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下意识想追上去,然而脚底踩空,仿佛天旋地转一般,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坠入一个无底深渊,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在快速坠落。
陆然整个人弹了起来,满身是汗,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仍旧安然坐在小院之中,原本盖在脸上的书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地上,温暖的阳光笼罩着他。陆然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心口,回屋洗了一把脸,才发觉叶琛不在屋里。正想着他对谷里也不熟悉一个人会去哪,就看见苏隐和叶琛走进屋里。
苏隐一见陆然站着笑道:“终于醒了?”
“啊。”陆然挠挠头道,“一不小心睡着了。诶对了你们两去哪了?”
“拿药啊。”苏隐指了指叶琛手里拿着的药盒,那个药盒有些小,陆然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了。
“已经未时了吗?”陆然低声说,“我这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叶琛将药盒放进包裹里,将包裹背上,抱拳对苏隐和陆然道:“这两天多谢二位招待,就此别过二位后会有期。”
陆然问:“这么快就走?不多留一会?”
叶琛笑着摇摇头道:“不了,多谢好意。就此别过。”
“这样吧,我们两个送你去谷口车夫那儿。”苏隐提议道,“说不定日后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叶琛迟疑了一会又看看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陆然点了点头。
三个人刚走到谷口,站在谷口的车夫向大叔立马迎了上来:“这位小哥可是要回华山纯阳宫?”
叶琛笑道:“大叔原来还记得在下。”
车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近来生意不好,小哥还是坐老朽的车吧,价格和来时一样。”
叶琛点点头,将手上的行李放进马车里,转头对着苏隐和陆然抱拳:“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二位送到这儿就行了,叶琛就此别过了。”
陆然道:“一路小心。”
叶琛对他笑笑:“你也是。”
陆然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载着叶琛的车驶出万花谷,苏隐拍拍他的肩膀道:“人都走了,还呆在这儿干嘛,准备在这儿过夜了?”
陆然笑着挽起苏隐的手臂装可怜:“隐哥你怎么舍得~”
苏隐装做很生气的样子说道:“还不走?”说完抬脚就往凌云梯走去。
陆然立马笑嘻嘻地跟上。
☆、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的春天有着江南春天所有的特色,温婉柔情,似多情的女子。
陆然打开房门,温暖的春风立刻吹拂过他的脸颊。他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全身筋骨,然后弯腰将昨晚放在门口的药筐背上,转身关上有些破旧的房门,这才走出篱笆院落。
陆然现在住在扬州城外再来镇上一个废弃的房子里。扬州再来镇周围有个小村庄不知何因突然爆发了一场瘟疫,这次瘟疫来势汹汹迅速蔓延到整个村子。一个月前,他同苏隐还有谷内的几个师兄们一起接到药圣孙思邈的指示来此医治村民。等他们一行人来到发瘟疫的村子时,一群官兵早已将村子控制了起来,只进不出。苏隐留了个心眼让陆然在再来镇住下,自己则和几个师兄弟进村子医人,陆然每日都要穿过热闹的再来镇去到东面的小村庄,在官兵的监视下隔着木栅栏给苏隐递草药。自从进了疫区,陆然就只能看着苏隐日渐憔悴的脸。
苏隐每次接过陆然递给他的草药都会随口跟他说一下疫区里的情况,情况不好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摇头,情况有些好转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带些微笑,不过总是说不上两句就会被守村的官兵催促着走人。剩下的时间陆然就会背着药筐在扬州到处走走,挖些有用的草药,以便第二天给苏隐送去。
陆然照往常一样背着满筐的草药刚一脚踏上再来镇中心的廊桥上的石阶就听见一个女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哪来的登徒浪子竟敢调戏本姑娘!”然后就听见一个男子喊了一声“哎呦~”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陆然心下好奇,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廊桥,就看见一个粉衣女子双手持剑满脸怒气瞪着倒在地上的一个身着金色长衫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的男子,身边还掉着一把打开的白色油纸伞。那持剑的粉衣女子被另一个女子拉住左边手臂,两个身上衣衫相差无几,还有一个蓝衣小女孩站在她两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们。
那个坐在地上的金衣男子依旧是嬉皮笑脸地对那两人说道:“两位七秀坊的姐姐莫气,我并无恶意并无恶意啊!”
那手持双剑的女子见他仍旧是一脸笑意完全不知悔改的样子怒上心头,手上一动就想挣脱另一个女子的束缚给这个登徒子一剑好让他涨涨记性。另一个女子见状立马拉住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持剑女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了双剑对那男子道:“今天算你好运,下回再让我遇见可就不会手下留情!”说完也不理那人,带着另一个女子和那个蓝衣小女孩就走下了廊桥。
那男子见她们走远了也自觉没趣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陆然看没什么特别的事,背着背篓打算走过廊桥,却没想到那男子突然挡下他,脸上满满都是震惊。
陆然满头雾水地看着那人并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那人又几步上前抓住陆然的手臂道:“师兄!!你怎么……你竟然,竟然还活着!!”说着就将陆然一把抱在怀里,“天哪,全山庄都以为你死在南屏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陆然花了好大力气才从那人的怀中挣扎出来:“我不认识你啊!”
那人看着陆然一愣双手捧住陆然的脸左看右看:“师兄你在说什么混话!”
“我没有说混话,我真的不认识你。”陆然将自己的脸从那人手上拯救出来,“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师兄。”
那人左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想了半天,期间廊桥上一直有人走过,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最后陆然有些不耐烦,他还要给苏隐送草药没时间和这个奇怪的人纠结,于是他刚想开口和那人道别,却没想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那人拉到了再来镇上唯一的茶馆里坐下。那人手劲极大陆然一时间竟然挣脱不了。他点了一壶茶,然后提起茶壶将陆然面前的茶杯满上。那人拿起茶杯自己先喝了一口,陆然看着自己那杯不打算喝。这人实在诡异硬是拉住自己喊师兄,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难道是最近江湖上新出的骗术?
那人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对他道:“在下西湖藏剑山庄无双弟子叶小天,刚刚在下将您误认成在下的师兄叶琛。你们二人实在太像,应是我认错人了。”
“叶琛?”陆然一楞问道,“他不是纯阳宫弟子么?我还曾经在万花谷中见过他。”
叶小天一听盯着陆然半响奇怪道:“纯阳宫?纯阳宫何时多了个与我师兄同名同姓的道士?”
“……”陆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起纯阳宫那道士也真够可气的。哎,我那个可怜的师兄。” 叶小天愤愤地又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满上一口气喝光了,“年级轻轻就这么……”
陆然这么听着也知道叶小天口中的师兄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看着他有些黯淡的眼神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他。
叶小天自个摇摇头抱拳对陆然道:“一见面就和你说这些是我太冒失了,阁下见谅。”
陆然摇摇手表示不用在意,叶小天也笑道:“对了,还没问阁下高姓大名呢。”
“在下陆然。”
叶小天敛起脸上的笑容手指沾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写下两字:“可是这两字?”
陆然抬眼,只见桌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陆然”两字,他点点头。
叶小天饶有兴趣看着陆然想了半天问道:“你可知道华山纯阳宫有个道士名叫陆然,他与我师兄叶琛交好,而你刚才曾说纯阳宫内有人名叫叶琛,可据我所知纯阳宫中并无一人与我师兄同名同姓。再者,你与我师兄相貌相同姓名却和师兄的朋友相同,天下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叶小天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可真有点意思。”
这些天村子里的疫症终于有些缓和让忙碌了好几天的苏隐和几个师兄弟好容易松了口气。今天他照例来拿草药,只是以往早就在村口等他的人影却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和一群面无表情的官兵大眼瞪小眼。苏隐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他们一群万花谷的人到扬州这儿几乎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更何况现在一时半会也抽不开身去找陆然。
苏隐越想越糟糕,什么江洋大盗杀人越货都出现在脑海里,就在他差点就想运功掀开木栅栏之时,陆然恰好就出现了。他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想着还好没事。
陆然照例同管事儿的官兵说了几句才背着药材走到苏隐面前将背篓递给他。
苏隐接过药材说:“今天怎么这么晚,害我担心了半天,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陆然没回话,他看了看苏隐有些艰难地开口:“隐哥,我今天早上……”