知;下棋时,想到一些可恶的事情,突然阴狠地掀飞棋盘;沉眠中,都会时不时地梦见沈浪,从酣沉睡梦中惊醒。
在那段时间里,服侍他的娇童美婢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为自己的主人忽然得了失心疯。
但这并不妨碍王怜花打定主意,要把沈浪琢磨个通透。
然而,他却越想越愁苦,越想越心惊。
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让人猜不透,料不着?费尽心思剥去层层外壳,看到的却是一团飘忽的迷雾,或者一抔刚硬的坚土?
无论有几人,其中必有沈浪。
这并非是说沈浪城府深沉,对他似近实疏。
恰巧相反,沈浪的心是火热而赤诚的。
他愿意对朋友敞开心扉,也不吝于与敌人交浅言深。
——他懂得用真情换真心。
这样的人,本应该是最容易看透的。
然而,沈浪的可怕之处正及于此——他太聪敏了!
过人的智慧让他对朋友不会猜忌,对敌人也无需怀疑。
他的眼睛是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炼过的,眨一眨便能看穿你的鬼蜮伎俩。他的耳朵更胜于地藏坐下的谛听,动一动便能听出你的阴谋诡计。
纵使有那顶顶聪明之人,令沈浪先输一筹,身陷危机,沈浪也不会惊惶与着急,他总有足够的能力与信心,使自己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圣贤有言“无欲则刚,大智则慧”。沈浪从容豁达,淡泊无欲,且又智计过人,聪明绝顶。
刚与慧全都被他占尽。
这样的人物,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对付得了他呢?
“公子所言一定是在逗弄槿娘,我才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完美无缺之人。”
颐芳斋的槿娘子带着温婉的笑容,对王怜花如是说道。
相似小说推荐
-
[HP]铂金贵族在梅林时代 (单我) 晋江2016-9-3完结铂金父子意外现身于梅林时代,与梅林和亚瑟成为好友。每时每刻的相处让德拉科.马尔福对卢修...
-
斗罗之无念 (Yana洛川) 晋江2016-9-10完结戴沐白:小三,你家小念怎么卖,少爷我要了。唐三:......唐无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戴沐白: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