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笑着点头,别人对他诚心,他也不客套虚让,“今日能与众位兄弟在连云饮酒,我顾惜朝终身不忘。”说罢深深看了一眼戚少商,“无论将来何时,我都记得叫过你一声大当家的。”
辟天。
翌日,彻夜狂欢的戚少商和顾惜朝还没有休息就乘连云的私人直升飞机赶回辟天。顾惜朝闭着眼睛,看上去很疲惫,戚少商坐在他身旁,“惜朝,一会儿回到辟天,庆功宴上你不要端杯子了,我来。”
顾惜朝一笑而对,“你的规矩比傅宗书还多。”
承诺要给他自由,不再受人控制,但戚少商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爱护,每时每刻,无处不再,他真的感觉不到么?
“辟天的酒是应酬,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就不要喝了。惜朝晚上,我们去喝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庆功酒,就我们两个人,怎么痛快怎么喝。”
顾惜朝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轻轻点头,答应了。
晚上,辟天早就乐成一团,不时夹杂着几声干笑和老调重谈的赞美之词,惟有顾惜朝独自靠在窗下,看着舞池中央独占风流的戚少商,微笑不语。
见着顾惜朝的目光,戚少商离开了舞伴,召了几个管事儿的经理拈了些要紧事交代,见着他们用力点头,拉起顾惜朝,“可以走了。”
香港岛南区的浅水湾,海岸线蜿蜒曲折,宛如一弯新月。绵长的海滩,宽阔的滩床,幼细柔软的沙子,平静如镜的海面,这样柔美宁静的地方似乎不属于这个艳丽多情的城市。
酒后不能驾驶,戚少商从顾惜朝车后背箱中取出早备下的酒,踩在ruanmm的沙滩上,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喜滋滋笑道:“惜朝,我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儿。”
顾惜朝装作看不懂戚少商眸中掠过的深情,有些任性道:“我只是朝着最亮的星出发,开到哪儿算哪儿。”
从昨天起,酒就没断过,一开始是在连云挡酒,接下来是在辟天应酬,现在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只和他在一起,“惜朝。”就这么唤了一声,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他,在丽江看见他和人赌命的时候,就想这样抱紧他,拦住他,可惜,竟不能。
他胸膛的温度熨帖着微凉的背,这样突兀的拥抱,顾惜朝不知道是戚少商的怀抱太温暖,还是自己的身体太冰凉,半转着身体,必须要说些什么,岂料微微一动,他白皙的脸庞擦过温润炙热的唇角,好近!心头顿时一跳,戚少商也怔住了。
埋在他肩头嗅着他的气息,真不想松开。
轻轻一叹,戚少商还是松开了顾惜朝和他坐在沙滩上,三杯下肚,才心虚地去看顾惜朝,“惜朝,你知道么,小时候我特别想成为一个音乐家。”
跳跃话题一向是戚少商化解尴尬气氛的方式,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很像逃避。
顾惜朝配合着戚少商的逃避,顺着他的说,“说来听听。”
“惜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某种失望的情绪空荡荡从心中散开,顾惜朝躺在沙滩上,喃喃自语,“信,我当然信了。”
“还记得在辟天,那个摆放很多乐器的房间,小提琴是一种演奏技巧极高的乐器,我第一次见你拉小提琴就听得出你有十年功底。小时候,我特别迷恋管弦乐器,所有的弦乐大提琴,小提琴,甚至二胡我都会。我还拿过全国少年组银奖。”
顾惜朝睨了眼边说边比划拉琴姿势的戚少商,一盆冷水扣下来,“是你买通了评委吧?”
顾惜朝心情不好,戚少商是知道原因的,方才那样将人拥在怀里,亲吻了他的脸颊,可现在却高谈阔论其他,他欠顾惜朝一个交代,然而戚少商缓缓转头,“我能将任何一支曲子换了节拍,改了轻重,清亮的地方变得缠绵,缠绵得地方转成了自信,老师说我弹琴很随性。长大了,人就不能随性了。进了辟天我没时间去练琴,只能将他们一件件好好收藏,现在真的有时间了,我又不敢去碰他们了。”
看来这一晚,只能聊音律了,他已说得很清楚了,长大了,就不能随性。
顾惜朝说道:“一天不练琴,弹得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一个星期不练琴,弹得好不好,听众了们知道。你不敢碰他们,是因为你知道你再也谱不出来了。”
“真知音!”戚少商俯下身看着顾惜朝,一字一顿用力说道:“我真的爱他们,却也真的放弃了。”不得不说,这种滋味很痛苦。但,他是辟天的董事,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的话字字撞在顾惜朝心上,忽然觉得堵得慌,偏头说道:“我没你那么多闲情逸志,从小到大,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实力走我想走的路,可不论我跨哪只脚,都会走上别人安排的路。”
“不会的,以后都不会的。”戚少商是真的心疼神情恍惚陷入回忆的顾惜朝,继而问出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惜朝,在丽江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高风亮的那块匾,辟天不缺这锦上添花的东西。”
顾惜朝没有立刻回答,仰首望天,苍穹无尽,水天一色而接,叫人分不清尽头在何处,“大当家的,这个月30号是你的婚期。”
戚少商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望着顾惜朝,一颗心狂跳不止,他会说什么,他会怎么想,脑海中某一根弦绷得又紧又直。
顾惜朝只笑:“所以,我想把那块扁挂上辟天的名字,送给你当新婚礼物。”
戚少商一怔,心口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痛得难受,“谁要你送我新婚礼物了!谁要那些个东西,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赌命,我差点就失去你!”脑海中的弦完全断了,戚少商狠狠吻了下来,他知道他失控了,他就这样吻了下去,他们之间就再不可能回到兄弟情谊了,他戚少商从来敢爱敢恨,但是从他遇到顾惜朝那一刻起就变得小心翼翼,他极力克制自己的谨言慎行,不是他无力承担这纠缠人心的感情,而是因为他害怕,怕失去他。有一种感觉总在失眠时,才承认是相思。有一种目光总在分手后,才看出是眷恋。有一种心情总在离别后,才明白是失落。
惜朝,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我可以爱你么?
炽热的唇贴过来时,还霸道地带着他的气息,顾惜朝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然而真的碰到自己的时候,并不是那么凶狠。
而是慢慢含着薄翼般的唇,再一点点吸允,一点点的靠近,小心地探入碰到那丝滑凉,便缠住了一遍一遍品尝着。戚少商停不下来了,他拥紧了怀里的人,他胸口蓄着让顾惜朝融化的热度,温暖得让令顾惜朝贪恋,就像寒冷的夜里,偎在炉火旁熨帖,他的暖溶进了顾惜朝的血液里,又变成了他的体温,一直温暖着他。
脑海中空白的感觉渐渐退下,顾惜朝抬手抚着戚少商的背上,炽热的唇又来寻他,而这一回,他热切地回应这个吻。
他叹息,方才莫名其妙的失望现在竟转为某种欣慰,微微睁开眼睛,顾惜朝记下了今晚有着怎样的月色
戚顾一起坐上顾惜朝那辆宝马X5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到底香港春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微暗的,戚少商提议顾惜朝也不反对,两个人心里想着那迷人的夜色,一同上了车。
“以后辟天应该多办些这样的酒会,”戚少商坐在副座的位置,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浅水湾柔情的海岸线及不上身边这个人专注开车的侧脸,尤其是那侧脸因为自己的话变红的瞬间。
戚少商抿嘴暗笑,“惜朝,你说是不是?”
顾惜朝眼神凶恶地瞪向旁边的戚少商,然而想起刚才的缠绵脸却不争气的更红了,那粉嫩的色泽一丝一丝窜到他露在衬衫外面的白皙脖子上。
戚少商眼神深了深,吸口气道:“我是说,你给我开车的机会不多。”
这一句话要多生硬就多生硬,不过顾惜朝全想错了方向尴尬地没听出,而戚少商则赶紧挪开视线,要知道,刚才在海滩上,他只是吻了他,怎么够呢!
车里突然安静了,几个路口过后,顾惜朝偏了偏头,“玉质测定的方案,我想改好它。”
“恩,还有5%的缺陷。”戚少商跟着顾惜朝思路,想起方案不禁皱眉,“惜朝,其实方案做到这地步就可以了,有你和那台XRF-5,我不愁找不到好玉。”
“干什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是不想你太辛苦,我不想再看你昏倒在沙发上。”戚少商转过头,深情的眸子里只映着顾惜朝,“优秀的方案相对容易,可是完美的东西就难找了,从80%到95%的改进已经罕见,这5%要突破,比登天还难。”
戚少商说的道理顾惜朝一贯实验方法怎么会不懂,然而他坚持道,“我做得到。”
“惜朝,你的技术,不要公之于众。我是商人,商场如战场,出手要留后招,最好的技术方法就是把它放在你心里,才是安全的。”戚少商说的是实话,而他没说出来的也是实话,这一次丽江之行,玉界行当风高水大,巨额的利润驱使,那赌玉擂台简直可谓疯狂。
如果,顾惜朝真的拿出了玉质测定的完美方案,那简直如同得到了无尽宝藏的开门钥匙,从此以后,他将会麻烦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