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笙呵呵的笑:“那个人来头太大,你我都惹不起,多谢太医令关心了。”这种地方受伤,让她连说摔了一跤这样的托词都不行,谁摔跤会摔成这样!
太医令听罢,便默默的退走。禁宫之内来头大的人的确不少,他们大部分都惹不起。
暮笙看着他利落地走了,一点也不热心,顿时很心寒人情冷漠,哪怕陪她骂那个人几句出出气也好啊!
幸好,到休沐那日,那两道指痕已完全消了下去,不然带着它们去赴约也太失礼了。
城西望京楼,车轿交错,客满盈门。暮笙早定了位,不然,怕是得等。
她刚一落座,裴谌也到了。二人都没有用饭的心思,便随意叫了几道菜品,又令上了一壶毛尖。
暮笙先开了口,没什么停顿的就将对皇帝说过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裴谌神色冷凝,眼中有着了悟,却并无意外。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奇怪。难道哥哥早就知道了?她不禁发问:“裴小姐遇难,那时裴公子远在千里之外,可曾遇见什么危险?”这件事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父亲既然那般言语,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哥哥是如何逃过毒手的?
她能讲出这些,便是无所隐瞒了,裴谌也不瞒她,坦然说道:“我奉母命,接外祖一家回京,途径旌阳,便入埋伏,被一群死士追杀。”
暮笙抿唇,不安地问道:“那是如何脱险的呢?”父亲派去的死士,非泛泛之辈,哪怕哥哥身怀武艺,舅舅们亦是习武之人,也双拳难敌四手,必是有人相助。
裴谌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是透露给她了:“是陛下派人救了我们。”
暮笙顿时目瞪口呆,但隐隐当中又觉得理所当然,似乎她心中早有了这样一个猜测,只是一直未曾重视。
她不禁追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裴谌仔细回想了一下,推算了一下日子,道:“四月十七,还有七日,我们就能入京,陛下的人是两日后出现的,那时我们已是负隅顽抗,支撑不住了。”
四月十七,她死之日是四月十四,那时父亲说,还有十日哥哥便能抵京,他杀她的时候,已经将刺客派出去了。但陛下的人竟到的这样快,算一算时间,几乎是一接到她的死讯,便当机立断、毫无拖延的派人去支援哥哥。
她不是很难过么?怎么能这么果断便做出决断?暮笙不得不承认,先前听闻的那些事让她对孟脩祎满是动容,而现在,除了动容她更是无比的感激,亏得她,哥哥与外祖一家才能安然无恙。
她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事,她本可以不管,却都引为己任。她知道,陛下并不在乎裴家如何,狄家如何,她坐拥天下,通帝王之术,哪里能顾得上某一人呢?她之所为,不过是爱屋及乌。哪怕她甚少给她好脸色,哪怕她从不曾回应她相同的情意,哪怕她已经死了,陛下都为她护着她在乎的人。
暮笙心神俱震,心内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样下去,就算陛下再对她不客气,再在她身上弄几处淤青,她都不好意思责怪她了。
回过神,就见裴谌在探究地凝视着她,暮笙歉然一笑:“抱歉裴公子,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裴谌宽容一笑,道:“无妨,今日薄医正能来告知这些事,我感激不尽。”
暮笙抿唇笑了笑,道:“本该早些来告诉公子,只是……”她面露难色,而后又精神一振,道:“你可知那些来杀你的刺客是谁派来的?”
裴谌从知无不言变成了守口如瓶:“此事干系重大,恕不能相告了。倒是薄医正,”裴谌看着她,“还知道些什么,都一并说来吧。”
暮笙觉得自己死了两年,这世界简直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了,明明是谦然淡泊若君子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追根究底,对她这个来告密的恩人不止不感谢,反而以言语威胁她,要她把知道的都吐干净。
“我知您是医正,可见天颜,但您现在也知道了,陛下洞若烛照,并不会为宵小所惑。快将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保你无事。”
原来告诉她是陛下救了他,不是知无不言,而是拿来示威的。亏得她完全没感觉到,全部用来感动陛下的用心了。真是……警觉大减……
暮笙没好气道:“原以为公子是君子,不想竟是这等仗势欺人之辈,我所知都告诉你了,听不听在你,信不信也在你,不劳相送,这就告辞了。”
☆、第十三章
一言不合就要转头走人。不得不说,脾气不好是会传染人的。暮笙觉得她被陛下传染了,愤而起身,随时准备离去。
裴谌一声轻笑,一同站起身来,道:“唔,多有得罪,还望薄医正饶恕。”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道:“时局不好,你我萍水相逢,我如何相信你所言皆是实情?适才言语冲撞,望薄医正莫往心里去。”
暮笙只好无语,怎么一个两个都戒心这般强了。她抬眼望着已认不出她的兄长:“现在你信了?”
裴谌颔首:“信了。”若是别有用心的细作,至少得有点耐心才是,哪有这样一言不合即要走人的,也太不敬业了。
“那就好。”暮笙毫不客气道,“不然,我就白来了。”
裴谌笑着摇了摇头,低头饮了口茶,神色凝重起来:“昭儿是不是为人灭口还待商榷,只是,都不重要了,很快,就会有一个了结,害了她的人终会以死谢罪。”
他言辞如此郑重,带着满腔愤恨,暮笙整颗心都揪起来,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重要了?她故意引导他们往为人灭口上想,是因,能加害母亲,还能顺利灭她口的人,只要稍稍排查,便会发现唯有安国公能轻巧的做到。可……什么叫做很快就会有个了结?哥哥竟然都知道么?
女子温婉清秀的面容满是惊讶,裴谌笑了笑,道:“早在两年前,陛下便下手去查了。为妨打草惊蛇,陛下与我都隐在暗处,查了足足一年有余,才将整个事情都弄明白,至于,是否是昭儿洞悉了那人暗害母亲才惨遭杀害,并不重要,因为纵使她什么都不知,那人也不会放过她。”
竟然,已经查清了?照哥哥的语气言词,分明早已知晓了那人是谁,并对他恨之入骨……竟已都查清了。暮笙在心内叹息,转念一想,又觉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陛下为她做了那么多,又怎么让她枉死,让杀她的凶手逍遥在世。暮笙感觉到她胸口剧烈跳动的那处正在以可感知的速度融化。
“不过那人太过厉害,根基遍布朝野,擅动只会引来反扑,必得有万全之策。”裴谌望向窗外,那里,正对着皇城,高耸的城墙,光滑潋滟的琉璃屋顶。
望京楼之所以称作望京楼,是因它造得极高,站在顶楼的门口,可见整个京城的轮廓。皇城之中,隐约可见的飞檐卷翘是建章宫的顶尖,那是整座宫宇最高的地方,是整个燕京城的最高之处。
裴谌收回目光,转向暮笙,目含怀念,笑意温润:“说来也怪,适才一入门,看到你站在窗边极目远望的样子,那姿势,那神态,我几乎以为是妹妹回来了。可有人与你说过,你与昭儿极像?”
暮笙抿唇,岂止是说过,简直差点要了她的命。
裴谌见她不语,瞬时恍然,说一女子像另一人实在有些不恰当,他歉然道:“冒犯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暮笙打住他:“无妨,我明白的。”每个人在面对现在的她的时候,都在怀念从前的她,作为第一个能在死后还亲耳听到故人对她的眷恋不舍,暮笙表示这感觉着实新鲜。
二人交谈已久,该说的话都已说清了,裴谌道:“我今住宣德坊裴家别苑中,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只管去那里寻我,不要客气。”
他已迁到别苑住了?暮笙吃惊,而后才想到,哥哥到现在,都没有敕封世子。他是嫡长子,立为世子是理所当然之事,却一直拖着。
她再惊讶,再想问,都不能开口,毕竟这是人家家事,外人没有插手的道理。暮笙只得起身答应,与裴谌一起出门。走到酒楼的过道,与前方数人相遇。
来者皆锦衣华袍,一个个面容上都有着高人一等的自矜,应当皆是官宦子弟。为首者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神色柔和,一双杏眸却炯然有神,让人见之不忘,她腰间围了一根金玉腰带,发上所饰亦是赤金。
她是皇族中人。
让暮笙惊诧的并非这名女子,而是她的身后,跟着裴铭。果然如阿芸所言,眼前的裴铭,今非昔比,那一股春风得意与跃然人上的得意布满了他整张脸。
裴谌自然也看到那些人了,他神色平淡,无一丝波澜,稍稍加快了步伐,朝着那女子作揖见礼:“见过淮安君。”
这个人就是淮安君?暮笙是知道她的。本朝皇女不封公主,皆封君,位比亲王,权同亲王,这位淮安君曾是陛下的伴读,陛下不止一回地说起过她。
暮笙也跟着行了个礼,动作利落而不失敬意,举手投足,连动着衣袖翩然,说不出的优美洒然。
淮安君笑着说了一句:“无需多礼。”态度十分亲和,与陛下口中那个甚为温柔的女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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