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根木头,都该知道接来下,要怎么去碰触与抚摸。
沈浪虽不是根木头,却比木头好不了多少。
他不解风情地曲指在王怜花的手背上重重一叩。
王怜花受到重击的手,猝不及防地一抖,一根幽白的银针脱出掌心,在月光的映照下闪动着寒芒。
那莹白针尖上幽蓝的一点,是淬炼的迷药或者剧毒。
见诡计败露,深知自己与沈浪武功差距的王怜花不敢恋战。
他当机立断向后一跃,身形灵巧宛如燕雀,乘着夜风从沈浪身边滑开。
与沈浪拉开距离后,毫不停歇,转身就逃。
孰料,还没逃出几步,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起,像是从水中钓起的鱼儿,挑于半空之中。
面对此等变故,王怜花稳住心神,垂头看去。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沈浪那副懒懒散散的笑容,别人看了喜欢的不得了,自己看了却恨得牙痒痒。
沈浪也瞧着被他一杆捞起,高悬半空的王怜花。
笑道:“老朋友许久未见,王公子何故走的如此之快,是被火烧了尾巴吗?”
王怜花轻叹道:“比火烧了尾巴还要危急。”
“沈大侠在这里学姜太公钓鱼,我这条小鱼可不想撞了沈大侠的鱼钩。”
沈浪抖了抖手中鱼竿,笑道:“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
被挂在鱼竿上王怜花,随着鱼竿的抖动一晃又一荡。
他可怜兮兮地叹道:“棋差一招啊。”
旋即微笑道:“不过,沈大侠小心了。”
“说不定,我这条小鱼,要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刚落,王怜花翻手为刃,带着破风之声的一掌,狠狠地向鱼竿拍去。
沈浪微微一笑,在王怜花的手刃触及鱼竿前,双手擒住鱼竿用力一甩。
王怜花被一股大力抛飞,凌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月弧,向阁楼下落去。
王怜花与沈浪二人所立之处乃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客栈,名叫“福源”,客栈的东家为求高瞻远瞩的格局,将其修筑得极高,足有六层,几可俯视大半个城镇。
纵使王怜花轻功不凡,从这么高的阁楼摔到地上,即便不残也得深受一番皮肉之痛。
眼看着王怜花已经横飞到宽阔的街道上空,如同断了翅膀的飞燕一般向下坠去。
他突然不疾不徐地探足一点,身形一沉又一荡。
然后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之中。
清寒夜风中,白衣男子凌空玉立,墨发纷舞,衣袂翻飞。
银钩弯月中天高悬,蓝光幽幽,染尽了半壁穹庐。
俊美的男子宛如月下仙人,凌云登风,如梦似幻。
要是有路过之人看到,必然惊疑遇见了谪仙临尘。
要是被去了张府的侠客看到,更加惊骇难言,因为这神奇的一幕与王怜花奔月消失时的模样何其相似!
可惜唯一的观者只有沈浪。
他并未看月下的“仙人”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仙人”脚下的一根细线上。
那线极细也极长,横跨宽阔的街道,从对面楼房的屋檐勾起的飞角,连接在沈浪所立屋顶的兽头上。
线身被尽数涂黑,在月光的照耀下不会泛出丝毫光彩。同时,被人谨慎地选择从阴影较多的路线牵引而过,极大的保证其隐蔽性。
王怜花叹道:“果然不能指望瞒过你。”
“你是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选择在这里等我的吧?”
沈浪抱着鱼竿站在屋檐边儿上,用微笑肯定了王怜花的猜测。
傍晚,被张府下人赶出来的沈浪,并未离去。
他在张府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在离张府大门不远处,找了一棵长得茂密又高大的桂树,翻身上树,背倚着树干等着瞧张府的情况。
那桂树长着油亮的绿叶,如同翡翠一般碧翠欲滴。茂密的翠叶间挂着一串串金色的桂花,玲珑可爱,散发着少女般的芬芳。
那蜜也似的甜香引来了蹁跹而舞的蝴蝶。
有的啜食着花蜜,有的绕着桂花嬉戏追逐,还有一只调皮地停在沈浪的鼻尖上。
沈浪笑眯眯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吸了一口气,吹跑了它。
小蝴蝶振动着翅膀,摇摇晃晃地盘旋了一会儿,最后竟然悬空停住。
沈浪睁大了眼睛看了又看,发现那里绷着一根极细的黑线。
细线一头连着对面的高宇,另一头隐没于张府深处。
沈浪伸手摩挲着下巴。
他想,他可能发现那个下帖之人逃出张府的路线了。
沈浪从桂树上一跃而下,拍了拍衣服,抖落下满身桂花。
他随着细线走着走着,来到了福源客栈屋顶。
他被那一览无余的壮丽夕阳所吸引,停留在了此处。
直至日沉大地,皎月初升,直至王怜花来到了这里。
沈浪叹道:“可惜,我等来的不是踏月留香的雅盗,而是个杀人分尸的俗手。”
“也可惜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竟连个全尸也不能留下。”
王怜花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浪道:“想瞒我的话,先把你腰上的口袋藏一藏吧。”
王怜花信手把玩着腰间的牛皮口袋,凹凸起伏依稀勾勒着美人的轮廓。
他笑道:“有什么可惜的,我让她死在容貌衰颓之前,她应当感激我才是。”
沈浪认真道:“无论如何,一个人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王怜花:“看来沈大侠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右手一转,一柄折扇,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他手中。
“如此月色下,沈大侠却要打打杀杀,岂不更俗?”
白玉长指携起折扇一振,扇面唰地一声展开。
沈浪这才发现那不是一柄普通的折扇。
而是一柄奇兵!
通体由寒铁铸成,每一块扇叶都被打造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根根扇骨弯起尖锐的勾刺,散发着冰冷而肃杀的气息。幽月黯芒映照在扇面上,令七枚锋锐的刀刃流寒凝霜。
王怜花眉目含笑,温文尔雅,那在寒秋月下,轻摇折扇的身影,如同吟风弄月的翩翩公子,足以成为任何女子梦中的情郎。
公子温雅多情,铁扇却狰狞残厉。
这两种格格不入的风格杂糅在一起,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美态。
柔情又残酷。
正如王怜花那诡谲无常的性格,时而像孩子一样任性乖张,时而又如枭雄一般如癫似狂。
第11章 美人头(十)
沈浪静静地瞧着,独立月下的公子。
蓦然想起了许多。
想起在为朱七七除去易容时,与王怜花的初见。公子人影未至笑先闻,狐裘华服,眉目婉然,温雅亲和又善解人意。
想起他们在快活王的追逐下,王怜花捧起一掬被家禽粪便污浊的溪水一口饮尽,洒脱谈笑,云淡风轻。
想起花神祠幽深的洞窟中,自己伏在王怜花耳边低语,他舒缓的呼吸,轻轻吹拂着脖颈。
……
沈浪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尤其在面对王怜花时,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纷乱的思绪如同飘飞的柳絮,一时无法收拾。
直到王怜花手起扇落,足下细线“嗡”地一声斩断,沈浪方才回神。
只见王怜花足尖一点,宛如伏空掠过的鸢鸟,向身后的阁楼飘去。
这条街道足够宽阔,能让四辆马车并行也不见丝毫拥挤。若无借力之处,纵使沈浪轻功高绝,也无法飞渡。
那忙着逃跑之人又迅如疾风,动若脱兔。待沈浪另寻别路追赶而来时,先行一步的王怜花绝计已然不见踪影。
飞速后退的王怜花,瞧着对面越来越远的沈浪,心中得意,正想开口奚落几句。
却看到沈浪微微一笑,伸手揭下头上那顶破烂斗笠,手腕一振,斗笠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沈浪轻身而起,身形灵动缥缈,如流风回雪,似惊羽落星。眨眼之间,已渡半壁长街。
当腾空之力尽去,眼看落势已生,玄之又玄,巧之又巧,沈浪竟已追上先发的斗笠。
脚尖轻轻一点,踏风无痕,斗笠不见丝毫下沉,整个人再度腾跃而去,轻快得像是被清风推动的浮云。
两人仅一步之差,一起跃上了对面的阁楼。
一个巨大的难题就这样被沈浪轻而易举地解决,王怜花本应该惊讶的。
但是自打遇到沈浪起,沈浪带给他的惊讶实在太多,到现在他已是无惊可讶了。
沈浪五指一探,伸手去抓王怜花在风中飘飞的衣角。
王怜花用铁扇半遮着面容,那双弯月似的眼睛微微一睁,诡笑之中渗出星星点点的煞气。
柔韧的五指灵动起舞,翻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扇影。
一片细如毫发的乌针激射而出,如同泼天急雨,令人避无可避。
沈浪目光一凝。
“唐门,暴雨梨花针!”
王怜花道:“沈大侠好眼力。”
“不过它落到我王怜花的手里,自然随我改姓。”
王怜花眉目婉然,却笑容酷烈。
“这暴雨之威,你能挡得住几分呢?”
面对这名震天下的顶级暗器,沈浪从容不惧。
他笑道:“这要看你王氏梨花针的能耐,又有唐门几分?”
话音一落,手中鱼竿倏然而出,气劲一振,荡起狂风猎猎。手掌拖住杆身一旋,急转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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